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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49章 大结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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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起谋杀发生时,我已经在州衙中了,可以说这起谋杀就发生的我的眼前。我是直接面对现场尸体的人之一。尸体的位置当时是在水月阁子东北角的地方,头北脚南。头的位置很接近北墙了。据说这正是阁中床的位置,于是可以推测,吴环当时是在昼寝。当然,这是因为他在陈大人为他们办的接见午宴上喝多了酒。
“这又是一个暴露死者真实身份的关键点。与任何认识范大人或吴环的人交谈,都说范大人比较律己,也都说吴环是比较好酒贪杯。只是一场小小的酒宴,范大人就能喝得烂醉,好像与范大人平素给人的形像不符,若说此人是吴环,大家是不是就觉得顺理成章了呢?
“喝醉了的吴环回去睡觉了,他显得很害怕,陈大人亲见他反复检查水月阁子的各个门窗,当着陈大人的面,他把所有的门窗都栓好了。当然,已经知道死了两个人了,他如何不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可是,到了申时左右,水月阁子却着起火来,这火起的奇怪。所有看到的人都说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不仅是萧琪及其手下这么说,那甘棠桥上值守的厢兵也都这么说。火灾现场的情况也验证了这一点,床和尸体的部位,是烧得最厉害的。火在确是从室内床的位置先烧起来的。如果同样住在后衙的陈大人能早一步,也会看到这火从里面烧起的奇景的。
“不仅如此,其实谋杀者还需要在另一件事上做到万无一失,那就是被杀者必死,并且死前不会呼救。考虑到水月阁子在起火前,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密室,在密室里杀人,又做到以上几点真的是非常困难的。
“现在的两个嫌疑人,一个是萧琪,他在案发时,大模大样的在陈大人眼前晃悠,参与救火,和陈大人一样进不了水月阁子,让陈大人证明他不在现场。另一个是宋押司,他在送信途中,他有作案时间,但他离案发地点更远,不在现场。
“这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好安排。可……”
“小文转向宋押司,“宋押司,现在有人能证明你在一家小店中买过桶、镜、纸三样东西。你现在有什么话说。”
“宋押司一脸的颓废,加之鼻涕眼泪,早已没了人样,“沐姑娘英明,那镜子是萧琪让我买的。他说别的不要我做,到时只要我用镜子对着太阳,把阳光返照到水月阁子北窗最东面、最下角那块窗户纸处就行了,时间么,用个一刻应该足够。我只是听命而已,并不知道此中关节啊。”
小文冷笑了一下,“不知?不知你还买了木桶的纸,装成裱糊匠的样子?”
宋押司号啕大哭,就差爬过来抱小文的脚了,“沐姑娘,陈大人,小人是一时糊涂。出发前一晚,萧琪以第二天为范大人共同跑差为名,约我和吴环一起吃饭,席间是我说出范大人在湖州早有万全的安排,连居住之地都先选好了,并在河对面安排了哨位点。没想到萧琪立刻就以此,对我翻了脸,说我出卖上司的秘密,要让我这押司当不成。
小人这种为小吏的,一家老小全靠小人这点薪俸过活,可不敢丢了差事。吴环又从旁帮衬萧琪说话,就这样,在萧琪的威胁下,小人不得不干啊。
至于那桶和纸,是小人临时起意买的,我实是害怕事后被人认出我进了那房子啊。正好我买镜子时,那店家娘子拎了只桶进来,我就想,我家不久前才新裱过墙和窗,那裱糊匠也就拎个这么大的浆糊桶子,一路呱嗒呱嗒的响过来。就决定扮成裱糊匠,这样不引人注意,事后也不会被人指认。”
“还不错,做得比较漂亮。”小文夸了他一句。又转头对萧琪:“你有什么话说?”
