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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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底，雲城天气闷热，乌云层层堆积，似是要来一场阵雨。
雲城美院附属中学高二五班，十七岁的向优坐在窗边望着外面走神。
一样的天气，这里却是十年前。
叮铃铃……
班主任刘枫合上英语课本，对讲台下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准备准备去上画课，别迟到了。”
“老师！咱这个暑假是不是没的休息了？”角落传来一声。
“高二转高三了，你还指望休息，想不想考大学了。”刘班故意瞪过去一眼，宣布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这个暑假休息一周，下学期开学前，一个半月上画课，半个月上文化课。”
“啊天呐！”教室里哀嚎不断。
向优回神，看着熟悉的场景，又感觉自己在做梦，伸手掐了自个儿脸一把。
嘶，疼哎……
“向，向优。”同桌贺思俞鼓着腮帮子还在塞卷饼，含糊出声：“你这两天是咋了，老走神，怎么捏上自己脸了，被补课吓着了？”
“唔，我……清醒清醒。”向优搪塞一声，恍恍惚惚。
她记得自己从傍晚到凌晨都在建模修图，忽然眼前一黑，再醒来发现自己回到十七岁，又上高中了，还是她最烦最厌恶的那段学画时光，成年后的噩梦居然真实发生了。
“贺球别吃了。”刘班眼神扫过来，严肃道：“你再吃要把画室里的凳子全坐塌了，上回那三把还没修好呢。”
“噗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贺思俞又成全班焦点，怪不好意思，把卷饼折两道一口吞了，大胖脸彻底鼓成球。
要不他外号是贺球，不管外形还是吃饭的表情都像极了皮球。
大家笑成一团，刘班出了教室。
向优想起十年后被肥胖并发症缠身的贺思俞，皱眉提醒：“你还是少吃吧，太胖对你身体不好。”
贺思俞一听，撇了嘴：“向优也嫌弃我了？”
向优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让你注意健康。”
贺思俞仔细瞅了瞅她，看她真没嫌弃的意思，才放心抽湿巾擦擦手，又从抽屉里掏出速写本收拾书包。
向优松了口气，贺团子还是这么敏感。
初中三年同窗到现在，贺思俞是向优在班里关系最好的同学，向优一直叫他初中的外号——贺团子。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座往外走，晚上四点到六点半是五班的画课时间，也是向优爱恨交加的时间。
向优对画画谈不上喜欢，但没到反感的地步，可自从走上这条路，她只有恨能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
都是因为画画才让她过上没完没了的加班日子，还要忍受来自亲生父亲的鄙夷，最后累死在设计图纸前。
对她的父亲向仲柏来说，她没有遗传到设计才能是向仲柏一生最大的败笔，甚至向仲柏愿意培养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多么可笑的父亲。
“今天好像要下雨哎，咱画一会儿就跟老师请假回家吧。”
“我不行，晚上还得再去画室上课呢。”
“哎，这还不到暑假，你用不用这么拼……”
同学说着闲话都走光了，向优坐在座位上没动。
“你今天还要待到十点多回家？”贺思俞支着胖脑袋问向优。
“唔，老规矩吧。”向优低头也拿速写本，想了想不对，扭头问：“咱上什么课来的。”
“这周刚开始彩画课啊，一直到放假。”贺思俞狐疑看向优，“你最近咋啦，发烧了？”他伸手要试向优额头，被向优挡开了。
“我没事。”向优低头抿了抿长发，凭着多年前的印象从脚边拖画箱。
贺思俞看着她的动作愣了愣，轻声问：“向优，你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向优动作一滞，慢慢起身，望着贺团子有点讶异。
贺思俞挠挠头，尴尬地说：“我老看见你手上有淤青，上回路过你家门口还听见你爸骂你……”
