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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何雨堂在大街上瞥见花临时,她正支棱起一个小摊子,帮人代写书信。

      昨儿个才挨过打的赌棍张三正坐在花临的摊前,捂着面颊眉飞色舞在说些什么。

      何雨堂心下一凉,听说张三有个在京城做高官的表亲,万一张三去了封信,恐怕何家要受些波及,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一会儿蒙面,找个黑巷,把张三的信抢走了再说。

      “……江南何家辱我先辈,表叔您见信速回,替侄儿出这口恶气才是。”张三手中捏着最后的两枚铜板。

      花临写完,吹干纸张,交给张三,请他过目,张三哪里看得懂,只是觉得这个低贱的代写人不敢诓他,因此拿起来扭头就走。

      花临追上去,挤到张三面前去,伸手示意他给钱。

      张三瞥了花临一眼,并不理睬,花临摸了摸已经如雷鸣的肚子,咬咬牙又赶了上去。

      “我给你代写书信,两枚铜板是我应得的报酬!”花临压低声音,手放在张三面前。

      张三瞥她一眼:“小模样生得还挺俊,连声音也像个小娘子,大爷现在没有钱,识相的给我滚蛋,不然,小心……”

      说话间,张三就挥起拳头,要把这穷书生打倒在地。

      花临眼底一暗,使出一击踢裆,张三吃痛,弯下身来,花临又趁机补上了锁喉和插眼,都是以小博大的实用招数,是她从前在街头生存的必备技能。

      “哗啦”张三的手再也握不住了,两枚铜板掉在地上,花临蹲在地上,把铜板捡起来。

      何雨堂远远地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巷子,心内一阵担心,虽然他是发过誓这辈子不跟花姓女子有什么纠缠了,但是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若是动起手来,肯定会吃亏,想到此处,他立刻冲了过去。

      走进巷子,何雨堂就看到花临正整理衣服,而赌棍张三正扶着墙壁一脸猥琐地站着,三人六目相对,各怀鬼胎。

      张三虽然才在何府挨了打,但他知道何雨堂素日有侠义心肠,遂指着花临高喊捉贼,谁料何雨堂却飞起一记窝心脚正中张三心口,花临也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何此人并不为难自己。

      “你这人,连代写书信的两块铜板都黑,真是恶心透顶!不仅如此,还想毒打她,你真是恬不知耻!”何雨堂边打边骂,还不解气。

      张三无辜高喊:“我是想昧了钱不假,可打人的是他!”请你睁眼看,不要被小羊羔的外表迷了心!

      何雨堂回头一看,花临小小一只、眼眶微红、委屈巴巴,再看张三人高马大,气质猥琐,谁是恶人一目了然,他又踢了张三屁股一脚,将他手中书信抽走:“滚吧,别让爷再看到你欺负人!”

      张三欲哭无泪,何雨堂把书信往怀中一揣,克制自己不去看花临,转身潇洒走到大街上四处闲逛。

      阿和藏在暗处,早就看到了他家少爷见义勇为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少爷就是少爷!嘴硬心软,到底还是个关心人的,只有这这张三,实在是真的可恶。

      想到此处,阿和又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面颊,于是也上前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张三一脚给踢倒在地,踢完就跑。

      张三捂着屁股,流下一行热泪,今天,他才知道了什么是真的人心险恶!

      何雨堂走在路上,眼角余光一瞥,见花临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他走她跟,他停她躲。

      “你到底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何雨堂转身问道。

      花临肚子不争气打雷一样响了起来,她窘迫地低下头,耳朵一直红到了尖尖。

      何雨堂手摸上荷包,但是心底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对他说:“不能给,不能再跟她有任何牵连,她有同伙,不会饿死!”

      于是,他板起脸来:“你手上不是两个铜板吗?”

      “不够。”花临弱弱地回了一句。

      “哟,不是说你是哑巴吗?还会说话了?”

      此时,一只已经饿得泪流满面的花临压着嗓子小声道:“遇到您这个贵人,大概是发生了神迹吧!”

      何雨堂气得哭笑不得,鬼神之说骗骗他那个老母亲还行,这一招对他可没什么用。

      阿和打完张三,发现跟丢了主子,慌慌张张,一路找过去,才在路边一个铺子里发现了何雨堂的踪影。

      何雨堂望着桌上堆着的十几个空碗,目瞪口呆。

      花临正捧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大口吃面,大碗喝酒,发现何雨堂嘴巴大张一脸吃惊,她才不好意思放下碗筷:“何少爷,你为什么这样看着小生?”

