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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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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度过一个平淡无奇的晚自修,很快又到周一。
俞初白转学过来两个月,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作业倒是坚持写,但是对上课还是不怎么上心。即便是不提前高考的同学也开始紧张的高考复习了,只有他格格不入。
陈佳年整理作业的时候跟他提过这些事,发现俞初白依旧心不在焉,才终于想到原因。他听到自己问:“你是不是没打算参加高考?”
俞初白没回答,只是笑了笑。但是陈佳年已经知道答案了。
陈佳年高考在即,花了更多时间在学习上。俞初白看在眼里,虽然觉得陈佳年不必这样拼命,但是也知道不该说,就每天给他带一盒牛奶,有时会贴一张便利贴,写点或者画点什么。
期末考试之后,俞初白把“小杂种”交给了陈佳年。他嘱咐道:“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小杂种’。”
陈佳年意外地抱过来,他道:“为什么给我?”
“我接下来半个月不在国内,寄养在你家,不行吗?”俞初白说:“狗粮我都准备好了,王叔会送去你家。”
陈佳年跟“小杂种”已经很熟悉,没什么不能同意的,当即便道:“好啊,你要去多久?”
“十几天吧。”俞初白说:“去参加一个夏令营,关佟没在国外上过学,非让我陪他去。”
“你还回来吗?”
“那肯定回啊。”俞初白说:“我这次回来之后,你别躲我了好吗?”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俞初白朝他笑笑,眼睛很亮,好看极了。
陈佳年假装不知道,没再多说,但是把“小杂种”抱回了家。“小杂种”之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现在被养得傲气又傲娇,但是看起来甚至更可爱了,实在没办法拒绝。
——可是他又很清楚,没办法拒绝的是别的东西,根本与“小杂种”无关。哪怕是只秃毛狗 ,在他眼里也是可爱的。
陈佳年一边准备着高考,一边满心欢喜地等着俞初白回来。只不过十几天而已,没想到能变得这么漫长。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十多天还可以更漫长——奶奶最终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寒假的某一天夜里,睡梦中走的,很安详。
王婶说:“奶奶这辈子就图两样,一是儿子回来,二是孙子有出息,都盼到了。佳年别哭,这是喜丧,要笑着送奶奶走。”
陈佳年只好背着人哭。相依为命是什么感受,奶奶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把俞初白给他的那些便利贴拿出来反复地看,每一张都熟记于心了,但只有这么看着心里才好受一点。
葬礼上。
陈佳年一言不发,他爸跟一大桌人热热闹闹地喝着酒。原本就是不像样的葬礼,却还有人闹事。
陈佳年麻木地看着那些人砸东西、骂人。“高利贷”、“赌债”这两个词一旦同时出现,伴随而来的就是家破人亡。
很好,他本来就没有家了。
这场闹剧是怎么收场的他其实记不太清了,也许是陈平下跪求饶了,也许是因为这始终是一场葬礼,那些人没有太过分。
后果是第二天,“小杂种”不见了。
陈佳年一睁眼就开始找,但始终找不到。直到下午,陈平拿着一叠钱回来,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你那条小杂种还挺值钱!五万块,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么多!”
陈佳年抬脚一踹,鼓足勇气问:“卖哪儿了?卖给谁了?”
陈平被踹倒,心里憋气,骂了句脏话。陈佳年又问一遍:“卖给谁了?”
“不认识!”陈平呸了一句:“不就一条狗吗?你就说丢了,谁还能因为一头小畜生为难你?”
陈佳年红着眼,张牙舞爪地跟他爸打了一架。一拳头下去他才发现,原来他爸已经要打不过他了。
听到动静的邻居们过来拉架。王婶和其他人都是对着陈佳年一通劝,陈平骂骂咧咧地逞威风。
陈佳年充耳不闻,心里觉得荒唐又可笑。奶奶从小就教他不要怪父母,到头来他还是没做到。
从前的那些硬逼出来的成熟懂事一下子就被戳破。他跌跌撞撞地走,眼看着就要走到头了,却有人要绊他一脚,不知道会跌到哪里。
在陈平的骂声之中,陈佳年平静道:“你这次又欠了多少钱?”