他和向优住对门，经常一起上下学。
向优更惊讶了，也很难堪，向仲柏一向骂得难听。
“你爸怎么是那样的人。”贺思俞无法理解，胖脸沉重，“他……”
“我们去上课吧。”向优霍地站起来，径直离座出了教室门。
贺思俞傻愣愣坐在座位上，低眸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底，不知道向优刚才弯腰找什么。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操场上起了风。
向优默不作声在前面走着，大风吹起她前额刘海，露出一小片暗红的青春痘。
这些痘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向优记不得了，只记得痘痘越来越严重，从额头发展到下巴占据她整张脸，让她变得很不好看，甚至是吓人。
贺思俞拎着一个小布包在后面跟着向优，忧心忡忡，好担心说错话惹向优不高兴。
画室在操场后面的教学楼顶层，采光好，摆着高高低低的画板画架和四组静物。
同学们基本就位，有的已经开始动笔画画。
时隔十年，向优还记得自己在C组常坐的位置，很快找到地方坐下，脚边摆着打开的画箱和颜料盒。
难怪贺思俞觉得她不对劲，画箱这不是在画室么，可她今早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哪儿清楚今天是怎么个情况。
向优坐在画架前观赏自己年轻时的大作，不由地扯了扯嘴角。
画得真烂啊。
“别玩了！你们赶紧该干嘛干嘛，期末考试完重新分组，珍惜时间。”专业课曲老师拍了拍手提醒，照例在画室里先转悠一圈，挨个儿指点。
高二转高三的期末考试是向优成年后最常做的噩梦，这次分组招来向仲柏最厉害的一次打骂，她请假一周躺在家休息没敢去学校，两只手满是被敲打的淤青伤痕，连笔都拿不动。
其实向优画得不算差，作品拿到其他学校绝对算中上等，只是附中能人多，她不属于有天赋的类型，就不起眼了。再加上这回考试她太紧张，发挥失常直接掉进了D组，向仲柏觉得丢尽了脸。
向优一想到向仲柏朝着她的手敲断笔杆子的情景，禁不住打个哆嗦。
“这颜色调的太粉了，起不了画面。”曲老师站在向优后面指了指，“还有这儿，环境色哪儿去了？高光呢？”
向优无法回答，当初她被向仲柏骂懵了，画画渐渐没了手感。
“你这连造型也快没了，暑假多练练素描，基础很重要。”曲老师说完走到贺思俞的画板前，啥不多说，拍了拍贺思俞非常宽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贺球，你还是转校吧。”
“老师，你要不要每天都打击我。”贺思俞挑眉不服，顺手从水桶里抽出一支水粉笔在画纸上潇洒勾两笔，美滋滋说：“我看我很有毕加索的风范，没准美院们就爱这口呢。”
曲老师对着两块红配绿的色块扶额：“我至今不明白你作为美术生的志愿。你是当美术生里学习最好的？还是要当普通生里美术最好的。”
“得了吧老师，他是所有学生里最能吃的。”班草邓子昂在隔壁A组冷不丁调侃了一句。
全班又笑得不行，曲老师照例叹息着摇头，去别的地方转了。
贺思俞瞥邓子昂一眼，懒得吭声，回头捣鼓自个儿的画。
“别理他，估计他又嫉妒你考了全市前十。”向优随口安慰贺思俞一声，端起调色板端详怎么改画。
贺思俞微怔，扭头再看邓子昂，心里飘忽忽的。
向优居然帮他说话，从来没有的事。
邓子昂也很意外，看了看向优，冷着一张酷脸白了贺思俞一眼，转身画自己的。
贺思俞感觉莫名其妙，回头直勾勾盯着向优看。
“我们画的是静物吧？你干嘛对着我研究。”向优调着颜色修改画面，眼不瞥地说。
“呃……没什么。”贺思俞挠挠毛寸头，恍恍惚惚挪开长又粗的大象腿，进入开小差时间。
课上到一半，大雨预期而至，雨滴啪嗒啪嗒砸到窗户上，偶尔划过一两道闪电。
向优心一慌，下笔重了点，在白色瓷瓶上戳了块突兀的淡橘色。
“多大了还怕打雷？赶紧把这块盖掉，破坏了整体。”曲老师毫无预兆出现在向优身后，仔细瞧了瞧向优改过后的画面，比较满意：“这么一改像回事儿了，继续保持。哦对了，你爸今天早晨给我打电话，让你下了课准时回家，别闭门造车。”
“闭门造车”这词儿一定是向仲柏的原话，不是曲老师说话的风格。
C组的同学都看向优，眼神怪异。
向优抿了抿唇，没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