萧琪摇头,不似初时张狂。
“那还是我来说吧,”小文说,“刚才宋押司说了,他用镜子的反光照射向窗子的一角,这样做有什么用呢?有一天,我和陈大人发现,镜子反射的光是有温度的。而我早前经历过的一个放火的案子,让我想起,白磷只需要一点点温度就能起火自己燃烧起来。白磷,萧琪很容易弄到,他是步军郎将,他们制备的攻城火箭就需要大量用到磷。
但作案的手法却仍然扑朔迷离,从窗户的一角,如何直接把火引向室内的床帐?难道有人先入内做了手脚,什么样的手脚能让陈大人和死者进去时都没注意到呢?若是经过十分防范的吴环的允许,在死者眼皮底下布好杀人的机关,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一直在想,镜子的反光照到窗户的一角,怎么能引起这场怪异的大火呢
直到我在范大人那里,看到他存放琉璃器的一个博古架上,有一个放置东西的痕迹。这个痕迹不足两寸,范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想范大人那么喜欢琉璃,带一样在自己身边,以便随手把玩,也没什么奇怪的。
陈大人,我问一声,我到这州衙中的第一个晚上 ,就是着火的那天,你把我和子偁夫人关在房中之时,我曾听到衙中有喧闹之声。请问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安世愣了一下,又仔细回想。但他显然想不起来了。
“就是那现场未勘验的时候,你说你会派衙役看守,我半夜听到衙役在外面大呼小叫。”
陈安世一下子红了脸,“有一只野猫。”他想起来了。
“哪一位是那天值夜的衙役,出来说说。”小文问。
衙役们都不做声,可陈安世眼光一扫,某人立刻出班,“大人,沐姑娘,那日……实没发生什么,就是中间有一野猫从火烧的现场蹿了过去,我们想抓,没抓到。”
“你看见猫了?什么颜色的?”
对方一时无语。小文笑了一下,“你们其实在打瞌睡吧。那种守夜,其实打瞌睡是必然的。”
“可我们听到猫叫。”
“一条影子蹿了出去,”另一个帮忙补充,我们怕猫蹋坏了现场,对陈大人不好交代,所以去追。”
小文又一笑,转头问萧琪,“萧大人你有什么可说的?”
萧琪仍然沉默以对。
小文不再理他,“陈大人,你的馆库中,我看到你收集的证据,其中装有琉璃的就有两只纸袋。”
“对!”陈安世兴奋了起来,“有一片琉璃的碎片,离其它的碎片有些距离,我特别收了。”
“对,一开始,大火刚过,我们粗看现场时,并没有注意到那孤立在一旁的另一堆琉璃,这才给了凶手可乘之机,他想掩盖证据,于是他连夜去拣那些琉璃碎片。惊动了守护现场的衙役后,还装出猫叫让衙役们上当。他有工夫在身,身形自然飞快,衙役们睡得迷迷糊糊,哪里分辨得清。可惜匆忙间,他拣得不干净,留下了一片。而陈大人又非常仔细,把这一片好好的分开存档,记录了这片琉璃所在的位置——窗台附近。
“床头那边有个台案。”陈安世说。
“正好放一个喝水的杯子,琉璃的杯子。”小文说。
“我实没想到,你们验勘现场会那么细,”萧琪说,他已知大势已去。
“不过是一杯水,也许早就备在那里了,陈大人送吴环进水月阁子时也未必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吴环喝多了酒,自然觉得口干,要水喝也很正常。所以也说不定是事后送进去的。”小文去看萧琪。
“吴环口渴时,自己出来要的,我早等着他要水呢。让手下立刻奉上早准备好的水。”萧琪承认。
“是醉三分醒,他要到水喝,捧了杯子,立刻回到阁子中,仍是关了了门。在他看来,只要与你隔离,就不会有危险。而且他量你不敢公然对他下毒,因为他若被毒死在水月阁子中,你这护卫第一个会被怀疑。却不知,你在水中下的却不是一般的毒。”小文看一眼萧琪,“你下的是白磷!”
“吴环喝下白磷水后,随手把杯子放在手边的台案上,继续呼呼大睡,但此时,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有白磷了。这些白磷在他的床边越聚越多,一直飘散到挨着床的窗边。慢慢积到了一定的浓度。白磷的着火只需要一点点的热量,而这一点点热量,就等着宋押司的那面镜子了。”
火一燃起,沿着空中弥漫的白磷,第一时间,直扑吴环口中,他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直接被从内里被活活烧死。火不仅是从水月阁子内烧起的,还是从吴环的腹脏烧起的。这就解开了为什么死者没有挣扎呼救的谜团。而陈大人,却正好成了你不在现场的人证,密室杀人,干得非常漂亮!”
