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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四十九、母亲 ...

  •   克莱尔最近过得很不好,从各方面来说。

      10月9日夜晚的事情毕竟留下了巨大的后遗症。尽管没有出现人命案件,学校仍然配合FBI方面停学了一周的时间,用于现场勘察和求证。

      同时,不少在校学生接受了警方安排的谈话。而这其中不乏好事之徒,把整件案子往离谱的方猜测,并将这些猜测传播给每一个表示倾听意向的同学。

      电视新闻花费了几天的时间,跟踪报道了“校园谋杀案”的后续——即使在一个星期后,学校重新开学了,余波仍然没有消散。

      克莱尔担心“被同学追问当晚发生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事实证明,同龄人为了满足好奇心,是不会在意被追问者的感受的。

      克莱尔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尴尬过:当她独身一人面对仿佛来自全校人的追问,她再一次感到孤立无援。

      (谁都好……有没有谁,可以站在我身边?为我分散掉哪怕是一点围观的视线?)

      这个人选,原本大概是扎克。可是海地人早就清理掉了扎克与克莱尔之间的一切记忆——也就是说,只有克莱尔单方面记得两人之间恋人未满的感情关系。

      9日的晚上,但克莱尔翻窗离开家,前去参加返校日活动的时候,扎克曾经告白过一次。

      可惜,还没有等克莱尔回应,“失忆”就作为最残酷的屏障,遮挡在两人的面前。就扎克的记忆来说,两人之间是陌生人与返校日皇后的强大差距,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不论是哪个花季女孩儿,对此都不可能冷静地接受的。

      更何况,有了过往的热闹做对比,克莱尔如今的寂寞显得更加难熬。

      重点是,克莱尔单方面地思念着扎克——她承认的最好的“朋友”。

      准恋人的记忆被还敌人夺走后,克莱尔为此也哭过、怒吼过——她从嗓子里挤出内心全部的痛苦,试图用感情来打动始作俑者,请求海地人能够把扎克的记忆归还。

      对此海地人的回答苍白到没有感情:

      “我的天赋不是那么用的。”

      ——我的能力是单向的,我不可能把作用的过程归还回去。你再怎样哭诉和祈祷,我也是无能为力的……与其向我祈求一件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克莱尔,你不如自己去试试?

      克莱尔被说动了,她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严重走神了,满心想着怎么把扎克“拐”出来,单独交流。

      (我会找回来的……有过一次经历后,我和扎克肯定可以……)

      (那么,就先从录音带开始!)

      想到就要做到,克莱尔已经要被脑袋里膨胀的想法给催促疯了。

      她甚至等不及第二天了,课程的教师宣布课程结束后,克莱尔第一个冲出生物教室。

      她直接奔到扎克所在的田径场。

      好说好歹,克莱尔借口约出了扎克,两个人边走边说,一路走到了两人过去常去的秘密地点。

      那是克莱尔在10月1日拍摄录像带时,选择的地点。

      ……

      站在高大的钢筋结构的高台下,克莱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了一句:

      “你、我、摄像机……你没有印象吗?”

      扎克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仍然想出了一句话,用来接上女孩儿的话题:

      “你要干嘛?参加‘美国超模明星大赛’的海选吗?”

      “……第一次的时候,你也开过这个玩笑。”

      克莱尔最后一次怀念自己逝去的友谊,她告诫自己:在这以后,就必须学会像面对新朋友那样与扎克相处了。

      女孩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踏出一步后脚跟敲击着紧靠再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而后,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孩:

      “听着,镜头一直对着我好吗?”

      (扎克,请看着这里,看着我!这将是最后的纪念了——致我们之间被打断的“感情”!)

      尽管心中这么想着,但这些话她一辈子也不会主动说出口了。

      即使被当面询问,女孩儿也会把真正的答案埋藏在心里,而给出一个同样正确、但不含粉红色气息的答案。

      所以,当扎克答应去拍摄一部自己也不知道内容的片子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询问克莱尔:

      “我们拍这个片段干什么?”

      女孩的回答是正经而严肃的:
      “第一次这样做,是为了给我的父母看——我的亲生父母,我想让他们看看我是什么样的。我想,他们能帮助我去理解。但我想,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他们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世了。”

      “那现在是为了什么拍呢?”

