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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当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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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拿起花绷,手帕上的牡丹已经绣完,鲜艳妍丽,重重叠叠的花瓣半掩着丝丝缕缕的花蕊,就如同她内心的不忍,在宫中被一点点地隐藏起来,直到连她自己也找不到。
早就有人看连翘和赤芍不顺眼,不过是因没人出头才忍了下去。她从一位宫女的口中得知了赤芍与一位宫廷侍卫有染,便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一位内宫宫女与外宫侍卫关系密切正是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忌讳,何况赤芍论起来还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人,按理来说,她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女人了。
没有人知道菁才人手下的小宫女是她的人,是她利用小宫女故意引着菁才人见到那一幕,而司礼监的总管早同尚宫局密谋,也怪连翘贪心,月末时将未领的冰块都领走好倒出宫去卖钱,她这种事做多了,怎么可能想到这次有人等着看她犯错?
也是她们不得人心,听下面的小宫女说,连翘和赤芍两人因着得皇上的宠,看不起那些低品阶的妃嫔,貌似烟婕妤刚进宫也被找过麻烦。她不过给静妃递了个话,接下来的一切就按照预想发生了,皇上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判了她们死刑。
在这宫里,前一天还是人人忍让的得宠之人,第二天就有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到,来来往往,生生死死,留下来的也不过是小部分人罢了。
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万俟笙也没了兴致,本想直接回寝殿就寝,结果习惯性地走到了暮山宫。
沈凝光也刚回来不久,见了他,敷衍的行了一个礼,然后道,“陛下怎么来了?”
万俟笙此时心里还有着火,闻言语气不好地冷声道,“朕难道不能来?”
沈凝光听着也是冷笑一声道,“臣妾怎么敢?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自然是皇上说什么是什么了,就算让臣妾去死臣妾也要领旨谢恩呢。”
皇上怒道,“又胡说什么?”
沈凝光冷哼道,“不过是两个宫女,死了就死了,皇上还要将气撒到臣妾头上,又不是臣妾逼着皇上下旨的。怎么着,皇上是不是还要抓几个人给她们陪葬啊?”
皇上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凝光道,“那臣妾应该说什么?说连翘和赤芍罪不至死么?她们做出这种不顾皇上颜面的事情,死了倒是便宜了她们。依臣妾看来,直接扔到教坊司去算了。”
皇上听着沈凝光话里的意思,原是为他打抱不平,脸上也显现出笑意,“你就是脾气太倔了,既然心疼朕就直说出来,何必还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沈凝光转过身,背对着他道,“臣妾什么时候心疼皇上了?皇上方才不是还要罚臣妾么?直接下旨,臣妾认罚就是。”
皇上闻言从后将她一下子抱起,听她惊叫一声,笑道,“就罚你今晚服侍朕!”
一番云/雨后,沈凝光闭上眼睛睡着了,她近来的精神都不大好,何况今晚被折腾得有些累。万俟笙将她揽在怀里,面上却没有往常的温柔宠溺,而是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他想到了那个原家的次女——原静姝。他原本以为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是忍受不了宫中生活的,将她调到御书房也未尝没有让她知难而退的想法,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凭自己的能力留了下来。她被排挤,被欺侮,他明明白白的都知道,但是却没有出手帮忙。于是在过了半个月后,连翘和赤芍在今晚出事了。
这两个人背着他做的那些事,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懒得揭穿而已。不过今晚的事情闹得太大,让他不得不管,何况手下的一些人也该收敛些了。仗着是自己的亲信,就阳奉阴违,甚至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今晚的事正是杀鸡儆猴之举。
