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苦荼

91、第 91 章

　　如烟想到自己所为，嗓子一时有些发紧，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把你从醉花楼赎出来，好歹算是你的恩人，你不道谢也就算了，怎么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你，哼，你哪有这么好心。”如烟想到这些年的折磨，咬着牙，“当初要不是你，我能去到那种鬼地方？”

　　沈清棠忍不住叹息一声，“你果然是恨我。”

　　如烟瞪着他，心里咯噔一声，“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沈清棠面色不变，反问道，“我该知道什么？”

　　“你不用装傻，”如烟凄然一笑，“既然落到了你的手中，想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反正我已经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倒不如早点死了清净。”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会治好你，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多了。”

　　“哈哈哈哈哈，静州的大夫都瞧不好我的病，难道你的本事比他们的本事还大？呸！别让人笑死了。”

　　“我的本事比静州大夫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病只有我能治。”

　　“你？”如烟面色大变，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我的病也是你……”

　　“是谁重要吗？不管是不是我，你最后只会恨我，不是吗？”

　　如烟心里已经很害怕了，但既然不能改变什么，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你这么处心积虑，必定是不会让我好过了。”

　　“这也算不上处心积虑，你既然怨我害你沦落风尘，我就把你赎出来，送你回家。”

　　一瞬间，如烟心里的怨毒都涌了上来，她这样的回去之后能有什么好下场，沈一平他们只会想办法在她身上赚钱，不会把她当人的。“你太狠毒了，沈清棠，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

　　沈清棠不理会她的问话，道，“沈修把房子烧掉后，你爷爷很快起了新宅，哪里来的银子？你爹休了你娘后，没两年就娶了续弦，又是哪里来的银子？如果当初沈一平愿意出钱，你根本不用去醉花楼，是他把你当棋子舍弃掉了。”

　　“你回来过村里，他们过的如何你应该都知道，不是吗？”

　　沈清棠当初做那些事，会让沈一平从族长的位置上下来，变卖土地，失去多年的积蓄，沈修无缘科举，但还能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生活。他也没想道，变数发生在了沈月那里，沈一平为了银子，把自己的孙女卖了。

　　如烟当然清楚这些，避开沈清棠的眼神，一言不发。

　　当初她是回来过，看见所谓的家人日子过的好好的，她怨！看见雁暖风光出嫁，她更怨！她的长相放在镇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她本应该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有个好归宿，出嫁那日比雁暖还要风光，而不是天天让人压在身下糟践！

　　她恨沈一平、恨她爹、恨沈修、恨雁暖、恨一切能让她痛苦的人和事！她更恨沈清棠，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被卖……

　　沈清棠不理会她心中所想，只是告诉她，“郑槐已经下了狱，他家被抄了，贪的银子全部被收走了，据我所知，他被抄的家财里面有你所有的积蓄。”

　　“怎么可能！不可能！”沈月听到这个消息，浑身发凉，彷佛被卸去所有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沈清棠就那么看着她，沈月终于知道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她原本打算算计沈清棠一大笔银子后就赎身从良，才将攒下的积蓄交给郑槐让他替自己置办宅院，之后还有个容身之处，如今一切都成空了！

　　沈月凄惶地看着沈清棠，“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清棠拿出一纸契约，冷冷道，“不是我想怎么样，你身无分文，还有一个病弱的娘拖累，卖身契在我手中，你只能听我的。”

　　沈月闭上眼睛，“你不要动我娘，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清棠提醒她，“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着扔给她几包药，“这几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按时把药吃了，之后自会有人来告诉你下一步的安排。”

　　“我娘呢？”

　　沈清棠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开。

　　沈月急急喊，“我没有钱，这里没有吃的，我会饿死的。”

　　沈清棠头都没有回，大门已经关上了。

　　出了院子，沈清棠对身边的男子郑重道谢，“谢谢你了，赵大哥，也请你替我谢过陆二，改日我请你们喝酒。”

　　赵大哥也就是赵城，是陆二的手下，一直替陆二办事。他一向寡言，此时也是只摇摇头，吐出一个字，“药！”