      “为我,这样就永远不会忘记我是谁。不管我会发生什么事。”

      “看好了,不要被吓到。”

      这话说完,女孩儿“蹭蹭”跑上台阶,站到了高台的顶端。

      接着,一跃而下!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在习惯了全身骨折的疼痛后,克莱尔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忍受身体自动愈合时,神经的刺痛反应。

      她镇定地面对扎克的摄像机,将伤口愈合的状况明明白白地展示出来,:

      “我是克莱尔·班尼特。如你所见:这是第一次尝试。”

      ……
      ……

      共同分享和保守一个秘密,是朋友间拉近距离的一个有效途径。

      当双方可以交心、坦诚真性情的时候,交流之间的障碍必然会逐步消失,而亲密和信任的情感则快速地加剧,附带上对待好友的强烈的责任感。

      这一次,这个过程的慢或快全都掌握在克莱尔手中——当她不计一切地付出真心与信任,并将一切秘密和盘托出的时候;作为情感接受方,扎克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了克莱尔。

      扎克为克莱尔找到了生身父母的消息。

      其实也只是关于克莱尔母亲的消息罢了——海地人曾经透露一些给克莱尔,而女孩把这些话转述给了扎克:

      “只知道,她在14年前,死于德州这里的一次爆炸。”

      【14年前、德州、爆炸、母亲死亡】

      这些就是扎克能依靠的全部线索。

      他在图书馆里翻阅各式各样的报纸,整整看了一年份,才找到了可能的消息。

      “14年前,德州的克米特(Kermit)发生了一起公寓火灾。一名21岁的女子在爆炸中丧生:
      梅瑞狄斯·戈登(Meredith Gordon)。她一岁半的女儿也被烧死,克莱尔,我认为那就是你。”

      ……
      ……

      梅瑞狄斯·戈登(Meredith Gordon)无疑是一位美人。配合梅瑞狄斯抢眼容颜的,是一头浓密闪亮的金发。拥有笔直的鼻梁,配合上那对深灰色的眸子,梅瑞狄斯靓丽地宛如好莱坞中走出的女明星。

      然而,梅瑞狄斯只不过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者,住在便宜的简陋小屋里,连公寓房都住不上。

      当年事发后,她离开了美国,一直到最近,才刚刚从墨西哥回到德州。目前,梅瑞狄斯的家庭地址是克米特的拖车区(吉普赛人的下层居住区)。

      她是个习惯于流浪的单身女子——这大大出乎克莱尔的意料。

      女子声音温婉,将自己的故事缓缓道来:

      “我一直在流浪。我失去你以后,就开始逃避。从未真正停止过……我回到克里特才不过几个月。之前,我在库埃纳瓦卡(墨西哥地名)住过一段时间,还有拉巴斯(玻利维亚地名),你都没有去过……”

      这一天,母女两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相处——克莱尔毕竟是逃学出来的,必须在正常的时间点回家。

      为了一次把事情说清楚,心急的女孩儿选择了单刀直入:“我想给你看点东西。也许你能理解,又或许不能,但是……我需要你看看。”

      “看什么?”

      “……我想我知道,我为什么能够从那场火灾里逃出来。”

      话音刚落,克莱尔举起了厨房里的菜刀,狠狠压在皮肤上!

      她割破了自己的左手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做母亲的女子惊慌地上前,颤抖着拉开女儿的右手。然后,她看到了真正名为奇迹的东西——克莱尔的左手臂上,整条割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愈合,一部分流出的血液没有遵循地心引力坠地,而是被吸回伤口里。

      梅瑞狄斯怔住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哀的心情涌上心头。

      汤普森不久前说过的话从记忆里冒出来,回荡在脑海:【“死于火灾?啊,他们是这么和你说的!”】

      梅瑞狄斯不得不为自己的迟钝而悔恨懊恼着:

      (汤普森那个时侯的确是在暗示我……暗示说她没有夭折!哦,怪不得,怪不得!我的女儿当然也是不凡的!)

