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六章 心心复心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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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矢亮侧头看看旁边的少女，霜夜从进了地铁开始，就倚着座椅靠背闭目养神，面容平静，好像半个小时前的生死一线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倒是自己——我的腿拜托你，别再抖了好不好。之前真正面临危机的时候，还能强作镇定，可是当真正安全了，身心放松下来，心中却泛上止不住的后怕。如果当时，如果当时霜夜没有及时发现森谷帝二的阴谋所在，没有联想到兰姐姐对红色的喜爱，或许我们就一起粉身碎骨了。
他低下头，还好霜夜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也不知道是真的太累了还是只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自尊心故意装得不在意。他想到第二个可能性，脸上又是一阵火烧火燎，双眸不禁黯然：连小夜一个女孩子的镇定都做不到，他一个男子汉未免太过丢人，况且这个样子下去，他凭什么能让她依靠呢。她似乎从来都是挺拔如青松，强韧如翠竹，大风大浪从容应对，盛衰荣辱一笑置之，总是坚强、成熟、可靠。即使是一直被大人们夸奖稳重成熟的自己，也远远不及。这样的她，让自己在欣赏敬佩喜欢之余，也难免产生一丝挫败，明明应该是由他来保护她的啊，可是生活却将她打磨得如光华万千的玉石，即使放在角落布满灰尘也掩不住熠熠生辉。
记得一个多月前、毕业典礼前的那一周，他和小夜一起在紫水对弈，无意间聊起来，他便随口提了一句：“以前常常没来由地，会想要离家出走。”
当时市河小姐就在旁边，疑惑道：“谁啊？”
他理所当然道：“谁……当然是我啦。”
市河小姐嘴巴张得几乎要把托盘吞下去：“你？！”
似乎紫水棋社里的其他人也都无比惊讶，纷纷问是怎么回事。
倒是霜夜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淡然地喝着茶。
一时间，大家不由得议论纷纷。
“小亮老师家里，不是有塔矢行洋这样的名师吗？”
“进出门下的弟子，也全是一流棋士。”
“要学围棋的话，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了。”
……
他低头道：“可是……我还是很想离开那个家。”
市河小姐继续保持着大惊失色的状态：“这，这，这是为什么呢？我无法理解！”
他还没有回答，霜夜就已经平静地放下茶杯：“是想走出父亲的荫庇吧。”
他没想到霜夜一语道破他的心声，微微发愣。
市河小姐还在盯着他问是不是这样，待自己点头之后，就若有所思地问霜夜：“你是怎么猜到的，难道你也有过逃出家长荫庇的想法？”
霜夜只是淡然答道：“不，我还没来得及这样想，荫庇我的人就都不在了。”她微微一笑，“现在，是我要为我妹妹撑起一片天。”
后来市河小姐紧张地问他后来怎么样了，他有些恍惚地回答，自己没有离家出走，因为父亲先他一步离开了那个家，去了韩国和中国参加棋赛，之后母亲也要一起去中国。只不过心里却一直回响着霜夜的那句话，在自己还想着如何摆脱亲人的荫庇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别人的荫庇了，感觉好像一下子，就被她落下一大截了呢。
塔矢亮的回忆一直持续到地铁报站，他刚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喊霜夜，霜夜就自己睁开了眼睛，好像刚刚完全没有睡着一样。不过还好现在他的后怕已经有所平复，否则腿颤抖着，也没法走路吧，被看出来就太尴尬了。
他们刚出了地铁站，霜夜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便跟他打了个招呼，自己转到拐角处接起了电话。
其实小夜这样做，是不想让自己听到吧——塔矢亮这样想着，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过去——总觉得不太放心呢。
他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走到拐角处，把头伸出一点，看着巷子里站立的霜夜。
霜夜背对着他在讲电话，不知道电话另一端在说什么，只能通过霜夜的话来推测。
“没有什么，小曦，你多想了。”
“姐姐不过是出来看个电影，时间晚一点而已。”
塔矢亮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小夜打电话的时候用的是平时的语气和语调，不过小曦毕竟和她是最亲近的姐妹，想来也是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吧。
霜夜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刚刚的电话情绪不对？是不太对来着。因为姐姐刚刚跟你的小亮哥哥告白了。”
他看到霜夜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远的。对面传来雪曦兴奋的尖叫声，连他都能听见。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而已。与你所担心的事情无关。”
霜夜像是哄孩子一样：“快睡觉，都快凌晨一点了。虽然明天不上学，不过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最后似乎是宠溺中带了点无奈：“我还有一段路才到家，今晚你先自己睡，明天一定搂着你把你哄睡了可以吗？”