      何雨堂问:“你吃这么多,不撑吗?”

      花临一拍肚子:“堂堂男子汉,吃这么多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她说这话时,语气是一本正经的,只是动作间,肚子里传来作响的水声,让二人陷入沉默。

      何雨堂解下钱袋,推到她面前:“这是你的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别再跟着我了。”

      花临拿过钱袋,掂了掂分量,不是小数目,今日听说何雨堂因为一两银子当街与人争执,对她却如此大方,可见为人不坏,只是喜怒无常罢了,因此她打定主意,追了上去,把钱袋塞回何雨堂手中。

      “再跟着我,我就报官了!”何雨堂板起脸来。

      花临勾着他的肩就跟他并排走:“何大少,我知道之前你为什么生气了,日后,我的字写得难看一些就是。你别赶我走,我平日里其实吃得不多,代写文章、替人受罚,我样样都行!”

      何雨堂看花临都是个纯真少女,怎么后来就堕落成骗子了,他心痛不已,又转念一想,与其让骗子在暗处,不如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自己随时都能好好观察才是,于是也就点了点头,又让花临回来住了。

      为表感激,花临模仿何雨堂的笔迹连夜写了一篇夫子布置的文章,请阿和送到何雨堂书桌上。

      何雨堂见到这篇文章,只觉得愤怒,难怪卫先生对花临称赞有加,多么漂亮的书法,多么飞扬的文采,可惜竟然走入歧途去做了骗子!他气势汹汹拿着文章就去了义塾旁的小屋。

      小屋亮着一盏灯,何雨堂“咚咚”地敲门,不等人请,自己推门就进去了,走进屋子,他只觉得四面漏风,简陋不堪,有张嘎吱作响的床,上面很敷衍地铺了些干草,花临却缩在墙角,瞪着一双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雨堂把文章甩到花临面前。

      “小生只是想给少爷分忧啊。”花临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替我捉刀,腐蚀我的灵魂和意志,使我成为一个好吃懒做的废材,我不会上当的!”说着,何雨堂就掀翻了花临的床铺,“你有这样的才情,却甘愿堕落,实在可恶啊!”

      “这,我没有啊……”花临无奈扶额,难道何大少他不是废材?何大少不学无术成日花天酒地,却反过来指责她自甘堕落?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不不不,你再狡辩也没有用,本少这双眼睛早已经洞察了所有的细节,所以你最好老实本分一些,让我抓到把柄,直接送你去见官!”

      花临只觉好笑,她是有一个秘密,但绝不是害人的秘密。

      何雨堂回到房间,左思右想睡不着觉,把阿和叫到床前:“那个小子平日里得罪过什么人吗?”

      “哪个小子?”

      “就是姓花的那个。”何雨堂并不想表露出他对花临的关心,因此语气装得不咸不淡。

      “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何雨堂气愤道:“方才,我去她房间与她做文章,却摸到她床上铺的干草沾了水。怎么能睡人呢?”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左右不过都是府上那群家丁,他们平日里见花临无亲无故的,都喜欢欺负他,只是他脾性很好,从来不跟人计较。”

      何雨堂思忖着:她一定本性是善良的,不然前世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想着来救他,都是因为别人一直欺负她,她才会变坏的。想到此处,他立刻吩咐阿和:“把西院耳房收拾一下,以后,就让她住在那里,也方便我随时向她讨教学问。”

      “小的这就去准备!”

      阿和心内替花临高兴,从库房翻出来一套柔软的被褥给铺上了,虽然有些逾矩,但花临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能帮就尽力帮他,让他过得好一些。

      何雨堂来查看耳房收拾得怎么样,手摸上了被褥:“你准备的这是什么?”

      阿和心里一凉,坏了,要被少爷批评了,却听何雨堂话锋一转:“这被褥都是什么呀,这么硬,去把我房里的那套拿过来给我花同窗铺上!”

      花临被叫过去,安顿在了新房间内。她感激地看向何雨堂:“多谢何少。”

      “打住!”何雨堂傲娇道,“我可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这屋子是放杂物的,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你住进来了。”

      屋子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没多少东西,只是一床锦绣被褥,让花临不大相信这是杂物间。

      何雨堂注意到了花临的目光,立刻说道:“真的别想多了!这种被褥,狗都不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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