      “……拜托你说点什么把!”克莱尔等待了半晌,不安地催促着,目光中满是祈求的意味。

      克莱尔祈求认同,而她也得到了。

      只见梅瑞狄斯向前平举右手——手掌心出凭空升起了一簇火焰,明黄的光芒照亮了梅瑞狄斯脸上的笑容:

      “还真是一家人。”

      ……
      母女两拥抱告别,商定着下一次的话题:克莱尔的父亲。

      当晚,梅瑞狄斯拨通了一个电话,她很久没有那么烦躁过了,仿佛这场通话会耗尽全身的力气。

      (这是为了克莱尔好,她有权利知道的……这是为了她的心情……)

      踌躇间,电话接通了。

      “喂?”听筒里传来的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比起梅瑞狄斯14年前所熟悉的,要沉稳地多。

      “你可能不记得我,我们很久没通过话了,可是……我们的女儿刚找到了我。”

      “……”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她还活着。我们需要谈谈,内森。”

      ……
      ……

      挂断电话,内森长长地叹了口气。

      比起过去的情人带着孩子突然冒出来,并表示要面谈,内森感到压力的,是另外一点:
      世上居然有那么多人,比自己更早得知……或者说预知了这一幕。

      他想了很久,独自坐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下,任由思绪不受控制地奔腾。

      思考到最后,内森翻出记事本,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菲利克斯·沃克?我是内森·佩特里。你提到的‘纽约爆炸’,还有皮特的行踪……我相信你。”

      “佩特里先生?厄,电话有被监听的风险,还是我明天去你的梦境里,到时候聊聊吧?”

      “……”这大概是内森听过的最荒谬的回答了,但他还是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的时间,被内森用来解决梅瑞狄斯带来的“小问题”。

      内森既然决定了飞往德克萨斯州解决这件事,自然要和家里人通气的。作为内森的妻子,海蒂是必须被隐瞒的对象。同理,内森的孩子们同样不知情。

      ——排除下来,安吉拉是家中的唯一知情人。

      花了一点时间,内森把整件事说给了母亲安吉拉听。安吉拉·佩特里是一位说话一针见血的女士,她对待这个多出来的孙女显得格外无情:

      “在离选举那么近的现在?一旦媒体得到风声,特别是经过林德曼的绯闻。”

      内森截断了接下来的话,安吉拉说的这些内容他早就想到了:

      “我曾经担心过梅瑞狄斯。我欠她的不只是一个电话——我欠她们两个。再说,我是这个女孩儿的父亲啊。”

      安吉拉冷笑:“说难听点,你不过就是个播种机。别搞得好像还很有感情的样子。”

      “……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因为我了解你,内森。你就是个笨蛋。一旦哪个年轻女孩儿用她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你,你就迷失了,就沦陷了。你开始给予,她开始获得,直到一无所有。”

      然而,安吉拉毕竟不能替内森做感情上的决断——他还是如期离开了纽约,找上了梅瑞狄斯。

      此时,距离选举日已经不足两周时间了,距离皮特从医院病房失踪,也有三天光景了。

      这一天,迎着冬日午后的阳光,拖车区当地住户的孩子们见识了一辆难得一见的豪华车。他们调皮地追逐在车后,远远地围着新奇的奢华车辆讨论着什么。

      这是内森的私车,他来到克米特的拖车区,正是为了与梅瑞狄斯有一个了结。

      虽然是亲自到场,内森能做的也不多——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离开梅瑞狄斯则有16年之久,什么东西能补偿得了这么漫长的岁月?内森·佩特里用了一个简单的方式——钱。

      内森装作没有看到旧情人失落的表情,他假装听不出女人心中暗藏的伤感。

      相对的,梅瑞狄斯嘴上表示理解内森作为政客的身不由己,心底里却还保留着一线依靠与希望。

      两个成年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解与体谅,整个谈话没有超过10分钟。

      最后,梅瑞狄斯提到了女儿克莱尔,她的手机里保留着女孩儿的近照——她希望内森至少直到女儿的容貌。

      “我拍了张她的照片。看看,她多漂亮。”

      “我相信她会很漂亮……”内森拒绝了。

      “看一看,内森。”

      两相对视,男方选择了妥协。

      内森·佩特里终究接过了梅瑞狄斯的手机——屏幕上的是一位哀愁的女孩儿,金发棕灰色眼眸,正好遗传了双方的外貌特征。而她还长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并恰巧拥有相同的名字……

      内森知道这不是巧合,【女儿=克莱尔·班尼特】的等式立马被确定了。

      天意弄人!除了这个词,还有什么能形容这场巧合呢?

