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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临城却影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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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回到府上的时候,顾儒之已经指挥厨子做了一桌子菜。自然都是他爱吃的。
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德阳白了他一眼,把披风扔给丫头,径直坐在桌边。
“宫宴不好吃?”顾儒之看她脸色不好。
德阳给自己和顾儒之斟了酒,也不管他,自己连喝了三杯。第四杯的时候顾儒之拦住了她:“酒就这么多,长公主都喝了,我怎么办?这是待客之道吗?”
德阳把杯子摔在桌上:“那我不喝了!”
“今儿个过年,公主知道民间怎么过年吗?”顾儒之自顾自的说:“民间过年,是十分隆重的。就连平日里没有米下锅的人家,过年也要想办法切二两肉。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讲究吉利。年过好了,明年便顺遂了。如果在过年这一天不痛快,这一年都不会痛快。”
“吃了肉第二年就能好吗?”
“如果连吃肉的心气儿都没了,第二年更不能好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一个念想吗?长公主有什么念想?”顾儒之不紧不慢的说着,但还是不忘往嘴里塞了一口好肉:“长公主府上这厨子真好,做的菜地道。长公主有什么念想?”
“国泰民安算吗?”德阳问他。
顾儒之执筷的手顿了顿:“长公主这不是念想。所谓的念想是你念着什么人,护着什么人,想做什么事。国泰民安,算什么念想?”
“我…没有什么念想,我就想这辈子为自己活。”
“那长公主有想过怎么活吗?”
“我想带兵打仗,保家卫国。”
顾儒之似乎不意外她这样说,轻笑了声:“长公主看起来就像是有抱负的。不像在下,每日只管吃喝玩乐纵情山水。”
“先生有大智慧。”
“你怎知?”
“先生活的透彻。我第一眼见先生便知。”
“长公主眼睛不瞎。”顾儒之说完哈哈大笑:“今日是过年,咱们只说些高兴的。家国天下这些大事今日咱们不聊了罢!我给长公主讲讲我来京城这一路遇到的趣事?”德阳被顾儒之三言两语开解透彻,二人频频举杯,这样的年,似乎有些烟火气。恍惚之中想起游思行看她的眼神,这个呆子,今生为何不一样了?本想与他断个干净,他却变了。在耳边唤的那声德阳,让人心绪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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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建义六年.大年初五.
德阳站在游思行的府外,看门人正对着德阳点头哈腰:“长公主,对不住您.将军说今日不待客.”
“我是长公主,不是客!”德阳有些挂不住脸,心里十分着急想见到游思行,今日是真的有急事.
“将军说如果今日公主进府...奴才就收拾铺盖卷走人.求公主给奴才一条生路吧!”
“好,我不为难你.”德阳擦了擦脸上的泪,把手里攥着的东西塞进了衣袖:“你去告诉游思行,宫宴上借酒醉逼他娶我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他何时愿意何时算.他若一辈子不愿意,我就等他一辈子.”说完打帘上了轿.
“主子,去哪儿?”
“哪儿热闹去哪儿.走吧!”
轿子一路抬进了闹事,德阳听见外面传来的市井声,心里感到些许的熨贴.她跳下轿子扔下一句:“别跟着本公主!”便走了.
街上好玩的东西甚多,斗蛐蛐儿的、唱曲儿的、杂耍的,在闹市中聚了一处又一处的人.德阳自己玩的兴致勃勃,甚至有一些忘记刚刚在将军府吃了闭门羹.糖人的香甜钻进鼻子,她挤进人群去看那捏糖人.
老翁的手灵巧的狠,一吹一拉一捏一个小糖人变活生生的出来了.
“给我捏一个嫦娥!”长公主拿出一块碎银子扔在老翁的钱钵里,阔绰的出手让旁边的人羡慕不已.德阳完全不自知,盯着那个糖人垂涎欲滴.
忽然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抬眼看了看,对面站了几个人: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眼窝深陷,眼珠竟然是蓝色的!自小坐在父皇的膝头上长大的德阳,自然知道那是大凉人.前些日子说他们要派人来请求和亲,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德阳并未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拿起糖人便走了.谁知那几个人竟跟了上来.其中一人说话粗声粗气,一口蹩脚的中原话:“我家主子敢问姑娘姓名?”
德阳回头看了看几个人,其中一个站在正中间,双手抱在胸前,正玩世不恭的看着德阳.
“你家主子是谁?”德阳对那人心生厌恶,故意回头问面前这个下人.
“大凉国三皇子,耶律和.”
德阳咬了一口糖人:“不认识.”转身要走,那人去无理的把手搭在德阳的肩上.还未等德阳说话,德阳的护卫已经奔了出来,一个飞踹把那人踹倒在地上:“大胆贼人!胆敢辱我大齐国长公主!”
护卫这样一喊,后面的几个男人都惊了一下.那个抱胸的男人表情暧昧不清:“原来是长公主,我的下人失礼了.”
“无碍,耶律皇子关起门来自己教训吧!看这下人的反应,估计在大凉国也没少糟蹋姑娘.”德阳说完淡淡扫过耶律和.朝自己的护卫摆摆手:“走吧!”
“长公主何不留下多聊一会儿?反正早晚也要聊.我大凉的和亲密函难道还没到?”
德阳下意识摸了下袖口,那密函静静的躺在她的袖口里.是练溪川给她的.想起密函里的内容,德阳非常警惕的看了一眼耶律和.练溪川和游思行好看,是大男人顶天立地的那种好看,而面前的这个人,好看但透着一股邪气,让人既不舒服.
“我与耶律皇子还没熟到可以闲聊的地步.告辞!”德阳转身带着人离开.
