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师兄毒舌了吗》一期声一

6、筑基入劫

　　鉴于早上练剑那会得罪的太惨，下午谢云初直接撂担子不干。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季升还没有引气入体，根本无法学习法术。

　　洋洋得意公布这个消息后，谢云初拎着长剑无情离去，背影决绝，毫无挽留的可能。

　　“明明之前也教过四师妹的。”谢云行无奈叹气。谢云初就是在闹脾气，任性用事，记恨早上季升和他作对。

　　都这么大的人了。谢云行把目光转向安静待在一边的季升，发现这孩子眼里藏着不安，在谢云行看向自己时，迅速藏好。

　　明明就很害怕。谢云行把手放在季升肩上，想了下道，“四师妹还没引气入体前，也是每日来此学习法术。只不过这几日四师妹大概是不会来了。”

　　因为昨天谢云初弄哭了四师姐的原因。

　　“她快筑基了，八成是在闭关。”谢云行说。

　　筑基？

　　“筑基了，就算真正走上修仙这条路上……”谢云行望着翠林深处的高楼，脸上有种莫名的哀伤。

　　季升选择了沉默。

　　不过谢云行很快将这种情绪收起，领着季升回到昨日拜师的破茅屋，两人联手搬了张桌子，算是学习的地方。谢云行让季升等一会，他自己回听雨阁拿些东西。

　　一座破茅屋叫什么听雨阁，季升对若木的附庸风雅无以言对。等谢云行离开以后，季升乖乖坐在位置上，正对上座。

　　他记起昨天拜师时若木的神色。那是一种怀念，留恋往事，追溯曾经发生过的事。他望着这片空荡荡的茅屋，无法理解若木的心情。

　　只有三座破茅屋，有什么好怀念的。季升起来走了一圈，碎光中飞尘上下翻腾，恍如广袖猎猎，不可一世。

　　季升忽然愣住，转身而去只有静静落下的尘埃，落入黄土之中。

　　果然是他想多了。季升重新坐好等着谢云行回来。

　　谢云行回来时手里多了文房四宝和一卷书，见到坐那一动不动的季升，心里想起临走之时谢云初对他讲的话。

　　“你没必要对他掏心掏肺，我们跟他不是一类人。”

　　只是教一些基础的东西，怎么算得上掏心掏肺。

　　谢云行笑着走到季升面前，将东西放下问道，“你认字吗？”

　　季升点点头，又不好意思说，“不多。”

　　“能认得就好。”谢云行松了口气，把书放到季升面前，推纸研墨笑道，“今天先学这个，等过几日四师妹出关了，你和她一起学阵法。”

　　季升猜谢云初是不会教他了。

　　“家兄那边，我会尽力。”谢云行看季升一副不解的样子，笑着解释道，“长兄如父，他身为师兄自然要以身作则。”

　　季升下意识想到了早上谢云初那副要杀人的模样。

　　他估计谢云初是不会来的。

　　“这本《连山易》算入门基础，另外《归藏》与《周易》晚些时候我再拿来给你。”谢云行替季升翻开第一页，“你先读一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云行话还没说完，季升已经全身心投入书中。

　　谢云行知趣不出声，起身推窗拦入一束光入屋，照亮季升身影。

　　和哥读书时候一模一样。他看着季升，视线转到窗外那人身上，“哥。”

　　谢云初瞟了季升一眼，心想这小子算是给脸。他看完里头的季升，对谢云行说，“老头有事找。”

　　“我以为哥是来看小师弟。”谢云行含笑道。

　　谢云初黑了脸，“我没事看他干嘛！”

　　“走！”

　　**

　　季升其实很难有机会坐下来读书。爹死后大部分家务活都是季升包了，他从早忙到晚，往往天黑时才可以摸到书房去。但家中经济情况不允许季升挑灯夜读，偶尔月明星稀，季升才拿出本《千字经》认字。

　　如今有大把时光研读经书，季升自然全身心投入，等他一口气读完，摸着纸笔在上头写下生字。对面传来古怪的语气。

　　“狗爬字还好意思往上写。”

　　季升嘴角一拉，抬头看见谢云初占了谢云行的位置，一脸不耐烦。

　　“三师兄呢？”

　　“他被老头叫走了。”谢云初也很嫌弃季升，本来他在屋里休得好好的，偏被老头一道灵讯叫起，带了云行去丹枫楼。

　　人带到后他被赶走，云行留了下来。这本来无可厚非，偏生谢云行不放心季升，于是托了他照顾。

　　这小子都多大了，还要人照顾，要照顾吃奶吗？

　　谢云行低头扫过季升手里的《连山易》，撇嘴给了本字帖，起身活动筋骨，拿了剑往外走，一句话都没说。

　　季升翻动手里的字帖，有些摸不清谢云行的意思。

　　他是嫌自己字太丑，三师兄认不出来吗？

　　**

　　日落时红绡带了饭菜过来。见季升还在认真学习，又让侍女执灯而来。

　　说话间已经惊动练字的季升，他搁下笔墨冲红绡喊，“红绡姐。”