      内森忍不住回想起10月9日夜晚,女孩儿胆怯的自我介绍:

      【“对不起,我,我是克莱尔·班尼特……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拯救拉拉队长、拯救世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梅瑞狄斯还在讲述克莱尔的事:
      “她来到这里,行李都收拾好了——她以为你会把她从悲惨的生活中救出来,听起来熟悉吗?我告诉她:你只是来这里付完钱,就要走人。”

      见内森脸色不太好,女人迟疑着开口建议:“是我多嘴了吗?我可以打电话给她,我能让她回来的。”

      “你做得对,你做得到刚刚好。”内森顿了顿,“我大概该回到我的家人身边了。”

      梅瑞狄斯笑了:“你爱你的家庭,对吗?”

      “就是这样。”内森重新带上墨镜,离开了梅瑞狄斯的拖车小屋。

      他快步走向不远处的轿车,准备连夜赶着飞回纽约。但是一个声音拦住了他的脚步:

      “如果我是你,内森·佩特里先生,我会回头找找看刚才蹲在屋子外面偷听的女孩儿。”

      内森莫名其妙地转身,眼前是不知道哪户人家的调皮小孩,而不远处的阴影里,另有一群孩子们投来好奇的视线:

      “哪个女孩儿?”

      “嘻,你不是猜到了吗?就在你们说话的时候,克莱尔·班尼特躲在屋外。内森·佩特里先生,你那些无情的话,她都听到了呢!”

      “你也偷听了?”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真正偷听偷看的人才不是我呢,而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才对。”

      “……”内森感觉自己被耍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无视眼前的小男孩,直接上车离开;但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心理又阻拦着内森这么做。第六感告诉内森——听下去!

      内森这才注意到,眼前12岁模样的男孩表现地未免太老成了:
      “世界的主人……是谁?你又是谁?”

      “我?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拥有能力——影响一个人的梦境。穿梭在别人的美梦里就是我的一种能力。不过,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小世界既不是你的梦,也不是我的——那是一位女性先知者梦到的未来,我只是把她的梦塞进你的梦境里……嘿!身临其境于未来中,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好,菲利克斯·沃克。”

      被点破了名字,男孩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哎呀,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恩,重新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菲利克斯·沃克,今年12岁,目前最大的目标是阻止纽约大爆炸,为了实现这一点,我现在翘家中……”

      内森皱了皱眉,“我要尽快找到皮特,他需要帮助。你能让我见到他?”

      “当然!”

      (不仅如此,我还准备做点什么,把你们之间的悲剧改成喜剧……)

      “!!!!!”不————————————————!

      睡眠中的安吉拉猛地坐起身,脸上是完全定格的惊骇表情。

      (天啊!不行,内森、皮特,你们不能……)

      抬手捂住脸,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她感觉自己立刻清醒了很多。安吉拉掀开被子,裹了一件加厚的睡衣走出卧室。

      走在纽约10月的夜晚里,暴露在寒气里的四肢逐渐失去了温度。安吉拉打开暖气,就近找了一张沙发坐下。

      随着丈夫亚瑟的去世,安吉拉很久没有这么迷茫过了。她一遍遍品味这个梦境中发生的事——克莱尔、梅瑞狄斯、内森,还有失踪的皮特。

      克莱尔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理应受到保护,安吉拉却从来不曾暗中帮助过她。

      内森对皮特产生了朦胧的想法,为此饱受内心煎熬挣扎,安吉拉仍然将自己撇除在外,偶尔在丈夫面前为儿子打掩护。

      至于梅瑞狄斯……安吉拉同情她,但是又不曾真的花心思去照顾她的处境,只是派人接手照顾她留下来的女婴。

      安吉拉·佩特里做了丈夫亚瑟的傀儡太久了。亚瑟死后,安吉拉宛如脱缰野马般放纵自己的感情,却没有胆子真的改动定好的“爆炸日计划”。

      她能做的,就是在一个个失眠或噩梦的夜晚,坐在这里忏悔。

      (眼睁睁地看着皮特自爆……我做得到吗?)

      (答案是肯定的啊!我真的不擅长当一个好母亲……)

      (我一直在担心着。害怕有个万一,害怕内森对皮特摊牌!)

      (我以为这是最正确的,但今天的预知梦告诉我,这么做没有用……难道说,是我想错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计划着,把这一章都写成安吉拉做梦梦到的,马上就要发生的故事。

      但是功力不够,好像没有写出做梦、梦醒的感觉?(郁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四十九、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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