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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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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院子,正在商议如何能判断毒从何来,小茗争着试毒,被林汐寥寥几句话拦了下来,“用活体试毒是必须的,不过不一定要用人来试,我记得在太医院曾见过一位苗疆学徒用虫子和老鼠试药,我们也可以照搬来试试。”
慕容守微微点头,“在毒上咱们都是门外人,去医馆吧。”
张棣昨夜忙得太晚,早上方一睁眼,嘿嘿就来叫,说是有人来找他了。还没来得及梳洗,张棣随意套了件衣服,抹了把脸,粗略漱了口就赶了出去。他看见坐在医馆正堂中的林汐和慕容守时怔了怔,这两人这么早就起了,看样子还忙了有一阵了。
他瞥了眼林汐眼下的乌青,坐到桌子边打了个哈欠,提壶想给自己斟一杯水提神,“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晚上睡了几个时辰?”
“不需你管,你要管的是这个。”林汐制止他倾下的壶嘴,从小茗手中接过盛了半桶水的木水桶,放到桌上推给张棣。
张棣接过水桶,一脸似懂非懂,“这是?”
听说昨夜张棣和小茗背着他试毒之后,林汐面对张棣多了几分复杂的心思,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解释道:“最近重开的古井水,我觉得可能有问题,你看看。”
“井水?”张棣将信将疑地从桶中舀出一勺水,先是闻了闻,又品了一口,“古井水不宜长期饮用,除此之外并无危害。这水井应是搁置时间久了,水质太差,以后还是不要喝了。若说是它牵强了,古井水虽有危害却是极轻的,不该有这么大的毒性。”
“既然水和茶都无毒,那毒从何而来?”慕容守越发看不真切了。
张棣垂着眼帘摇了摇头,“古井水泡茶也不是只此地才有,实在是想不通。”
“但是只有北燕才煮茶喝,而且砖茶和散茶有许多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林汐的指尖在扶手上规律地敲着,“我的意思是,咱们再凭空猜测终究没有实据,不如效仿苗医用虫鼠来试毒,木大夫觉得是否可行?”
林汐丝毫没有发觉张棣的尴尬与抗拒,张棣在他心里还是在金陵时的模样,他甚至没发觉屋中的佛像和檀香味道。
明明是鼻子最灵的,却仿佛闻不到任何关于张棣的味道,也或许是在心底他就从未将张棣与佛画上任何的联系。那明明是个魔鬼,就算再怎么装模作样,终究不能抹平他在林汐心中留下的断磊。
“阿弥陀佛”张棣抿嘴,冲着佛像双手合十拜了拜,从小柜子中抓出一把麻子,洒在屋中的角落,唤道:“小茗,嘿嘿,你们来捉吧。”
惊蛰之后天气回暖,万物都被重新镀了一层生命,老鼠也不例外。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嘿嘿和小茗已经抓足了几只大小不一的灰老鼠。
林汐不禁感叹,人若能如此生生不息,该有多好。
张棣看着那几只活蹦乱跳的老鼠,压住颤颤巍巍的手,想要去泡一壶“毒茶。”林汐想起什么,叫住他,“改煮茶,越浓越好。”
张棣点点头,摇着轮椅走了,少时便端了杯深红到几近浓黑的茶汤回来。
林汐将“毒茶”给其中一只小鼠喝了几口,没过多久,那小鼠异常兴奋地窜了窜,随即身子一翻,僵硬地倒了下来。他又给余下的两只小鼠分别喂了茶叶和古井水,都无事。而在他又喂给他们古井水和茶叶时,两只小鼠都如同第一只般死了。
“原来如此。”张棣和林汐异口同声。
林汐咳了咳,缓缓道:“由于砖茶的制作工艺和北燕反复加热滚煮的煮茶手法,导致茶汤比寻常的茶都要浓上许多。物极必反,茶虽是养人的,但饮得过量亦会有毒性。一般人自身都可以化解浓茶的毒性,可如果像这样给老鼠喂了古井水,它就无法正常地化解干净。至于古井水的具体危害,查水利相关的书应能查到。”
张棣看他说得累,接过话来继续说道:“古井水的危害我偶然间看过一些,由此来看,并不是茶中被人掺了毒,而是下毒者利用古井水阻断人自身化解轻微毒性的能力,让浓茶的毒性累积。我给中毒者诊脉时也发觉他们肝脾损伤严重,有毒素不停累积之相,不像传统的毒/药那般转眼就能要了人命。”
慕容守扶额想了想,“鹿元节前城中的井突然接连干枯,确实十分蹊跷。”
“看来是有人有意为之。”说罢林汐白了张棣一眼,一个眼神足足藏了万语千言,噎得张棣喉咙发梗。
张棣是不敢再在此事上多停一刻了,转头去开了张催吐的方子交给慕容守,“可汗先拿去给中毒者催吐,如果喝了药再吐不出来就用手抠嗓子,解余毒的方子待我斟酌出来再拿去给你,最晚明早。”
“辛苦木大夫了。”慕容守右手抵胸行了个礼。
“应该的。”张棣这话说的毫无谦虚的意思,他不知道若是慕容守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冲上来先杀了自己,就像他要杀林汐的时候一样。这个人,前一刻还彬彬有礼,后一刻就可能拔刀相向,为了北燕,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转向林汐的方向,慕容守没放下手,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些信康十一给我看了,当初是我武断了,等手中的事结了,我亲自上门赔礼。”
像是累得不愿再说话了,也像是不愿再看他。林汐向下滑了滑,整个人埋在椅子中,歪着头合上眼,权当没听见他的话。
慕容守自知理亏,也别无他法,无奈地叹了一声便拿着药方走了。
待慕容守走远了,林汐微微睁开眼,攥着扶手略显吃力地站了起来,对着和嘿嘿玩作一团的小茗道:“小茗,咱们也回吧。”
“好。”小茗撇下嘿嘿,蹦到林汐身边,将他扶得更稳些。
望着两人走了几步,张棣终于结束了挣扎,像年少时那般开口唤住他,“祁恒。”
林汐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叫过这两个字,下意识地脚步一滞。
张棣压低嗓音,几不可闻地问着,“你终究是……不想再原谅我了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林汐愣了愣,回以他的是两声轻笑。
“爱恨本易淡,又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林汐在炫目的阳光中侧过头笑了笑,“只是你,我,晚青,我们都回不去了。”
张棣直到望着他的背影出了医馆的大门才回过神,和嘿嘿一起将桌上的死老鼠埋了,又去上了三炷香。他忙完这些事,摇着轮椅坐回桌子前,拿起那杯凉了的浓茶,一口灌了进去。
嘿嘿想起方才死的那只老鼠,顿时愣住了,磕磕巴巴地说:“师、师父,那、那个不是不能喝吗?”
“现在开始试药方,听着,我写一张你去煮一份。”张棣润上笔,另一只手在嘿嘿的头顶上摸了一把,“抓药你得自己来了,好么?”
“师父……”
张棣悬笔草草写下几味药材和用量,“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