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湖（一） ...
-
“我想杀一个人。”
直到第三天，那个人才开口说话。鹤云仙放下药碗，静静俯视这个瘫痪在床的病人。
“这对少侠而言恐怕有些困难。”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像少侠现今这般，我能保住您的性命已是不易。”鹤云仙说到此处皱了皱眉头，纵使他在江湖游历多年，这么毒辣的手法却是头一次见。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他认出了那躺在悬崖底下，满脸血污的人竟是曾经那个在归云山比试大会中拔得头筹的少年郎。而今，那个俊朗迷人的翩翩少侠成了一个瘫痪在床的废人，叫人不禁感慨万分。
鹤云仙叹息道：“万少侠，我本不想蹚你这趟浑水，但我曾欠你师傅一个人情。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样，我替你杀了他。”
闻言，万蔌然缓缓将眼神挪向鹤云仙。他表露出来的古怪笑意使人脊背不禁泛起一阵悚人的寒意，那双原本一片寂然的眼神里亮起了某种异样光芒，那些难以言说的爱恨都在此时倾泄。
“我要亲手杀死他。”他面无表情，声音沙哑。只有隐约凑近了，才能依稀看见他眼底的泪。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苍白的嘴唇颤抖反复低唤着一个人。
小师弟。
那个怯生生地扯着他的衣角，那个他自小就关怀备至，那个扬着笑唤他大师兄朝他跑来的小师弟。
那一瞬间他极恨的眸又柔软了下来。
对方那日问他：“师兄，你知道什么是主角吗？”
“……就好像话本，那里面有个叫‘主角’的人，叫做天选之人。无论是谁遇到了他，都会俯首称臣，死心塌地的追随。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称赞夸耀，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会被记入史册的丰功伟绩。”
他打断小师弟的话，问道：“那个人是皇帝吗？”
小师弟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也许是吧。只要是主角做的事就是对的，追随他的人只用死心塌地追随，到头来会得到荣华富贵，平步青云。而跟主角作对的人，下场则是不得好死。”
“你这个梦真奇怪。”他说道。
他觉得小师弟说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而对方却颇为羡慕的感慨道：“师兄，你可知这主角不仅能逢凶化吉，他若是跌落悬崖，那悬崖下就必定有个山洞，里边藏着武功秘籍跟一把宝剑。他若是身受重伤遭歹人追杀，必会遇到一个容貌不凡的女子……”
“你想要女子了？”他打断道。
小师弟沉默了下来：“……不，师兄，我不想要姑娘。我——”
小师弟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当时没有将小师弟的异样放在心上。可现今想来，他也许应该追问下去。
在这不久后，他的小师弟就趁他毫无防备之际将剑捅进他的心口，然后用他一手指点出来的招数废掉了他的武功。
他怔怔的盯着那张面孔，若不是这熟悉的武功招式他定会认为身旁的这个小师弟被换了一个人，可事到如今对方这幅样子倒像是他从未认清过这个人似的。
小师弟提剑挑断了他的筋脉，对方迎着他的目光并不畏惧反而还微微的笑了。
“我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能在师兄脸上看到这般神情。”
“为……什么？”他死死地盯着他的小师弟。
对方感慨道：“即使是主角，也免俗不了问为什么啊。”
“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告诉师兄是为什么……不如就从师傅开始说起吧。”小师弟脸上的笑容逐渐冷漠，“明明你我都是师傅收下的关门弟子，但就凭你的家世比我好，师傅就偏心你，武功都只传给你一个人。你若是不用功学习，我还要替你受罚，师兄，你告诉我，这凭什么？”
小师弟如此阴沉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虽然师傅不教给我武功，但师兄都会偷偷背着师傅教给我，但这只让我觉得师兄是在可怜我。”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师兄居然还是所谓的天选之人。虽说仰仗师兄的鼻息过活没什么不好，但是只要一想起这辈子都只能依附着师兄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就不甘心。”小师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那张美丽的面庞扭曲的挂上了阴狠，在将他打落悬崖的最后一刻，小师弟在他的耳旁轻轻说道：“再见了，师兄。”
“从今往后，我才是主角。”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站在云端，轻蔑地瞧着他跌入地狱，那句话回响在他耳旁，从此成为梦魇。
万蔌然闭了闭眼。
“我要亲手杀了他。”他说。
神医鹤云仙沉默了会，“我帮你，但你要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如果我医死了你，我也好去帮你报仇。”
良久，鹤云仙才听见对方道：“那人是归云山上教羽真人的关门弟子。”
“也是我的，小师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江湖（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