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杏遥未晚

64、大长老

　　“怎么样了？”见唐非意自山庄中出来，守在山庄门外的师晴连忙问道。

　　唐非意沉着脸，低声道：“我去东路。”

　　“啊……？”师晴一愣，连忙跟过去，边走边道：“究竟是怎么了？盟主他们不相信你的话，还是说不打算防备？”

　　唐非意摇头，答道：“小辞应是对你的话有几分相信的，但她不敢全然将赌注押在你的身上。”唐非意心中十分清楚，霁月山庄这三条路相距有一段距离，而若是防备不足，无忧谷要攻下其中任何一路都是极快的，为了不让敌人有机可乘，云小辞必须分散人手，若是贸然将大部分人都堆在东路，若敌人从另一路来，想要赶回来守便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唐非意低声道：“东路由我来守，若是实在出了什么事，也好阻拦一段时间。”

　　师晴神色微变，苦笑着摇头，连忙赶在唐非意的身后道：“我与你一起。”

　　“嗯。”唐非意并未阻拦，只朝着东路而去，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两人赶到东路的时候，无忧谷的人已经攻了过来。霁月山庄每一条路上派了人看守，即使是在宫玄春与梅铢衣比武的时候亦是没有例外，然而唐非意两人来到东路，却见霁月山庄的众人与无忧谷的人手战在了一起，竟是捉襟见肘之态。

　　唐非意与师晴两人连忙冲上前去，唐非意一掌拍出将众人震退数步，而师晴则抽出了腰间长刀，朝着众人袭去，很快便将无忧谷的人给压制在了对面。唐非意冷眼看着对方黑压压一片无忧谷的人，低沉了声音对身后的霁月山庄弟子道：“快去通知你们盟主，就说师晴说的话无错，让她快带人赶来。”

　　后方一名霁月山庄弟子连忙点头应下，反身朝着山庄内跑去。

　　唐非意看着对面的众人，却发觉他们并未立即动手，而是持着武器不动，仿佛在等待什么人下令。

　　很快，对面的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一个满头白发，眼角有着一道细长疤痕的老者。

　　“不知你是霁月山庄的什么人？”那老者看着唐非意，微微挑眉，眼中锋芒毕露。

　　唐非意低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不理会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只挑眉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对方既是偷袭，本就不敢浪费时间再说话，然而他们却在这样的时候停止了动手站出来，定然是有着别的什么目的。

　　对面的老者冷冷一哂，眼尾的那一条伤疤微微动了动，接着他眼神转向了师晴。

　　“师晴，三年前你便背叛过无忧谷一次，现在你还想再背叛一次么？”

　　唐非意明显能够看到，在听到那老者的一句话之后，师晴的身子微微僵硬了起来。

　　眼见那老者缓步逼近，师晴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之后，却是沙哑道：“大长老，这一次我不能让你再踏入霁月山庄。”

　　“很好。”那被师晴称为大长老的老者低哼一声，将腰间双剑解下，缓缓开口道：“我早就怀疑你在给霁月山庄通风报信，给谷主提了几次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既然你自己说出了这句话，我便替谷主清理门户了！”

　　师晴的身子微微一颤，接着重重咬了牙，将腰间长刀指向了那大长老。

　　而随着这一句话，再不需要任何言语，大长老低沉着声音唤了众人一声，对面的无忧谷弟子便尽数朝着这边涌来，无忧谷的弟子众多，而霁月山庄守在这条路上的人却并不多，这般用不了多久，众人便会败下阵来，而这些无忧谷的人也会因此而攻入霁月山庄之中。

　　唐非意知晓自己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袖中十诫环飞旋而出，阻住面前众人的去路，寒声道：“师晴，小辞他们很快便会来了，你先与我挡住他们片刻。”

　　师晴这时候已经和大长老战在了一起，听到唐非意的话，也未曾开口，只是神情肃然与大长老拆着招，然而大长老内力深厚，师晴与他交手之下，竟是连番受挫，很快便被迫退到了人群之中。

　　“小心。”唐非意飞身掠去，替师晴拦下了一招，一面应付不断冲上来的无忧谷弟子，一面与师晴一起对战大长老。无忧谷弟子人数众多，唐非意与师晴这一打便是不知过了多久，师晴的后背已经被大长老一剑刺伤，衣衫被鲜血濡透却是毫无知觉，而唐非意微喘着气，亦是知道自己之前内力流失太多，这一战若继续下去，定然讨不到任何便宜。

　　先前去找云小辞的那人已经离开了许久，却是仍旧不见有人前来支援，若不是云小辞未曾接到消息，便是她不肯前来，唐非意迟疑片刻，手中银环起落，在与师晴错身之际，低沉了声音道：“我在这里撑着，你现在去找云小辞，让她立即带人过来！”

　　师晴皱了皱眉，出声道：“我留在这里守着，你去劝盟主过来，盟主他根本不肯听我的话。”

　　唐非意还要再说，师晴却已经再次出招，与大长老斗在了一处，唐非意又朝四周看去，却见霁月山庄弟子已成颓败之势，若是再不找人来援助，怕是当真要撑不下去了。唐非意心知这时候再要争辩只能浪费时间，是以不由咬牙道：“你不去找他们，不跟他们解释，又怎知他们再也不会信你！”他大喝一声，也不待师晴再开口，当即便冲上前提起了师晴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朝后方掷去，师晴被唐非意这一扔，竟是直直飞出了战团，落到了人群的后方。

　　“唐非意！”师晴好不容易站稳身子，不由一愣。唐非意继续应付着不绝的无忧谷弟子，大声道：“你快去！”

　　唐非意心中烦躁至极，声音也带了些许不耐，师晴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回应道：“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便让他们前来！”

