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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以死相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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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细月斜斜地挂在夜空,散发着弱弱的光芒,王府花园里树影婆娑,在地上扯出长长短短的黑影,在风中晃动,似幽灵在张牙舞爪,配合着那树叶的沙沙声,凭添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朱玥却完全感觉不到害怕,浮肿的眼睑下隐有泪痕,麻木地向前走着,似遗忘了整个世界。她一直走,穿过层层树木,再穿过假山走廊,走向那幽深的湖。
湖面波纹连连,那细小的水花似情人的呢喃,温柔而多情,朱玥突然笑了,不可遏制的笑。笑命运的无奈,人心的朝夕可变。
那湖水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轻轻地抚上她,漫过脚踝,漫过膝盖,漫过纤腰,漫过胸口,冰冷在扩散在加剧,让人透不过气来,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顿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几秒后,又向前。
“公主!”岸上传来一声嘶心裂肺的喊声,紫玉被眼前的景像吓得呆在那里。片刻回神,大喊:“快来人啊,公主掉湖里去了!”
整个王府一下子陷入了一种骚乱中,脚步声,喊声,惊呼声交杂在一起。
朱玥突然加快步伐,一头栽到湖里。四面而来的湖水钻进她的鼻腔里,嘴巴里,耳朵里,她感觉自己就要变成一滩水了。
她咳出声来。四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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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原匆忙下水,奋力往前,连湖水的冰冷都感觉不到,只剩一种彻骨的害怕。好不容易,他抓到了一片衣角,又滑脱了,再抓,似乎又抓不到了,猛地往下一沉,用力地抱好朱玥,脚下却被一片水草勾住,蹬了三五次依然不得脱,转首看朱玥,苍白的脸没一丝表情,两眼紧闭。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急切中也顾不得礼数,低下头,急急渡了一口气给朱玥,再弯个身,用手把水草狠命一拉,连根拨起。奋力游向岸边。和刚好赶过来的朱泊一起把朱玥拉上岸,再抱起朱玥狂奔回房。
朱泊对着狂奔的白原愣了一下,抹了把脸上的水,对着岸边几个愣着的下人道:“快请大夫呀。”声音嘶哑而无力。
片刻功夫,湖边又恢复了冷静,暗夜的孤寂包围过来。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一阵风过,阵阵寒意。朱泊抱了双臂坐在湖边的凉亭里,浑沌的双眸迷惘地看着四周的黑暗。
沈飘到的时候看到的这幅景像让她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曾几何时,她曾经跑在雨里,也这样浑身湿透,无助而凄惶。她慢慢走上前。却发现朱泊在朝地上倒去!
沈飘快步上前,扶起朱泊,探一下他的额头,还好,估计是喝酒后遗症。把朱泊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往闻竹轩而去。
闻竹轩里静悄悄的,估计都往问雨阁而去了。沈飘把朱泊扶到床上躺好,右手却被紧紧拉住,绵厚的温暖如丝般缕缕侵入沈飘的心肺,胸口没来由地有点急促。
一声闷哼声,让她从片刻失神中醒过来。只见朱泊捂着头,干裂的双唇蠕动着。脸颊上飞着红云。沈飘差不多是马上反应过来,探一下额头,烫人。估计刚才是被冷水冰了一下,看不出来。
赶紧找了块帕子,用冷水敷上,急步往问雨阁而去。
问雨阁外面挤了挺多人,但是相当安静,沈飘进去房里时,只看到朱玥背朝外地躺在床上,而白原则对着那背影发傻。
沈飘无言地退出,在人群搜索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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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忙碌下来,朱泊的烧算是退了,闻竹轩的人也陆续回来,接了沈飘的手。
沈飘看看自己空着的两手,再看一眼忙碌的几个人,悄悄退出,不知不觉踱到花园里,登上假山,进了亭子,隔了一条街,太子府的热闹扑面而来,越发衬得王府冷清。
沈飘怔怔中又不免几丝愤愤,所谓逼人太甚,用来形容太子和他的一帮权戚真是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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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起来,沈飘急急赶去闻竹轩,朱泊已经坐那里吃早餐了,精神尚可。想到昨天那手的温暖,升上一丝不自在,沈飘转头就往回。
朱泊看沈飘匆匆而来,看一眼他后,又转身而去,忙道:“沈姑娘用了早餐没,一起吧?”