耶律和轻笑着看着德阳的背影:“有意思有意思!原以为是个无趣的大家闺秀,没想到是个小辣椒.本皇子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过!”
“这长公主看着像是有主意的.要是她不愿意怎么办呢?”他的属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本皇子既然来了,便有的是法子让她愿意!”三皇子说完哈哈大笑:“走吧!听说大齐的青楼姑娘各个温柔似水,既然来了,咱们便去见识见识!”
在他们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来,迅速向长公主府疾走.回到府中德阳已经在等着了:“怎么样?”
“似乎是群心术不正的.”护卫把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与德阳说了:“张yang还跟着他们,这会儿他们估计人已经到了青楼.”
“好.我知道了.”德阳一阵心慌,感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然而那耶律和带着人在京城一直呆到三月三,才忽然给练溪川写了一封官方文书,请求议亲.
这一日德阳忽然收到宫里来的消息,让她午后去宫里赴宴.当她赶到永明殿时,众人已经落座,皇上太后皇后二品以上妃子大臣依次坐着,场面十分盛大.正在思忖是什么事,一个声音贴着她耳垂:“又见面了,小辣椒.”
德阳心下一沉,回头看到耶律和那洋洋得意的脸.
“朕有失欢迎,耶律皇子请入座.”练溪川忽然开口,打断耶律和与德阳的交流.德阳缓缓走向自己的坐席,她看到太后和皇后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得色,还有游思行低着的头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大家频频举杯,德阳觉得自己似乎是喝多了,身上热的狠,那种热不同于以往的热,让她坐立难安.她红着脸站起身来向外走,想出去透透气.走到大殿门口,看见伶仃站在那,惨白着一张脸在指挥宫人.看到她出来向她点了点头.
再看的时候,德阳已经摇摇晃晃下了大殿,走了很远.她的身后似乎跟了一个人,这让伶仃觉得有些异样.她招呼另一个姑姑来顶她,然后跟在了他们身后.
那个人伶仃并没有见过,似乎是今日鬼客的下人.再向前走,走到湖边,德阳终于站下了,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打风.要说这天气应当不会有这么热,没准是喝了酒的缘故.伶仃心里这样想.
那人忽然窜上去捂住了德阳的口鼻,伶仃看到德阳一阵挣扎,但显然敌不过那人,转眼就被那人拖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开始脱德阳的衣服.德阳拼命的挣扎,但酒劲上来了,她没有力气了.一双手颓然的放下,眼里涌出了泪水.完了...她的衣衫已经被褪去..
正在她心生绝望,面前的人一阵闷哼倒在了她的身上,她看到伶仃焦急的脸:“长公主长公主..”她唤着德阳的名字把那人从德阳的身上翻下去,周围忽然火光冲天!
“你在做什么!”练溪川的怒吼打破了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德阳.德阳一动不动,亦说不出话,她知道,自己被陷害了.
伶仃没有停下给她穿衣服的手,但那双手抖的不成样子.在宫里呆了这两个月,她看懂了许多事.此刻的她悲伤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德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挺住,长公主.”德阳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哇...没想到大齐民风如此开化.长公主与我的侍卫...苟且?”耶律和阴阳怪气的说着,看向德阳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她裸露出来的那块肌肤白嫩异常,让他身体的血瞬间涌到一处.这等尤物,必须要拿下.
“今日宫宴到这里,耶律皇子和德阳留下.”练溪川铁青着脸,瞪了德阳一眼便走.
伶仃跪在那思索良久,长公主这样应是中毒了,但所有的菜她都验过毒..大凉国的人进殿也都搜查的彻底,除非这毒是自己人下的.她回忆宫宴上的一幕幕...
“皇上,我大凉民风也开化,自然是对这种事不在乎.我们甚至觉得女人提前经事,可以更好的服侍丈夫.所以我的求娶之心并没有变.”耶律和满脸正经的说着这些.
练溪川看向德阳,等德阳表态.德阳靠在椅子上,她的毒性还没过,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从嘴里嗫嗫两个字:“不嫁.”
耶律和似乎对此意料之中,只是不说话看着练溪川耸了耸肩.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既然耶律皇子来了,便在京城多留几日,我们慢慢定夺.今日不早了,我命人送你出去.”练溪川对耶律和的态度十分抵触,他深知今日之事不简单.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待耶律和出去,他对钱无为说道:“把那个宫女召开,朕要问话.”
伶仃进门的时候看到德阳还瘫坐在那里,但似乎有了一些力气.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与练溪川说话.她看到练溪川的眉头皱着,似乎十分苦恼.
练溪川觉察到伶仃的目光,抬头看她.她的脸色并不好,练溪川对原因心知肚明.
“今日是怎么回事?”练溪川径直问她.
“奴婢正在指挥宫人上菜,看到长公主跌跌撞撞的出去,似是喝多了.一个人尾随长公主,那人问不认识.到了河边,那人突然冲上去,把长公主拖到无人之地,欲行苟且之事.奴婢情急之中...砸倒了她...”伶仃说到这里,便停了.她砸的是大凉国的人,皇上若怪罪下来...
“今日的菜都试了?”
“试了.每一道菜,试了两次.”伶仃说完看着练溪川.他在屋内踱着步.练溪川自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德阳出去半盏茶的功夫,突然有人来报说看到德阳与人私通,碍于大齐国国威,他不得不带人过去.德阳看起来就是中毒了..这毒应当也是自己人下的.他思考良久,走到德阳面前:“朕会假意答应大凉国的和亲.但朕答应你,你不会嫁过去.只是你需要配合朕做件事.你可答应?”
“我怎知你不会害我?”德阳看着他.
“朕害过你吗?从小到大,可害过你一次?”
德阳思考良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