　　沈清棠笑笑，“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哪能不看病人就开药。我现在和你回家去，替嫂子把过脉才能开药。”

　　“好。”

　　陆二在镇上消息灵通，也从兄弟口中得知沈月和郑槐想要算计沈清棠的事，悄悄来找过他，坦言自可以帮忙解决这两人，以报救命之恩。这二人的事情，他确实帮了不少忙。

　　因为郑槐做事小心，多年没被人抓住把柄，多亏陆二提供了关键的信息，才能这么快把他绳之以法。

　　悄声给沈月下药的事，也是陆二找人办的。

　　沈清棠同赵城回家，替赵城娘子把了脉，然后把赵城叫到一边，小声道，“嫂子身体没有问题。”

　　“啊？”赵城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和娘子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家里人都以为是娘子的问题，邻居也多在背后说她的小话。

　　她娘子心思细腻，爱往心里藏事情，常常闷闷不乐，因此他不愿大张旗鼓地找大夫，怕惹来更多指点。这才抢着办沈月的差事，就是为了让沈清棠私下帮她娘子调理身体。

　　沈清棠捉住赵城的手，把完脉道，“肝藏血，肾藏精，肝失疏泄，则致排精不畅，精道瘀积。简单来说，是赵大哥你患有弱精之症，你不调理，嫂子怎么能怀上身孕呢？”

　　赵城黝黑的脸一红，“那我怎么调？”

　　“我给你开个疏肝补肾的方子，喝个半年估计就差不多了。”

　　“成。”赵城摸摸头，递给他娘子一个安心的眼神，“平时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沈大夫你都给我说说。”

　　看着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心思倒是细。

　　…….

　　现在天儿越发冷了，宋雁行倒是常常从书院回来，同沈清棠一起宿在医馆。

　　沈清棠洗漱完，暖阁里已经烧的暖暖的，他只穿一件柔软的里衣躺在被窝里，“现在天寒地冻的，瞧着明儿还会下雪，你就不要来回跑了。”

　　“又不远，走几步就暖和了，不碍事。”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沈清棠侧身看向宋雁行，“但我没事，真的。”

　　宋雁行不说话，拍着他的背叫他赶紧睡。

　　沈月病了之后，看了许多大夫都不好，沈月娘便求到了沈清棠这里，并因此说出了沈父死的真相。

　　原来当初沈父摔下山后，沈一平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为了沈家的家产，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才在沈清棠找来的时候假模假样上山找人。沈父本来是可以活下去的，被他的贪心耽误了生机。

　　而且沈一平明明知道，山中一点儿血迹都可以吸引来野兽，他还是选择放任不管，害得沈父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沈清棠乍一知道这个真相后，呕出两口血，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他原本对沈家没有赶尽杀绝之意，知道沈一平的所作所为后，恨不得立马就叫他偿命。可他在床上躺了几天也想明白了，就像他对沈月说的那样，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多了，要让沈一平生不如死才好。

　　沈清棠知道真相后就没睡过安稳觉，总觉着自己不孝，父母死不瞑目，半夜常常惊醒。也只有宋雁行在身边时，才能多睡两个时辰。

　　为这件事他日日忧思，耳后都冒出了了几缕白发，这怎么能叫宋雁行安心。

　　在以往涉及到沈父沈母的事，只有沈清棠开口，宋雁行才会帮手。沈清棠是男子，事关两个至亲之人，只有亲力亲为才能平复心中的歉意与遗憾，因此纵然是他，也不好贸然插手。

　　只是之前两回，不管用不用他帮忙，沈清棠都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这一次，沈清棠一直是闭口不言。

　　他睡不安稳，一点儿小动静就醒了，第二天宋雁行掐着点起床，准备好热腾腾的早饭，匆匆赶回书院。

　　临走前，他特意叫住小六，叮嘱他一定要看好沈清棠，有什么不对的马上去书院找他。

　　“我知道的，宋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看好师父。”小六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看师父最近不忙时神情总有些恍惚，也不爱说话了，本就多留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