朱泊的目光温和而真诚。沈飘有丝不自然,不敢对上:“没,王爷昨天发烧了,我今天来看一下,等一下还有事呢,就不吃了。”沈飘扭捏了一,还是头也回地走了。
朱泊愣愣,迷蒙地回忆:昨日似乎有一双小手扶他,握了他的手,帮他换毛巾,那是?转身问身边的一个丫头道:“昨日谁陪在我旁边?”
“我回来之前一直是沈姑娘在,后来是我给王爷敷的毛巾,昨天您可真把我们几个吓坏了,好烫的额头,王大夫都忙出一身冷汗呢。”
朱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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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沈飘发现自己站在了闻得香门口。里面稀稀疏疏几个人坐着喝茶。自从沈飘变成了老板,对这里的经营方式进行改良,不只供应早中晚餐,还供应茶点,因此算是一天到晚都能充分利用了。
现在时间尚早,沈飘进去时候,齐兰正在算着昨天的帐,看到沈飘忙打招呼,并给她看着帐本,呵呵地笑:“自从采用沈姑娘的方法后,这个月的进帐比上个月涨了两倍还多,最关键是现在到月末还有十来天呢。”
意料之中,沈飘并无多大欣喜。
“这个月的对联比试沈姑娘要亲自监督还是•••?”齐兰问道。
“你来主持吧,以后每个月的比试你来就好。”沈飘为了吸引食客,特意每月举办一场对联比试,获胜者可以在闻香阁免费享受美食一月。
“姑娘吃早餐没,要不尝尝新来的大厨手艺,可真不赖。”
沈飘点头,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正对面窗户边坐了两个锦衣男子,在暮春天气里折扇翻飞,正在唾沫横飞地激烈争论着,焦点是到底是迎君阁的采彩美还是问君阁的秋伊更美。
迎君阁和问君阁是上京最著名的两大青楼。座落在聚英街的南端,夜晚里迤逦的一路红灯笼,是上京不可或缺的点缀。采彩和秋伊分别是各自的头牌,所谓环肥燕瘦,两大美人各有风姿,有各自的一批追随者。
沈飘对这些不感兴趣,专心品起点心,非常不错,再次证明她没看错齐兰。
沈飘边想着事情,边伸手拿点心,不出三下,碰到一双手,抬头,上官风的一张俊脸放大在眼前。
上官风一进闻得香的时候就看到沈飘了,看她坐在那里神不所思,忍不住快步上前,存心想戏弄一下她,就和她抢点心吃,不想她竟然对他视而不见,不由脸上郁郁。
上官月好容易缠着上官风带她出来玩,上官风进闻得香后举动她都看在眼内,略感好奇,上京城有名的摧花辣手要转性了?再看一看沈飘,貌非绝色,且不善打扮,心中问号就越打越大了。
沈飘对着上官风惊讶地叫了一声后,就恢复了平静,明显一付没心思理会的样子。
窗户边的两个锦衣男子却越讨论越激烈,眼见就差大打出手了。他们旁桌上的一男子道:“王兄,李兄,其实这采彩和秋伊谁美都不重要,眼下是再也不能去那两个地方了。”
两锦衣男愣住,眼里打满问号。
“难道两位不知道吗?有人传这采彩得了花柳病,已经闭门谢客了,在这时候各位还在家陪娇妻美妾为好。”
“啊?”略略的惊慌失措:“昨儿才去过呢?”一锦衣男子急急而去,估计去医馆了。
上官月一开始听得还有点不好意思,听到后来,含笑对上官风道:“哥,你听到吗?以后你也不能去了。”
上官风蓦地脸红,辩道:“我去那里只是见识见识,又不会••••”转首看沈飘,只见她似乎并未听到的样子,一点反应也无,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沈飘正凝神听窗前的几位对话,他们的声音降了好多:“你说这采彩一得病,那左相还不得把他的宝贝儿子锁起来。”
“呵呵,你说王力这家伙会不会也•••看这家伙平时那般嚣张•••”
两人心照不宣呵呵而笑。颇有点幸灾乐祸。
这王力真是人渣中的人渣,怪不得朱玥要以死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