“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啊。”
“晚安。”
他看到她挂掉手机，可是手指却隐隐地在颤抖。
霜夜侧着脸，他看到她长长的小扇一样的睫毛地吹下去，接着就有有晶莹的东西落下，月亮下闪着光，仿佛能听到落在地上的“啪嗒”声，也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
她的手紧紧攥住手机，连指节都握得发白。少女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却又强撑着直挺挺地站着，不肯倒下。
她连最轻微的啜泣声都没有发出，一切都是静默的。只是脸上已经一片晶莹，泪流满面。
他感到心中有钝钝的疼，有一种想要把女孩子拥入怀中细心呵护的冲动。他突然间明白了：即使对外刚强到极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好像不论什么状况都能智珠在握、冷静沉着；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片最柔软的地方，总是把自己的脆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像刺猬蜷起身子一样保护其自己，不让外人窥见，甚至连她的妹妹也不能瞧见一点。她也会害怕也会胆怯，只是风雨来临的时候，只能扬眉冷对，搏击长空。即使再坚韧再强势的人，内心深处总有一部分是渴望温情的，渴望在自己疲惫的时刻能有一个人可以给予依靠。而他，就是要成为她心灵的避风港，她脆弱时依靠的那个宽厚肩膀。
只不过虽然下定了决心，可是努力的道路还有很长很长。当塔矢亮几天后坐在料理店里，面对着霜夜，心里对这个道理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绪方桑说，男女朋友相处时，男方一定要主动，不能脸皮太薄。可是似乎做到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之所以会被绪方桑这样忍着笑意调侃加说教，还要从上个周末逛书店说起。
那天晚上自己刚和霜夜确定关系之后，自己回家后一晚上没睡着觉，有九死一生的后怕，有得偿所愿的激动，有酸涩难耐的心疼，还有满心满腔的欢喜。这样辗转反侧到东方天际发白，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谈恋爱！
之前十五年的教育，不是下棋学习就是待人处事的礼貌，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教过自己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有了女朋友要怎么做。也因为这样，自己直到兰姐姐戳破那层窗户纸，才明了自己对小夜的心意。其实也难怪，父母当初好像是相亲认识的吧，大概和他们的情况也不太一样。
于是一轱辘爬起来，开始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对了，小夜说过几句话，似乎是中国一个叫赵恒的皇帝说的：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既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话，那也一定有教如何谈恋爱的吧……大概。唔，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一般去书店逛的都是棋谱和参考书。
于是塔矢亮飞快地洗漱，简单弄了点东西吃下，就跑到了附近最大的书店。
然后发现——书店没开门。
等天已经大亮，工作人员过来开店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面容温润俊秀的少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奕奕地倚在门前。他们还纷纷感叹现在的孩子真用功，这么早就出来买书，倒是说得塔矢亮好不尴尬。
于是自己进去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恋爱夫妻专区，开始各种学习。
只是，那些讲夫妻情侣床上生活的书未免太多了吧！
他一本本筛过去，已经从一开始像烫手的热山芋一样扔掉，到现在能淡定地翻完全部了。
不过也太早了点吧，他心里想着脸红得像火烧，他和小夜才刚确定恋爱关系，离这一步还有点远。
还有所谓的《泡良手册》，完全是讲没确定关系之前如何追女孩子、让女孩子喜欢上自己的方法嘛，也不适用于他们现在的阶段。不过简单看看，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无比庆幸，跟这书上的方法一对比，自己的手法简直笨得出奇，这样居然还能跟小夜走到一起，真的是奇迹中的奇迹。还好没有人捷足先登，否则就要追悔莫及了，真该早点看看这类书的。
于是，当他终于开始找到一本正常的介绍情侣如何相处的书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吃饭了。
他刚翻开没看几页，突然一片阴影挡住了头上的灯光，他还没看过去便觉得肩上一重，接着就听到绪方桑带了些暧昧的声音：“《恋爱方法大全》？唔，原来我们小亮也到这个年纪了。”
他脊背僵硬起来，脸上立刻露出犯错误被抓包的表情，十分尴尬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绪方桑就站直了一手托腮自顾自说起来，金边眼镜闪过一道白光：“这本书好像是讲确立恋爱关系之后的情侣相处吧，所以小亮你终于开窍了，并且迅速果断地将霜夜把到了手。”
为什么每个人都看出来他对小夜的心思了，难道真的这么明显吗？！该不会小夜之前也是知道的吧？！
他心里纠结成一团，只能磕磕巴巴地喊：“绪、绪方桑。”
