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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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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里,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
谢黎深吸一口气,稳重微微发颤的手。
“可这又与齐家有什么关系?”
齐辕挠了挠头,仍是疑惑。
齐成叹气,耐心解释道:“相传谢黎的父亲炼制了不少顶级法宝,其中有一对参差剑,甚至能比肩神兵。他失踪后,参差剑便下落不明。
听闻谢黎父亲对他十分宠爱,所以修仙界猜测这对参差剑已经传到了他手中。不过他父亲有先见之明,数年前便以修炼的名头将之送到了凉风剑尊处。剑尊虽不理世事,但在修仙界声望甚高,各宗门不能上门要人,可若是他自己下山就不同了。”
齐成细细分析其中利害,“这样的好事本与齐家无关,可谢黎偏偏到了儒林。最后不管是哪个宗门得到参差剑,将他带走,都少不了补偿。齐家只是修仙界最底层的世家,一点风雨就会让它倾覆,我有灵根却没有机缘,但你不同!”
齐辕仰头望着感慨的兄长,心中的火焰重新燃了起来,眼里有希望也有野心。
仅仅只是窥见一角,便震慑于天地之高远,凡人之渺小。
他出身世家,自然比那些只听过仙人传说的凡人更加神往。
谢黎捏紧手中水镜,父亲失踪,玉方壶那群所谓的同门虎视眈眈,他绝不能再回华台。
想起匆忙下山的师尊,他的心沉了下来,在回凉风和寻找父亲间摇摆不定。
不管前路如何,为今之计都是尽快离开儒林。
可看今日景象,自己俨然已经成为齐家向上爬的阶梯,修士眼中的香饽饽。
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自己轻易离去。
这一晚谢黎辗转反侧,想骗过齐家耳目简单,麻烦的是为了参差剑蜂拥而至的宗门和修士们。
“凉风还是玉方壶。”
他思虑良久,心想若是父亲,遇到这样的情景会如何抉择。
该来的总归要来,天微亮谢黎就打着哈欠起了身。
用冷水洗了把脸,看自己脸色如常便大摇大摆地出了院落。
齐家下人得了吩咐,一见他现身便殷勤地上前。
谢黎也没理会,随口道:“我要出门,你们不用跟着。”
“这……”
下人为难,硬着头皮上前拦人,好在没多久,齐辕就现身解了围。
“前辈恕罪,”齐辕的态度乍看之下没有变化,言语诚恳,“阵法即将激活,家兄是怕您错过。”
谢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昨日还是心无戒备的纯真少年郎,不过一晚的功夫,竟就变得心思深沉,虚伪可憎。
“你们齐家怎么回事,还想拘着我?”
齐辕见他发火,赶忙道歉,不过他还没练就齐成那见人说鬼话的能力,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那还不让路!”
谢黎一甩袖。
齐辕怕自己再阻拦会让对方起疑,安抚道:“前辈,儒林我熟,您想去哪儿我陪您。”
谢黎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量。
最后缓缓点头:“昨日那朵山茶开得甚好,送你觉得可惜,再带我去买一些来。”
一朵山茶而已,哪需要亲自去买?
齐辕眼露疑惑,余光瞥见谢黎满脸写着不耐,暗道下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只是件小事,完全能由旁人效劳。
可下人三两句得罪了谢黎,自己此时再拒绝便显得刻意了。
可能是见齐辕退让,谢黎点头,不再拒绝。
齐辕松了口气,一边暗示下人去通知齐成,一边领着谢黎离开齐家。
朱色大门就在前方两步远的位置,谢黎攥紧藏在袖中的储器,只待跨出大门就马上动手。
“前辈留步,”身后齐成匆匆赶来,“阵法已经激活!”
谢黎脚步不停,挥袖甩出储器。
储器玉鹤悬停在半空中,趁众人愣神之际果断跳上玉鹤。
不过瞬息功夫,玉鹤便载着谢黎升空。
齐辕离得最近,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他垂落的衣摆,可终究慢了一步,只扯下一小块布料。
齐成气急败坏道:“快追!”
