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撞出个豁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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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听着对讲机里压低了声音的报告，抬眼看看几十米外灰蒙蒙建筑下忙碌着的人群，再低头瞟一眼手机屏幕。果然，发出“别吵”二字之后，再没有不知所谓的信息传进来。他左手拇指在“确认”键上划过，终究还是按下了“返回”。
他这正出着警，忙得很呢，哪有空特地拉黑一个远在半座城市之外的报社记者。
地处城郊，面前是俗称“烂尾楼”的一片半成品房架子。建筑工程那些烂账，管或不管，自有相关部门负责。可是这些砖瓦水泥堆成的大家伙，却总让公安口的人头疼到要死。白天黑夜，日复一日，工程的尾巴烂了多久，这边就长多久的癞癣，行乞的揣着碗，流浪的带着狗，甚至贩毒接头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久而久之下来，也是个独特的生态圈。
展昭刚毕业那会还雄心壮志地开列计划，想要跟上级争取一下，如何把这些都处理了。后来发现，其实不完全是当官的该不该去卖红薯的事，实在是穿制服吃皇粮的人就只有那么多，而琐琐碎碎耗时费力的事却遍布城市每一个角落，张家的猫挠了李家的宝贝孙子，还是王家的老奶奶叫赵家的垃圾袋绊了一跤，不都是要人办的么？总有些事要被耽搁，暂时没太好的办法。多少爽朗英气的大男孩小姑娘都把青春耗磨在走街串巷为人民服务的生涯里，一回首已经两鬓白，还背着一脊梁的骂名。
倒不是对民警工作有所怨言，就算外界传得再如何不堪，展昭亲眼见到的同行们，大多都是百姓家庭出来的好后生，为国为民的一腔热血不输给任何同龄人。可话说回来，不知是阴阳造化还是自然规律，每当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总要出点幺蛾子来提醒这是高危行业。
就拿今晚来说吧。本来是市调度中心接到热心市民报案，说这边疑似有年轻人要轻生——事关人命当然是大事，但这种事轮不着刑警支队出人。可是那边消防和医疗的人都发出去了，忽而又有线报，说差不多的位置，发现可疑人员带着可疑物品在接头。有关负责的同志们交流分析了一下，再结合内部网络的消息，种种线索都表明，这里头还牵扯了一档子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的麻烦。
轻生者的资料好查，是个高二刚结束、全市统考成绩不理想的男生。不出几分钟，孩子本人和家庭、学校的各种情况都清清楚楚。现在消防支队的同志们正一面张罗充气垫，一面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着呢。才十几岁的一个小兄弟，既然及时发现了，总得让他想明白了回家去，乖乖读书预备高考对不对？
“哎，这不能进……不行，那边也不行，啊我不是说针对你，那个……”不远处憨憨的声音响起，展昭扫了一眼，是他队里的同事豁子，正拦着个背着大单反试图绕过警戒线的姑娘，在那劝说。
豁子虽然嘴巴不灵巧，办事还是靠谱的，不用担心他。展昭继续联系本次行动队员们，思考该如何突破。
对方应该是老手，做得比较干净。查来考去，最终也只有个大概范围，对方到底持有什么型号的家伙，弹药多少，都只能靠猜——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革命先烈的优秀接班人，延续着上个世纪以来的优良传统：要以劣势的武装水准取得战斗的最终胜利。
劣势到什么水平呢？出来得急，枪库负责人一时赶不到，弟兄几个拎着棍子就跑出来了。给包局打电话要诉苦，倒是顺利得很，就是不知道后续武器支援什么时候才到。哦，这么说也不全面，其实除了那几根空心小警棍，他们也有怀揣两筒劲辣喷雾器来着。
“……”忽然对讲机传出一阵空电流音，随后是小柴语无伦次的几句话。展昭听了听，赶紧打断他：“保持隐蔽，我马上到。”
给豁子打手势示意他看好外围的场子，展昭率先抄边朝楼群一角过去了。小柴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新警察，也许是年轻人心气高急于立功吧，怎么就孤身跑到那么深的地方去了呢？这趟活办完得教育教育他——不过当务之急是救同伴、抓坏蛋。