倒是绪方桑哥俩好一样搂住自己的肩膀，一把抽出他手里的书：“这些书我以前都看过，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他急忙用手去抓，却被绪方桑举高，感觉到眼镜后面带着看好戏的笑意的目光，塔矢亮只觉得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绪方还是不紧不慢的，好像老前辈一样教导他：“这些不过是垃圾而已，我来亲自教教你怎么做，比纸上谈兵有效得多。”
塔矢亮一边尴尬一边在心里吐槽：绪方桑你这是什么用词啊，不纸上谈兵难道你还要身体力行地教吗？
只不过他还没答应，不远处便传来了惊呼声：“绪方十段？”
两个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一位老伯带着他的孙女，女孩子也就比他小几岁的样子。
老伯笑容满面：“绪方十段，恭喜你又得到棋圣头衔，您是来买棋谱的吧，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其实我是您的棋迷。”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恋爱方法大全》？这是棋谱？”
于是这回换绪方桑浑身僵硬，通过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都能感觉出来。
不过不愧是绪方桑，随机应变道：“啊，随手拿了一本而已，我还有事先走了。”
之后拖起他就快步离开。
后面响起老人家的声音：“绪方十段，您还没有给我签名。”随后声音低下去，有些疑惑，“另一个怎么有点像塔矢三段啊？”
旁边的女孩子声音有些漫不经心：“爷爷，没看到两个人在你侬我侬地研究如何恋爱吗？难道说连棋士也开始禁忌之恋了，果然是天下大同的时代。”
于是，他明显感觉到绪方桑跑得更快了，好像后面有头野兽在追……
塔矢亮把思绪收回来，抬头看一眼霜夜，神情上还是不□□露出一些尴尬，脸色微红。
霜夜疑惑地看着他：“塔矢，你怎么啦？”今天他好像怪怪的，坐下没多久，菜还没上来，就已经脸红了好几回了。
于是被抓包的塔矢亮绞尽脑汁，猛地想出一个理由：“我在想父亲的事。”
“塔矢叔叔？他怎么了？”霜夜莫名其妙，想到父亲需要脸红吗？
塔矢亮学着霜夜以往的样子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我把我们恋爱的事情告诉父亲了。”其实不是他主动汇报的，而是绪方桑知道之后，全世界就都知道了。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认识到绪方桑闷骚淡定的外表下隐藏了那么火热的一颗八卦之心，成人的身躯里蕴藏了如妖怪般强大的八卦力量啊！以至于最近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调侃，而且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传达出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们都期盼了好久谁知道你们两个当事人像蜗牛爬一样不给力换了我这么长时间连孩子都能生出来了。难道他之前的心思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哦。”霜夜故作淡定地答道，心里却是波澜壮阔。毛线！这才确定关系几天啊，神七上天都没有这个速度啊！以塔矢叔叔的古板严肃，下一次回来自己岂不是就要见家长了？不对，说起来，几年前就已经见过了。糟糕，不知道自己给塔矢叔叔和塔矢阿姨的印象怎么样。想当初自己还是小孩子一样随意，颇有些唯我独尊肆意妄为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样子。而且上次借钱的口气没有太强硬吧，自己会不会给人傲慢无礼的印象？塔矢叔叔对自己的围棋评价还可以，不过看好自己也有佐为的面子在里面吧。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辜负了佐为的教导，只以赚钱为目的下棋。帮忙归帮忙，毕竟有佐为有寒川爸爸的关系在，可是心里还是会很不满意吧。天啊……
停！这么点小事，怎么可以自乱阵脚呢。霜夜猛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我要淡定！”
四周蓦地一静。
于是这回换成霜夜脸红，塔矢亮看着她笑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心慌意乱呢，他们都是在乎彼此的。
他一边笑一边说：“小夜，这周五住到我家来吧。”
于是霜夜的眼睛瞪圆了：“塔矢，你确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没问题吗？”
塔矢亮淡定地纠正：“Akira。”
霜夜：“啊？”
塔矢亮重复：“不要叫塔矢，叫我Akira。”
于是霜夜不淡定了：“A，A……”长那么大，还是头一回这么张口结舌。
看着霜夜的脸红得爆掉，再逼她恐怕要炸毛了。塔矢亮心里叹气，开始耐心地教学：“跟着我念，A-ki-ra。”
霜夜：“……”
于是，菜上来之前的所有时间，都被他们用在名字发音的教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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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北斗杯预选？如果你去的话，如果你替我去的话，一定可以……
——完、完蛋了，惹到魔女了。谁来救救我啊~~~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六章 心心复心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