可他们这群人,不是灵力低微就是根本没有灵力的凡人,哪追得上谢黎的储器。
一眨眼,储器就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大哥,现在怎么办?”
突然的变故,让齐辕傻眼。
齐成这时也顾不上细思是哪里出了差错,竟让对方看出端倪。
“发信号,”齐成咬牙,心痛各大宗门答应自己的好处转眼就成了泡影,“告知前来儒林的各大宗门,谢黎跑了。他如今无路可走,看这方向定是要回凉风,务必在玉鸾山前将他拦下!”
说完,他的视线一转,柔和地落在齐辕脸上,又变回那个宠爱幼弟的慈爱兄长:“辕儿放心,为兄定会让你踏上仙途,让齐家崛起!”
听着兄长为自己构筑的美梦,齐辕也是一脸神往。
不过此刻,能够左右齐家命运的关键人物谢黎,正狼狈万分地从玉鹤上摔落下来。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随手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
见四下无人,确认自己灵力耗尽,跌落在一处密林中。
一身玉方壶的弟子服太过扎眼,他换上齐辕给自己的旧衣,再往脸上拍满尘土。
饶是齐成齐辕这对兄弟就站在这里,也不能立刻认出他来。
刚换好衣服,就听密林外的官道便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人声。
谢黎想了想,循着声音找去。
官道边停靠着一辆马车,赶车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
一身灰衣短打,此时手中马鞭正高高扬起,毫不留情地抽在一个五六岁的幼童身上。
谢黎一惊:“住手!”
中年汉子没理会他的喊声,马鞭落下,在幼童身上绽开一道血痕。
谢黎快步上前,一下站在幼童身前,怒视对方。
中年汉子扬起马鞭,还想抽打,粗声道:“小兔崽子做什么?”
小兔崽子?
谢黎皱眉,不过如今不是计较称呼的时候。
他转过身,看了眼蜷缩成一团,已经失去意识的幼童,眼中怒意更甚。
中年汉子哼了声:“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小兔崽子少管闲事。”
从小在父亲羽翼下长大的谢黎不懂,皱眉看向眼前面容狰狞的汉子,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对待亲子的父亲。
那汉子咬牙,再度扬起手中马鞭,看样子是不想就此罢手。
谢黎挡在幼童身前,分毫不退,腰间储器蓄势待发。
马鞭没有如他预想般落下,汉子浑浊的视线落在谢黎脸上时顿了顿。
眼前的小子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但看他周身气度,和一张嫩得跟豆腐似的脸,一看就知道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公子。
他收起马鞭,把凶狠的表情一收,或许是转变得太快,看起来竟比刚刚还狰狞几分。
“你说的是,”汉子压低音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些,“这孩子偷盗,我气急了才会动手。”
“你真不打他了?”
谢黎怀疑地开口。
“不打了,不打了,我还要谢谢你呢,幸亏拦住了我。”汉子连连摆手,随即一顿换了话头,“这荒郊野岭的,你小子要去哪里,我捎带你一程。”
他的转变太过生硬,谢黎看他脸上刻意的殷勤,一时没有开口。
也就这空档,他的裤腿被轻扯了两下,被虐打得意识不清的幼童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一双藏在污垢后的双眼清澈透亮,正看向自己。
谢黎像是下定了决心,点头:“我要去最近的城镇,麻烦了。”
幼童刚才的动作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他的手无力垂下,随即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我扶你上车。”
裸、露在外的肌肤沾满灰尘和污渍,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谢黎双眸微沉,对方出奇得瘦,手腕纤细像层皮肉裹着骷髅,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被轻易折断。
虚弱的幼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仰头看向握紧自己手腕的谢黎。
“别……”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弱。
谢黎笑了笑,摸摸他的发顶,扶着他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