　　红绡屈膝道，“小师叔言重了。我等受不起小师叔尊称。”

　　季升是不太喜欢这些尊卑的。红绡在生活上帮住良多，他叫一句姐理所当然。但他不是规矩的制定者，只能顺从规矩。

　　他看到侍女手里提着的食盒，有些不解道，“师姐他们呢？”

　　“今日无大事。主人便让我等送饭，说是不用聚在一起了。”红绡说，“况且四师姑闭关，一家人是凑不齐的。”

　　四师姐闭关了。季升不太明白闭关这个意思，他只知道昨晚沈熏被谢云初骂哭后，是侍女出来哄着沈熏回去，今早更不见沈熏行踪。

　　他真的以为四师姐单纯和谢云初怄气，不来了。

　　“四师姑说不想和二师叔学习，掌门便让四师姑闭关筑基去了。”

　　……所以还是单纯怄气。

　　不过季升又记起白天谢云行的话，“筑基就是真正的修仙吗？”

　　红绡知道季升对修仙了解不多，极有耐心给季升解说，“凡人和修仙者天壤之别，说到底只是练气和筑基的区别，练气者引气入体，取天地灵气为我所用，但命由天定，纵使不可一世，百年后仍是一杯黄土。筑基者汇聚灵气上天入地，层层而进，终于天地同寿。”

　　“汇聚灵气……”季升呐呐，“天地同寿？”

　　“那他什么时候还给天地？”

　　红绡一愣，显然不明白季升会问这种问题，只按照自己所知所闻来回答，“飞升成仙，这是每个修仙者要做的事。”

　　可是……季升望着红绡，天地同寿不曾死去，那他曾经向天地汇聚的灵气，岂不是永无归还之日。

　　见季升神色茫然，红绡显然也有些怕，斟酌着话，“小师叔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掌门。”

　　季升摇摇头，他下意识不想问若木。

　　侍女执灯归来，一点光明适合打破奇怪气氛，红绡将饭菜摆好，缓和气氛打趣道，“筑基之后就可辟谷，也不知道四师姑还会不会吃饭，毕竟四师姑嘴馋得很。”

　　季升没出声，执筷用了饭菜后让红绡带回去，自己借着灯火继续练字。

　　接下来几日皆是如此，谢云初大概是真的不教了，每日课程均是谢云行安排。季升每每见到谢云行时，他脸上都是一副歉意，似乎对于季升学不到谢云初的知识感到非常愧疚。

　　有什么好愧疚的。季升心想，他还不想跟谢云初学呢。

　　**

　　月挂梢头，最后一张宣纸也被季升练满字。他揉着手腕打算回去休息，却发现谢云初和谢云行两人坐在外面，桌上摆了一壶茶水。

　　“师弟也还没睡。”谢云行招呼季升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正好，等师妹出关。”

　　谢云初冷哼，饮尽茶水后说，“那丫头筑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免得某些矮萝卜头错过机会，做一辈子萝卜头。”

　　季升直接坐上位子，对谢云行说，“三师兄，我对四师姐筑基很好奇。”

　　谢云行，“哥你看吧，师弟也很好奇。”

　　谢云初脸黑如炭。

　　月上中天时，谷里已经没有侍女走动，闭眼只闻满山清风弄竹，奏一曲高歌。

　　季升强忍睡意，在石桌下偷偷掐大腿精神些。谢云初两人也是睡意朦胧，静坐不语。

　　大晚上不睡等可能不发生的事。谢云初实在没耐心等，起身道，“我回去了，云行你早点回来。”

　　谢云行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季升惊讶指着天边泛起的红云，失声道，“天亮了。”

　　月色忽然暗淡无光，群星璀璨，下一刻红纱披日，丹枫楼升起一道虚影，那道倩影遥望东方，抬手似是挽留旭日，但转眼间化作红霞，消散在山岚。

　　季升望着山间红雾，他听到有人低声哭泣，诉说一场镜花水月，求而不得的单相思。宛如戏本中最常说的才子佳人，爱恨情仇。

　　“桃花劫。”谢云初打破季升臆想，他望着那片如梦似幻的红纱，“那丫头竟然是桃花劫。”

　　桃花劫？季升不懂是什么意思？

　　谢云初低头挑眉，冲季升冷冷一笑，“修仙者必有大劫，渡劫过后方可飞升成仙，每人的劫数不同，应对方法也不同。桃花劫的意思就是沈熏会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最后一剑捅个干净，一了百了。不过你放心，以你这个子，沈熏是看不上的。”

　　季升哦了一声，“那想比二师兄有福了。”

　　“……！”他就说，这小子生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