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人挺好的》蓑衣游客

5、第 5 章

　　被看穿了，不想加微信的意图被看穿了。
　　当然会被看穿，很明显。何然看着对面的消息讪讪。

　　啊，表……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要不是他说，何然基本已经忘了。他那块腕表……全新买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啊，更何况他已经戴了好久了。

　　他退回一部分钱。
　　何然：给多了

　　对面没收。
　　估计是因为刚刚他的态度确实闹得尴尬。

　　自己可能是被那个419帖子给影响了，何然想。在这里看到对方，他的脑子一瞬间只剩下阴谋论。

　　在冯姨家吃了饭，冯姨的老公黄叔给下的厨。
　　他其实想跟冯姨再打听一下那个宋实韫，但是冯姨除了知道他是个老师，好像也不知道别的。
　　“他话挺少的，不过人挺好。”冯姨说。

　　人好吗？
　　何然莫名想起那天早上醒来自己被清理得很干净的身体，和清洗好的衣服。啊，他是不是说那天早上去给自己买药了？
　　他还以为他是不辞而别呢。

　　想找的供货商找到了，饭也吃了，吃完饭冯姨想送他，但因黄叔喝了酒而作罢。
　　冯姨送他到门口：“然然啊，你回来开店，是想好了还是一时兴起啊，你要知道最近经济可不景气，更何况裁缝店……你奶奶那辈愿意找裁缝做衣服的人还比较多，但现在……你要三思喔。”
　　何然说想好了。
　　“那我就不劝你了，姨支持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跟姨说哈，姨有钱。”

　　何然哈哈笑：“姨，我也有钱着呢。”
　　他有心理准备，知道不看好的人会很多，知道他要回来开店后，他的朋友里也有很多不看好的。

　　打的网约车迟迟不来，雨渐渐变大，冯姨送他的伞在风中摇摆。
　　一辆牧马人驶来，缓缓在他面前停下，他正疑惑呢，他打的不是越野啊，车窗降下，露出宋实韫那张五官端正的脸。
　　“在等车？去哪，我送你。”

　　“啊哈哈，不了吧，不顺路。”他说。刚发生完那么尴尬的事情，坐上去岂不尴尬死？更何况他们并不熟。
　　宋实韫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把车开走了。
　　小县城就是小，何然看着他的车屁股。

　　片刻后何然打的车姗姗来迟，或许是为了表示歉意，司机把车开得飞快，还抄了小道。何然有点晕车，默默地抓紧了安全带。
　　开出岔路汇入主道，车流量变大，司机终于开慢了一些。
　　何然终于有心情靠在玻璃窗上，欣赏落山县的雨。

　　快入冬了，但道路两边的树冠依旧茂密，树叶被冲掉灰尘，被洗刷一新。看着看着，他忽然注意到后视镜里的一辆越野，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拐了一个路口，后车还在。等红绿灯，车距拉近，何然在后车驾驶座上看到宋实韫平静的脸。
　　何然：“？”

　　绿灯通行后又开三公里，已经快靠近何然家那条街了，发现那辆车始终跟在他们身后。
　　何然：“？？？”

　　简直了，他连晕车都吓没了，都快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跟踪他了。
　　车子在巷子口停下后他下车撑伞，没急着往自己家走，而是立在雨中狐疑而警惕地盯着那辆牧马人。然后就见那辆车漠然地路过了他，驶入了巷子里。
　　何然：“？？？？”

　　什么情况啊？他站在雨中，很茫然。
　　进了家他还是没忍住，给对方发了条微信。

　　何然：宋先生，你也住这吗？
　　过了好半天，对方才回过来：也？
　　宋实韫：我住34号

　　何然看着屏幕，啊？那不是才跟他隔了一户？
　　这条老巷子前面是几幢自建小别墅，后面有个邮政局的家属院，进进出出不少人，但他没见过他呀，那户之前不是一对老夫妇吗？

　　新来的？不是吧，就这么巧吗！
　　何然感觉这个世界好魔幻，令他也想上网发一个帖子。不过虽然感到魔幻，他还是很有分寸，在简单地表示“好巧啊”之后提醒对方收钱。
　　：宋先生，请把钱收了吧，我那块表原价也才不到三万，你真的给多了，你不收我良心不安
　　这回对面收了，并回一句：好的。

　　话确实不多，一句也没追问。
　　何然看了看，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退出了聊天界面。

　　第二天雨停，何然之前买的快递陆陆续续到了，他也跟供货商联系上，加了微信咨询和订货。
　　在跟供货商下单时，他高中的好友小群不时跳出消息。
　　汪帆：晚上圣都大饭店，我去接你吧@何然
　　汪帆：@何然
　　汪帆：@何然

　　何然点进去回了：不用啊，我打个车就过去了
　　汪帆：那多麻烦，你别管了，我有事过去那边，顺便接你
　　汪帆：晚上确定都有几个人来啊，报个数

　　群里的报数何然没看，他出门拿快递去了。
　　这片的驿站开在后面邮政局家属院里，他买的快递多，加上小原寄过来的他在宁北市的行李，都快占掉半个驿站了。店员忙得很，借给他一辆小拖车，但是没有捆绑绳，巷子没走一半，快递就哗啦啦掉了一地。
　　有好心人帮他捡。

　　何然一边低头捡一边不停说谢谢。
　　“不客气。”一个声音说。

　　何然抬头，两个好心人里有一个个子很突出的宋实韫。
　　“拉去哪，要帮忙吗？”宋实韫说。

　　“不用不用。”何然说，“谢谢啊。”
　　拉着小拖车没走两步，顶端的快递箱子又掉了三个。
　　何然：“……”
　　宋实韫还站在那里，目光很平静地看着他，再次走了过来，帮他捡起箱子堆好后扶着没放手。
　　“我帮你扶着。”
　　何然还没说话呢，他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何然诺诺的。
　　对方的眼里带着点笑。