　　唐非意闷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专心应付着面前的敌人。

　　事实上，唐非意心中很是不舒服。

　　来到这霁月山庄之后，唐非意经历了许多的变故，他的身份从一开始的听风亭亭主，变成了如今的什么都不是，他本以为那是极为难过的事情，但在霁月山庄之中住下，那种落差唐非意却丝毫都感受不到。因为他很喜欢霁月山庄这个地方，所以即使是离开了听风亭，到了这个地方住下，他也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

　　众人待他都很好，也未曾有过什么分歧，唐非意甚至还觉得，霁月山庄是不是在云小辞的领导下生活得太过安逸，所以众人才都那样和善。

　　然而在师晴的事情上，他们却是有了分歧。

　　所有人都不肯相信师晴，所有人都在怀疑，虽是因为从前有过被骗的经历，唐非意却仍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唐非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始至终都相信自己并未看错人。

　　冷哼一声，唐非意手中十诫环再出，朝着那大长老飞旋而去，大长老双剑急挥，格住唐非意的银环，却未防住又是一道银芒掠入眼帘，下一刻另一枚银环落到了他的胸口，他身中唐非意一击，不由疾退数步，瞳孔微缩道：“你这是……”

　　“没人告诉你十诫环是两枚银环，而不是一枚么？”唐非意低笑一声，神色却是丝毫不曾放松，他飞身重新接住两枚银环，忽而折身拦住一个朝自己一剑袭来的无忧谷弟子，反手夺下了他手中长剑。

　　大长老怒喝一声，起身再袭向唐非意，唐非意随手掷出两枚银环，银环霎时击中两名无忧谷弟子，再次弹回唐非意的面前，唐非意举剑任两枚银环穿入剑身，接着又是剑锋一荡，银环再出，如此这般，唐非意竟一面以长剑与大长老应战，一面以银环伤周围众人，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大长老神色更是难看，此时已经明白了唐非意为何会被看作是如今江湖中的武功第一人。

　　唐非意太强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依旧能够想出应对之法，只是……即使是他再厉害，武功再高，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人罢了。面对着无忧谷众人的不断进攻，他总会精疲力竭，总会败下阵来！

　　大长老长喝一声，举剑的姿势一变，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转瞬之间便到了唐非意的面前，唐非意双眸黑沉，手中动作骤然一变，袭向对方下腹。唐非意本以为自己这一招，对方定然会选择躲开，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是硬生生接下了他的一剑，而也在同时，对方手中双剑朝唐非意直刺而来。唐非意神色微变，只来得及微微侧身，便听“嗤”然一声，唐非意的肋下已被对方刺中。

　　闷哼一声，唐非意一掌拍开对方身体，将银环收回手腕上，拄剑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对方大长老冷笑一声，捂着下腹伤口道：“我受了伤还有我身后的无忧谷众弟子在，而你受伤……还有谁来守霁月山庄？”他微挑眉峰，竟是笑出了声来。

　　寒光在大长老的脸侧骤然而逝，竟是唐非意将手中的长剑掷了过去。唐非意冷眼看着大长老，声音微哑的道：“受伤又如何？”再重的伤他都受过，一样能够赢过对方。

　　大长老沉了眸子，不顾身上伤口，再度出手，众人的兵刃再一次将唐非意淹没，唐非意不断应付着袭来的对手，身手却是比之前要慢了许多，受伤对他来说仍是消耗过大，他肋下的伤口不多时便渗出了大片的鲜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眉峰越蹙越紧。

　　此时的情况，只有唐非意自己清楚。

　　他本身便不剩下多少内力，还与面前的这些人交手了许久，早已是支撑不下，如今还未倒下，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勉力支撑而已，且他肋下伤口极深，虽点穴止住却依旧渗出了大量鲜血，若是再不想办法，怕是难以撑多少时间了。

　　然而不论是师晴还是云小辞，都没有到。

　　按说师晴离开去寻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早该回来了才是，却不知为何迟迟未归。想到这里，唐非意不禁蹙眉，难道说师晴在途中遇到了什么危险？

　　唐非意这般思索着，手中动作却是不停，再一次与大长老双剑交错而过，唐非意只觉得双手发软，险些便要拿不住剑，却仍是紧咬了牙，再次出手。

　　既然不剩下多少力气，倒不如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能够对付多少敌人便对付多少。

　　唐非意飞身落入人群之中，袖袍一卷，将众人手中长剑卷入自己袖中，紧接着内力一吐，长剑如雨一般往无忧谷众人而去，只听铮然声响，鲜血飞溅而过，唐非意面前的敌人尽数倒在地上。唐非意神色冷峻，朝大长老看去，微微挑起了眉梢。大长老青着脸，提气再次出手。

　　又是一番交战，挥剑，落剑，唐非意脑中全然只剩下了手中的招式，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刻究竟为何站在人群之中，不断的出手，不断的杀人，他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敌人，杀伐之气自身上透出，竟是叫人生出了不敢靠近之意。

　　唐非意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之人，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手中长剑再落，唐非意脸上再次被溅起一道血雾，低低喘了一口气。而大长老在他的对面，亦是遍体鳞伤，不过靠着一口气支撑。

　　“唐非意……”大长老脸上再次泛起冷笑，这一次却是弃了手中的双剑，缓步朝前走了过来。

　　唐非意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心知对方会突然弃剑，绝不会是因为弃战，而是有着什么更可怕的招式。因为从大长老的身上，他感觉到了比先前还要危险的气息。

　　他甚至隐隐觉得，如今的大长老，才是真正用上了全力。

　　长剑剑尖垂下，唐非意凝神看着大长老，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便在这时，唐非意听到一阵破空尖啸传来，不知究竟是何暗器，不过细听片刻，唐非意便判断出了这暗器，竟是朝着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