小文并没有讲完,可萧琪已经放弃了,他膝行着,向杨沂中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小文也不得不闭了嘴。杨沂中缓缓地站了起来,庄重的凝视萧琪。
萧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杨沂中长叹一声,转身走出了州衙的大堂,把目瞪口呆的一干人等留在身后。
小文说,“好吧,我们接着说这批珍珠是怎样找到的。”其实也很简单,这次出发的时间是范大人定的,真正成行,其实对其它人来说都是十分仓促,不能事先安排人手接应。他们这一行人从临安出来后,只停留了一次,也只有这一次停留机会。所以这唯一的停留就被他们利用了。
陈大人,你可还记得,我们曾在火灾现场发现的烧黑的鹅卵石?”
陈安世立刻点头。
“现场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这一点让我们都觉得十分奇怪,也一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天,我们在那官驿后的河滩上,看到那河滩上铺满的鹅卵石,我才知道这些鹅卵石的此案中的作用。”小文笑了一下,“这不过是个李代桃僵的小把戏。他们在驿站中,早用河滩上的鹅卵石换掉了木箱中的珍珠。
“所以,他们抬入湖州州衙的那两口大箱,里面装的已经不是珍珠了,抬进来的就是鹅卵石!两厢鹅卵石!
只要找个时间,只要扮成范大人的吴环肯配合,让他把箱中的石头向河里一扔,那么珍珠失窃的现场就能安排得天衣无缝了。而我们还在考虑,是如何把两大箱的珍珠从那个三面临水的水月阁子运出去的。
后来的一把大火,把装珍珠的箱子都烧得一干二净,这下萧琪是更放心了。什么痕迹都不留了。不过,吴环性格粗糙,丢落了几颗鹅卵石在阁子中。让人不得不起了好奇之心。
找到了鹅卵石的出处,我自然想到珍珠应该是被他们藏在了驿站附近。可驿站附近并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再说时间也不允许他们深藏这些珍珠。那些珍珠又是些细碎之物,想藏也不那么容易。这次去临安的路上,我总不死心,再次去那驿站探查。终于发现了他们藏珍珠的地方。
陈大人,你可还记得,他们吃饭的那个小间?”
陈安世当然记得。
“你可还记得,你和我推衍案情时,你在房间里走动?”
“记得。”
“你可还记得那小阁间里所铺的竹地板?”
“记得,那地板失修,走在上面,咯吱咯吱乱响。”
“我这次特别去探查了那地板,发现有一块竹片响得异常厉害,分明是有人动过手脚,我用刀把它撬了起来,看到下面全是珍珠!”
郑通此时大声说:“对啊,那地板一撬开,下面满腾腾的,全是珍珠,滚得到处都是!我都看傻了!”
“我问过那老驿臣,那驿馆平日只有他一人看守。若是我们这次放了萧琪,他去取那珍珠时,必会杀了老驿臣。当然,再次杀人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我并不想这样杀人!我自然不惧杀人,战场上我杀的人多了!可我还是不想这样杀人,这都是被逼的!”萧琪突然大喊。“杨大人和其它四帅一样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可封赏、品级总比别人矮上一截。皇上出巡,他鞍前马后,有如低级亲卫。可旦凡有好事,却总是没份!这不公平!”
“你懂什么!”小文也难免要冲此人撇嘴了。杨沂中有杨沂中的风格特点,所谓不争是争。萧琪看似聪明,却连这个都看不透。
陈安世也好笑,“听你这意思,你劫这珍珠倒是为了杨帅抱不平喽?你若是为了杨帅抱不平,劫了这珍珠也没用,杨帅也不敢用啊!”
“我可以把它们变成钱再……”
“凌兄,这人得交给你了,”陈安世早对萧琪的解释没了兴趣,“此人带五品衔,你们刑部看着办吧。我还有要紧事和沐文之商量,少陪。”
说完就跳起来拉小文的手,拖了就走。
急得凌景夏在他们身后大喊,“少卿兄留步,我没带人手,如何能弄他去京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