　　好吧，可能看起来确实像是那个意思。
　　没再拒绝，俩人一拉一扶，将一小拖车的行李拉回了何然家小院。

　　“你住这？”宋实韫打量这个院子，和一楼大开的乱糟糟的裁缝店。
　　“嗯呢。”何然搔搔鬓角，“谢谢哈。”
　　宋实韫说不客气。他看了何然一眼，本来觉得东西太多，想帮他搬进去，但是看了他一眼后没有说出口，告辞走了。

　　何然松了口气，在宋实韫面前他有点不自在，浑身充满一种跟他平时的社恐不一样的尴尬。

　　下午一直都在整理快递，没怎么看手机，一直到汪帆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说马上要到了。
　　“你是不是没看手机啊？”
　　何然说是啊怎么了。
　　“那你看群聊，来的人只有牛一玮刘孟安还有我和你，他妈的那帮孙子，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走不开，工作工作，大周末的说什么呢，找理由也不找好点。”

　　何然看了，反应倒没汪帆大，意料之中。
　　其实他高中真正的朋友也就汪帆和牛一玮，其他人都是因为跟他们玩才会带上何然的，感情本来就不深，工作几年各奔前程，都有了自己的考量，他在群里说自己要回来开裁缝店之后，那些人不怎么看好，可能还怕自己跟他们借钱吧。

　　无所谓的，何然不怎么在乎，他本来也只想跟汪帆和牛一玮聚聚而已，他俩一个是他高中同桌一个是他发小，都是玩了很多年的人。

　　不一会儿汪帆到了，车子停在路边，汪帆拎着一个航空箱下来。
　　“你提的什么呀。”
　　“猫。”汪帆说。
　　“猫？李铁柱？”何然想起曾经在汪帆朋友圈见过的那只蓝白，恐惧地说，“提过来干嘛啊，该不会是要送我吧？”
　　“你想得美。”汪帆说，“我要搬家了，暂且给它找个住处。”
　　何然：“啊？”

　　“我朋友也住这附近，我把李铁柱带来让他帮我养几天的，我不是说了我有事，顺便来接你吗。”

　　“帆帆，”何然看着他，眼睛一扁，故作悲伤，“我以为你那只是找个借口专门来接我的而已。”
　　“这几个月你主动联系过我几回啊，就敢让我专门来接你？”汪帆撇撇嘴，也昂起下巴故作生气。
　　“我错了。”何然扁嘴。

　　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也没真生气，生气也会很快翻篇。
　　何然这半年真的太忙了，老朋友全都冷落，知道自己理亏，聊了两句主动走过去拥抱朋友。分开后打量对方，忍不住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看起来好憔悴。”

　　汪帆也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唉，别提了。”
　　俩人进门，在乱糟糟的店里拉了两张椅子坐下聊天，互相诉说近况。汪帆最近在跟同居的前女友闹分手，正在找地方搬家。女孩子一个月前就跟他提了分手，但因为搬家麻烦一直还没搬走，汪帆就觉得还没正式分手，没想到对方已经有新恋情了，为这事，他一个月瘦八斤。

　　“你呢，突然说要回来开店，也不打声招呼。”
　　何然理亏：“确实比较匆忙啦，我自己也是决定得很突然。”
　　汪帆叹了口气，拍了拍他：“没事，落叶归根嘛，回来也挺好的，哥们支持你。”

　　他拿出手机，给何然转了十万块。

　　何然懵懵地低头看手机：“你干嘛啊？”
　　“给你转钱啊，别客气，我们这群人中谁要还有闲钱支持你开店，也就我了，牛一玮那家伙虽然开个小酒馆，但老人孩子一大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何然说不出话，点拒收，汪帆再转，他又拒收，再转，他直接拉黑了。

　　汪帆瞪着眼睛：“嘿……”
　　何然拥抱他：“谢谢帆帆。”他真的很感动。
　　“但是我不缺钱，真的，要缺了一定会跟你开口的。”
　　“行吧。”汪帆也松口了，“缺钱一定要跟我说啊。”

　　说着他有电话打了进来。
　　他接起：“噢你出来吧，我在巷子口呢。”
　　何然问：“你要寄养猫的那朋友啊？”
　　“嗯，”汪帆说，“我大学室友，之前跟你说过的，等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他也住这附近。”

　　诶？这世上还真是不缺巧事儿哈。
　　“我以为你要寄养在我这呢。”何然说。
　　“你这儿乱得磕脚，再说你不是怕猫吗……”话锋一转，汪帆笑得贼兮兮，“何然然，你吃醋啊？”

　　“那倒是没有。”他从汪帆嘴里听过他这位大学室友，知道他们关系一直都挺好的，没什么可醋。

　　俩人到巷子口等。
　　过了会儿汪帆的大学室友出来了。
　　何然站在栾树下，看着走来的人，傻眼。

　　高个子，清爽利落的短发，平行四边肃正的龙眼，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早上他才见过——宋实韫。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汪帆说，“我大学室友宋实韫，我高中同桌，何然。”

　　宋实韫平静地看着何然。
　　何然荒唐地看着宋实韫。

　　“你好。”还真又打了一遍招呼，宋实韫眼里含着笑。
　　“……你好。”何然只好回应。

　　“不是，”汪帆看看左，再看看右，蹙起眉头，“你俩什么反应啊？”

　　宋实韫笑了笑：“我们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