陈平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骂了,干巴巴道:“十一万。”
这下,邻居们劝不动了。
超过十万的都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他们家还是这样的情况。
陈平老实在家呆了两天,不甘心地认清了没办法从陈佳年身上榨取到更多,就借口筹钱,出门了。
不到一天又回来,不过是在医院见了,被打伤了一条腿,在医院治疗。陈佳年只好跟姑妈、王婶借了钱,去给他爸治腿伤。
这么一来,更加惨淡。
陈平虽然还是骂骂咧咧,但也不敢太大声了。
直到办完住院手续,陈佳年整个人都非同寻常地平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他把一切都做得无可挑剔,但就是不伤心、不难过,甚至都看不出生气。
陈佳年去医院食堂打了两份饭,一份给陈平,另一份给自己。他面无表情地吃完,然后在医院走廊上将就一晚。
第二天,俞初白回来了。
这度秒如年的十多天,真是漫长地不可思议。
他们约在市区的一家咖啡店,装修得精美又讲究,连咖啡勺都是很别致的设计。
但是等来的却不是俞初白,而是俞董事长——陈佳年见过他,是俞初白的父亲,也是他的恩人。
俞董早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他要是摆出气场来,陈佳年肯定招架不住。但是他没有,甚至很随和。
“多余的寒暄就不必了,倒不如尝尝咖啡。”俞董笑着说:“……其实我也太不懂,在我看来都是一个味,苦。”
“也就是俞初白能尝出那么多花样,不仅自找苦吃,还津津有味。”
陈佳年不明白俞董的意思,只能继续听着。
“不过,俞初白是我儿子,不必去尝真正的苦味。”俞董道:“陈佳年,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俞董事长,您有话直说。”
“你是我儿子的朋友,不必那么客气。”俞董的语气近乎是真诚的,他道:“你也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因为你家穷困而阻止你们,仅仅是贫穷并不可怕……但是你家的事,如果俞初白知道了,他必然要跟你一起扛。他从小不缺爱与自由,不知人间疾苦,我和他妈妈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这点自私,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至少现在不行。”俞董这话一出,仿佛是在远方的天际放了一个雷,猛然间砸下来,令人神情恍惚又难辨方向。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什么都知道?陈佳年心里难熬,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俞董当然看懂了他的表情,好心道:“你在奇怪,明明你们还没开始,我是从哪里知道的蛛丝马迹?”
“……”
“年轻人,哪里藏得住。”俞董道:“他是我儿子,你难道认为我会不关心他?”
陈佳年低头:“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错不在你。”俞董离开前道:“之前我秘书给你的那张卡上转了一笔钱,你现在应该很需要。如果考上大学,我还是会继续资助你……孩子,有些弯路,不是谁都有资格走的。”
——俞初白或许可以,但你不行。
陈佳年坐在那里,浑身都没了力气。他喝了一口咖啡,连苦味都尝不出来了——他终于承认俞董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俞初白不该被扯进他破烂的人生里,即便披荆斩棘,也不该是因为他。
俞初白匆忙赶来,陈佳年面前的咖啡已经只剩下四分之一,他连连抱歉:“我爸突然让我去办点事,耽搁了。”
陈佳年说:“没关系。”
“你等很久了吧……”俞初白说着想起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小杂种’在家?你没带它出来?”
“卖了。”
“什么?”
“对不起,”陈佳年说:“我刚好缺钱。”
“你,卖了?”俞初白不可置信道:“你缺钱你跟我说啊!……陈佳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把‘小杂种’给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
“没有,真的卖了,五万块。”
“五万?”俞初白重复一遍,呆若木鸡地坐下,喃喃道:“所以你不是在跟我说笑,你是真的……”
陈佳年没再说话,他以一种等待审判的心态看着俞初白,但是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分逼真的愧疚
——至少骗过俞初白了。他满心欢喜而来,没想到会遭逢这样卑劣的拒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陈佳年,我好像一直都误会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俞初白并没有得到答案,不过他看出来了,陈佳年是在故意恶心他。
五万块算个什么,根本就不是钱的事。问题是他的小班长不喜欢——或者说,没那么喜欢他。
算了。
俞初白挺没劲地想,虽然小班长腰窄腿长皮肤白,但是心太黑了,就当是我看走眼了。
可接下来怎么办呢——
哦,该把“小杂种”找回来。
偌大一个城市,要找出一只杂毛狗其实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真要找也不是找不出来。
不到十天,俞初白就在一家宠物店见到了“小杂种”。宠物店老板很激动,他说:“我一看就知道这条狗狗一定是被偷来卖的,它一定有一个很好的主人,要不然……”
“多少钱?”
“我花了五万,你按这个数目给吧,就不多收你钱了。”
还真是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