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家的一些事儿》一抹浮尘

22、巴武

　　珍格儿被这话震得愣是后退了一小步，南真伸手过来牵住珍格儿的手，冲她笑笑，示意她别紧张，珍格儿也抿了抿嘴，佯装无事。那女子见珍格儿穿着甚好，较佟维业与南真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冲珍格儿微微一笑，问：“这位是哪家的格格呢，长得这么漂亮，莫非是京里有名的尔容格格？”

　　她这话还真叫珍格儿不好回，吞吞吐吐了片刻后，永鋆发话道：“尔容是我妹妹，她今日没和我们一起，你面前的这位是……”永鋆说到这儿玩味似的看眼珍格儿，珍格儿知道永鋆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便也抬眼看向他，表情淡定。

　　珍格儿如此淡定，倒是出乎永鋆的意料，收了玩味的神情，永鋆复看向那女子，说：“是佟家少爷的好朋友，今日刚好与我们一同在走马场遛马。”

　　那女孩听了冲珍格儿笑笑，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走近两步对着永鋆行了个礼，笑说：“原来是淳亲王府的少爷呢，莲花有礼了。”

　　珍格儿本就纳闷这莲花一小小市井丫头，怎么会认得佟维业与佟南真，这下见她有藤就攀，心里便也知了一二，这莲花只怕是个有心的，莲花长得清秀，说话也有条理，珍格儿对她本还算有点好感，这下一下就折扣掉了不少。永鋆对着那莲花呵呵笑了两下便往南真和珍格儿这边站来，莲花又主动与众人说了些话后济世堂的大夫终于来了，大夫给那男孩把了脉，开了药方，佟维业又嘱咐一家丁去抓药后众人才从胡同里出来，佟维业与永鋆加快了步子走在前头，南真与珍格儿怎样也追不上。

　　乘轿回到家里，刚好是晚饭时候，和珅被皇帝宣进宫里，丰绅殷德又被师傅拖着修改文章，冯氏便带着珍格儿一道用晚饭，开席前冯氏问珍格儿今日在佟府玩得可开心，珍格儿只道很开心，又特意说佟家人很快就要回杭州去了，珍格儿想知道，冯氏听了这话会是何表情。

　　“额娘早知道这事，佟太医唯一的儿子在杭州，老家也是在南方，自然是不会留在京里的。”冯氏拉开凳子坐好，身旁布琛嬷嬷布菜。

　　既然知道佟太医是要走的，为何冯氏还要与他拉拢关系，珍格儿不明白，这时只听得布琛在旁边忙乎边道：“老太医虽然是要走了，但朝里宫里的那些人脉可是常在，且他儿子久居杭州，又是经营丝绸生意的，将来那江宁织造只怕也会落到他家。”

　　原来是这样，珍格儿摸起筷子夹菜。

　　冯氏又道：“早听说他儿子不愿入仕，他也是极反对家人往官场上走的，那头衔只怕是不会想要。”

　　布琛道：“倒是事实，但只要他想，就凭他结交的那些娘娘那些大人，就没有捞不到的，佟太医平日里可是个会做人的。”

　　冯氏细细嚼着饭，没再接话，随后又问布琛：“佟太医在京里的孙子是个什么情况，嬷嬷可曾听说？”

　　珍格儿听冯氏问起佟维业便抬眼看了冯氏一下，布琛在旁道：“名唤维业，在咸安宫官学读书，听说长得是一表人才，心地也好。”

　　“佟太医既不想他入仕，为何又往这许好的官学里送？既进了这官学，一回杭州，岂不是难寻再好的学堂？”

　　这个布琛就不大清楚了，只回说：“佟太医是不想，兴许那孩子志气高呢。”布琛说到这儿心思一转，问冯氏道：“夫人打听这个孩子做什么？”

　　冯氏笑了笑，说：“若是好孩子，自然要多多留意，我们冯家是个大家，那头亲眷里有好些个没入旗籍的女娃，虽然不是什么贵胄子弟，但也个个都是大家闺秀。”

　　假装并不知晓什么，珍格儿一本正经的问冯氏道：“额娘，我们家是不是在外头建宅子？”

　　“今儿个在外头瞅见了？”冯氏笑望着珍格儿。

　　珍格儿摇头：“没有，我都不记得建在哪里？”

　　冯氏便说是在后海一带，依着月牙河建的，又说那里风水极其的好，等将来宅子建好搬进去，钮祜禄家定然越发的昌顺。珍格儿静静的听着，昌不昌顺怕只有她知道，抿了抿嘴，珍格儿又对冯氏道：“听说那里原来不是咱家的土地，是些老百姓的。”

　　冯氏点点头，给珍格儿夹了一筷子菜，说：“是这样。”

　　“然后咱家把别人的地买回来了，是不是？”

　　“自然是的，这事当时是派给了刘全去管，额娘知道的并不多，你阿玛想来也没怎么过问细节。”冯氏说完又问珍格儿：“珍格儿问这个做什么呢？”