找尚宫局,亲近小宫女,一步步,走得又稳又准,万俟笙心下叹气,若是当初容儿能有此女一半的手段,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自己明明是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的结发妻子,自己最爱的女人也保不住。更甚至,据薄荷说,在容儿去世的时候,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如今,自己不但不能为容儿报仇,反而要和害死她的人虚与委蛇,他在心中冷笑,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统统去为容儿陪葬。
至于如何对待原静姝,他却有些犯了难,少有这样的女子,聪明,通透,不骄不躁,手段利落,却不显阴狠。他手上如今正缺少这样的可用之人,只可惜原静姝却是原家的,想让她背叛家族站到自己这方,无疑是天方夜谭。
还有今晚那名宫廷侍卫,想到这里,万俟笙又是一阵烦躁,据他派出去的人回报,那个人竟然是岳迪手下的,看来是要让他们安分点了。
皇上的心理原静姝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真正进入御书房,而不是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宫女。
和她一起当值的是薄荷,传言是五人中脾气最好的。原静姝原还想着,毕竟是自己顶了她的好姐妹的位置,就算不与自己作对,给点脸色看也是正常的,谁知第一天正式与薄荷见面就改变了她的这种想法。
此时皇上正在上早朝,两人来到御书房,将一应事务准备好,原静姝这才算真正见到薄荷。她长得不算美,但是看起来便妥帖,皮肤白皙,身材削瘦。
薄荷见她到了,便对她一点头,她也跟着薄荷开始收拾御书房,就听得薄荷在她不甚明了的时候提点几句。
“皇上在御书房不喜用龙涎香,而是用百蕴香,至于寝宫与我们无关。”
“这两天皇上心燥,要用含冰片的药墨,可以提神。”
“书桌上的东西不要随便移动位置,皇上不喜。”
原静姝将一切都默默记住,虽有些不解薄荷友好的态度,但是薄荷应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骗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两人一个都跑不了,何况皇上正对这几个宫女生疑,薄荷不会为了扳倒自己就搭上她本身。
等到下了朝,皇上来到御书房,原静姝和薄荷屈膝行礼,低着头,皇上随意说了声“免礼”,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原静姝与薄荷站在皇上的一左一右,距离不远不近,处在既看不清奏章上的字又能及时服侍皇上的位置。
原静姝抬眼一扫,跟随在皇上身后进入的是左相江桓和右相原昱。她不敢抬头,便听得皇上说道,“不知两位爱卿考虑好前往五座城池驻守的人没有?”
滕国割让的十五座城池恰好都在同一州之内,而雍国得到的这五座城池随之也和另外三国接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定要派信得过的人去镇守才好。
首先是江桓站了出来,他毕竟是左相,“臣认为礼部侍郎陈国光可用,还有兵部侍郎史游,吏部侍郎孙承,不论是资历还是才能都足以胜任。”
原昱见江桓说完,不紧不慢地道,“礼部侍郎陈国光之女陈绣莹因罪被贬冷宫,臣以为能教出如此女儿的陈国光品行上也非绝佳,恐怕不足胜任。臣建议户部侍郎张银佐和中仪大夫伍延前往驻守。”
皇上道,“那么除了礼部侍郎陈国光之外,其他的四人就定下来了,还有一位朕便派礼部司长卢清辉去吧。”卢清辉是户部尚书卢冲的儿子,卢冲可是众人皆知的□□士。
果然,原昱提出了反对意见,“臣以为礼部司长卢清辉太过年轻,如此连升三级,只怕难以服众,望皇上三思。”
皇上好像也有些心烦了,“那应派谁去?已经耽搁半个多月了,如今人选还没有定下来,都等着让其他几国看笑话么?”
江桓和原昱俯首,“臣不敢。”
皇上拂袖,“好了,都起来,朕意已决,便派遣兵部侍郎史游,礼部侍郎孙承,户部侍郎张银佐,中仪大夫伍延和礼部司长卢清辉前往,至于驻军,就由临近的城镇征调吧。”
两人称是。
接下来又说了南方城市发水灾的事情,好在今年洪涝不算严重,当地郡守县令组织一下,朝廷再派人送赈灾粮也就够了,再派几个工部主事,去加固堤坝,结果江桓和原昱又因派遣的工部主事意见不合,最后不得不派遣中立派的几位主事。
然后就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了,江桓和原昱告退离开,皇上这才缓了口气。
虽说其中有一位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原静姝还是觉得处在两人中的万俟笙很不容易。她觉得自己以往都将万俟笙看低了,便看他能处理江原两派的平衡,就已经有几分手段了。当初能够从一干皇子中脱颖而出,凭自己不受宠皇子的身份坐上皇位,本身就说明了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能。
原静姝垂下眼,明明知晓自己是原家人,却还将自己提到如今的地位,不知这位帝王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这也就使得自己不敢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