展昭这么一走，不声不响地，还有几个人，原本在树下打电话的，在围栏边上看热闹的，在车子后头不知道干嘛的，也都跟着摸过去了。
正笑呵呵跟黑大个警官争取拍两张照片机会的华影见状眨眼，好奇地问他：“刚才那个帅哥也是警察？他们都去了，怎么你不过去？”
豁子被她问得一愣：“那是我们队长……不对，都便衣啊，你咋看出来他们一伙的？”
华影乐了：“都说了我是记者呀，这点眼力都没有，还拿什么写报道？”
黑大个豁子又听到记者俩字，更加心急：“你可别乱写啊！”
“放心吧，我们《羊肠》的口号就是做有底线的报纸！”华影伸手拍拍大个的肩膀，“案子没结呢，不能误导公众，这点事我们都懂——帅哥你叫啥名字？”
帅哥？豁子想想，展队好像不喜欢被小姑娘打听名字，就摇摇头——哎，不对，这女记者好像是问自己不是问展队……他摇头动作梗在一半，强扭了过去，假装看救护车旁边拿着扩音器的老大夫喊话。
“这也保密？”华影摇摇头，笑，“没关系——呐，我名片，有啥需要跟老百姓宣传科普的就找我。”
“哦？噢……”豁子看着姑娘从小挎包里摸名片夹递过来，细细的手指很干净，指甲上还隐隐闪着光泽，忽然庆幸爹妈把自己生得黑，脸红也显不出来。
回过神来，姑娘已经背着相机跑去另一边了，原来那个男孩子已经救下来了，一群人围着正热闹。刚才他走神了几秒，恰好没看真切，不知是孩子想通了自己下来的，还是消防队的弟兄身手好给抢下来的。
不过那都不关豁子的事了。他反手按按后腰，要不是上回行动受伤还没结好痂，他今晚也一准是前锋啊，怎么可能在这当接应的呢？再摸摸裤袋，里面都是乱糟糟的钞票、磁卡之类，一张名片塞进去，大约免不了哪天又被洗衣机一起搅成浆糊。豁子想了想，还是把它插在胸口的小口袋里，和他的警官证贴着放。
幸好是晚上，围观群众不至于人山人海。消防队和医院的车子都开走了，当事人该干嘛干嘛去了，夜里无聊跑来乘凉顺便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也有好事的，问那警戒带为嘛不撤，问警察们还在现场守什么。嘿，再问也只能告诉他是保护现场，不然怎样？说里头有刑警队大战□□、现实版枪战即将上演？
一边巡视场地，豁子还特地找了一圈，看不着那个有点瘦小的美女记者，华影是真的走了，大约追着第一手的新闻爆料去了。唉，好好一姑娘，怎么就在报社上班呢？辛苦不说，卖报纸的不赚钱不说，看看现在做新闻媒体的，多么不招老百姓待见，挨的骂一点不比做警察的少。
要不怎么都说不要脑补过度呢。
华影其实过得挺好，就比方现在，她回到城区，忙了半夜有点饿了，刚好楼下的凉粉摊子还没收，就叫了一碗，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地等着，顺便拨通采编部的电话。
“……对，就照我发过去的短信写！一个字不许添，一个标点都不许改，知道了么？”交待了值班网编发微博，华影又打通白玉堂的号码，把他从睡梦中搅起来。
“喂，你刚才不是说二中么？刚城西这边救下个男孩，高二刚念完、明年要高考的，应该是学业压力大要跳楼。结果围了那么久，你猜怎么着？这孩子下来了，自己说是走路上被人洒了一把□□，不由自主才跑楼顶上去的……对吧，你不信，我也不信啊！这种事网上都辟谣过多少回了，根本就没有□□那种玩意！……所以我不就回来咯？让那些无知的人类跟着起哄去吧！哎，其实比起这些事，今天出现场的警察质量可真不错，至少有俩特别帅的！”
难得见女王华影发花痴啊，白玉堂一路小跑着下楼梯，分析了一下：每天看着他白五爷这么帅的一张脸，还能觉得别人帅？又是警队里的，这人选呼之欲出啊！可是她居然说有两个，那肯定至少有一个是误判！华小姐莫非终于情窦初开了？
离得不远，小跑几分钟，白玉堂一身招牌式的白T恤赶到：“大半夜的出来吃凉粉，你也不怕……”其实他是想提醒华影注意卫生，当心闹肚肠。可话才说一半，就被华影截断了：“胡说八道！我吃什么都不会胖！”
白玉堂从善如流地耸耸肩，女王说不胖就不胖吧。二人聊着刚刚发生的事，没多久凉粉上桌。搅搅酱汁拌匀开来，吸溜吸溜吃了几大口，白玉堂忽然皱眉：“都没有肉，不好吃——老板，加点肉！”
老板憨憨笑了两声：“牛肉猪肉都没了，还剩点羊肉要不要？”
“不用了！”华影抢先喊了一嗓子，又低声对白玉堂打眼色：“没听那么多新闻说的么，现在的羊肉都是老鼠肉冒充的。”
嗯，注意食品安全是好事，可也不至于都是老鼠肉吧？这叫歧视！比方说——
白玉堂敲敲桌沿：“有猫肉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撞出个豁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