　　珍格儿忙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想知道而已，冯氏便没再多问，母女一道用过晚饭后珍格儿自己回了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在下雪，南真那日回去后旧病又患，虽没先前那般严重，却也是在床上趟了好几天，佟维业被佟太医训斥了一顿，说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懂得照顾妹妹，佟维业知道是自己错了，几日都待在南真的院子里陪着南真。

　　珍格儿这几天都在为选礼物烦恼，南真兄妹要回杭州，她想送点东西给她们，可又碍着自己年幼，亲自动手太过惹眼，央求别人又觉得心意不够，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每日里除了跟着怡宁学习就是静静的坐在熏炉旁，一声不吭。

　　这日傍晚，雪依旧在下，雎儿从外头抱了风干的衣服进来，珍格儿正在熏炉旁烤着火，眼神直直的不知道看向了哪儿，雎儿便立到她身旁，站了许久也不见珍格儿有反应，没有说什么，雎儿只皱着眉看了珍格儿一眼便去到衣橱前将衣服一件件叠好。

　　“雎儿。”珍格儿终于回了神叫唤雎儿，雎儿抬眼看着珍格儿，手里头摸着件袄子。

　　“南珍和佟大哥要回杭州了。”

　　雎儿没吭声，低了头继续收拾衣服，稍后才轻轻的问起：“格格是怎么想的？”

　　“我想送两个东西给他们，送什么好呢？”

　　“格格是为了这事发愣？”雎儿收拾好衣服去到桌案前给珍格儿倒了杯还热着的茶，珍格儿接过，看着雎儿的眼连点三下头。

　　雎儿瞅见珍格儿领子里掖着的帕子脏了，便随手扯了出来，又转身去给珍格儿拿新的，嘴里道：“送不送的无关紧要，在心里留个想念，时不时的书信往来这才叫人安慰。”

　　珍格儿坐在那里又愣了会神，倒不是想着雎儿方才这话，而是琢磨着雎儿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多少事，使得她说出的话总是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正想着事，门外头有男子在叫雎儿的名，珍格儿偏头一看，原是老爹和珅身边的随从巴武。

　　巴武长得倒不至于辜负雀儿对他的一番心意，颀长结实，浓眉大眼的，还练就了一身的好功夫，在和珅面前很受重用，不过因为雀儿那事，珍格儿一直不怎么喜欢他，拿感情伤人的男人好不到哪里去！

　　巴武拿着件黑色大氅进来时雎儿正拿着帕子准备塞珍格儿领子里，见了巴武雎儿也没正眼瞧一下，只随意问了句什么事。

　　巴武先望着珍格儿叫了声格格，随后才至雎儿身后，笑着说：“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雎儿回头瞥了他一眼，说：“这等大事别找我。”说完就要去外头，巴武连忙跟着走两步，笑道：“好雎儿，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又将手里的大氅抖了抖，说：“你看，我这件大氅顶好看顶暖和了，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出了个洞，若就不要它了，那着实可惜，所以就来找你帮帮忙，修补修补。”

　　雎儿立在那里瞅了眼他手里的大氅，说：“不好了就扔，你向来如此的。”

　　巴武知道雎儿话里有话，面上稍显尴尬，却又不想解释什么，只装不知道，继续陪着笑，说：“这是去年随老爷从云贵回来后得的赏，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扔的，雎儿你就帮帮我，你看这府邸这么大，这么多会针线的女孩，我独独来找你，不就是因为你的手艺好，我们的交情也还不错么？”

　　“太看得起我了，裁云坊有个老嬷嬷，针线极好，真这么看重这大氅，你就去找她。”雎儿说罢瞟他一眼就出了屋子往厨房去，留下巴武在原地烦躁不已。

　　珍格儿坐在那里低头抿着茶，心里偷偷的乐着，巴武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就该碰碰灰，不知道他在老爹面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珍格儿正想着那站在门口的巴武竟然往她的熏炉旁走了来，一屁股就坐到了旁边的软榻上，将大氅放一边，伸着两只手烤着火。珍格儿端着茶杯咕噜着眼睛看着他，心道这人也太不讲究了，好歹她也是个小主子，平日里她要雎儿与她一同坐着雎儿都不肯，这下可好，这破男人在她面前没一点规矩了。

　　“你怎么坐那里？”珍格儿倒不是在乎什么礼仪，就是不喜欢这男人。

　　“格格别见外，我就是手冷，烤烤就走。”那巴武态度倒是极好的。

　　珍格儿横他一眼没吭声，巴武见珍格儿不高兴，便笑道：“格格你不知道，我们几个和老爷外出办事，都是和老爷同起同坐的，有时候情况需要，夜间还与老爷宿在一间房里呢！”

　　珍格儿撇撇嘴角，心道那是安全需要，不过既然人家在老爹面前都可以如此随便，在自己这里坐坐当然就不能说什么，看他一眼，珍格儿没吭声，继续喝茶。那巴武知道珍格儿不满意，搓了两下手就拿起大氅起了身，也没说行礼，直接出门奔雪里去了。

　　十一月初一这日珍格儿从冯氏那里得知，佟太医定在初三回杭州，初二宴请朝里旧友，和珅与佟太医有一定的往来，自然是要去赴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