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当头》漫天狂沙

25、许愿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该工程废项不久，跟它相关的新闻在本地都或多或少有点热度。

　　不出所料，这篇新闻下全是网络喷子们对当地政府和黑心开发商的口诛笔伐。

　　却鲜少有人关心小女孩，以及痛失爱子的当事人家庭，新闻下仅有寥寥几条同情的言论。

　　那段时间，关于该废置项目拖欠款项，工人集体上政府门前闹事的新闻采访不断，很快抢走大众的眼球。

　　在这之后，关于小女孩坠楼的报道更是没激起多少水花。

　　这家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新闻发布后，在网络上表态，因此后续不得而知。

　　“年龄对不上吧，这只是个小孩子，你们不是说女鬼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吗？”

　　毕竟在场的人中还没有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虽然很担心成为下一个刘一和小岳，但收到社长的平安符后，众人还是安心不少，注意力很快就被新闻转移，开始猜测起废楼鬼魂的真实身份。

　　“会不会是被干掉的开发商的鬼魂啊？你们看看开发商男的女的。”

　　“男的，你看这条新闻用的是‘他’，还有‘其夫人’。”

　　“人家压根没死吧，小道消息都是网友杜撰出来骗人的，我看网上公示的信息里，负责人是因为国籍问题，处置有困难。肯定是出了事潜逃到国外去了呗，经典摇身一变成外国人。”
　　“哪里哪里？我看看。”
　　“喏。”

　　社长也边查资料边道：“嗯嗯，为了宣传效果，我在拍摄时特意挑拣了几个比较有议论性话题的素材，用来增加和调动视频里的气氛。所以我在视频里面说的那些故事不具有实际参考意义。”

　　“啊，”某个社员有点失望，“我还以为都是真的呢。”

　　“好在不是真的，不然要真发生那么恐怖的凶杀案，你以为这栋楼还能这么轻易让我们进去？”

　　看来看去，也就这桩坠楼女童案最有可能。

　　“如果我们帮助她达成心愿，她是不是就会成佛消失，不再缠着我们了？”
　　“有道理，可是她的心愿是什么？万一是借尸还魂呢？”
　　“不能吧……”
　　“难道还要回去废楼调查？先说好，这次我可不去了哈。”
　　“胆小鬼！”
　　“啊对对对，您胆大，您自个儿去。”

　　眼看要吵起来，社长站起身，“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大家先回去，我们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就算躲过今晚，也还会有明晚后晚无数个晚上。如果刘一和小岳的事真的只是巧合，我们不能因为已经发生的事就影响学习和生活。”

　　“平安符大家都带好，安心睡觉，会没事的。小左抽空跟我去趟五家屯。”

　　余思左挺意外，指着自己鼻子：“就我俩？回废楼？”

　　废楼旁边的城中村就叫五家屯。

　　社长叉腰：“不然呢，闯祸最积极，担责任的时候就想当透明人？没门儿。”

　　“不过我们不是去废楼，”社长同他解释，“是去那附近问问，废楼还有没有出过人命事件，有时候有些案件网上不一定有报道，住在那里的居民应该懂。”

　　“好吧。”余思左瘪嘴，不情不愿答应。

　　其他人本来还在抱怨不想走，见社长和余思左都这样说了，还愿意揽下去那附近查真相的活，也只好不再多话。

　　等大家收拾完一个个离开，江群特意留下来，他觉得他说不定有办法弄清楚废楼鬼魂的身份。

　　只是刘一和小岳的事情多半与废楼鬼魂无关，他要帮他们的话，得见到人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忘川也跟他持同样的态度。

　　毕竟同学一场，不能眼看着他们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东西害了。

　　要在江群还没接触到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以前，他肯定是能避就避，毕竟他没能力处理这些事情。但现在他既然能接触到、看到，那就一定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走到正在跟余思左商议调查时间的社长二人身边，余思左似乎在提议先找做法事的神棍。

　　社长：“……都行，那我明天上午先去派出所问问，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受伤的法师，能联系上他肯定是最好。”

　　江群主动道：“这个交给我们来办吧，我们当时一起去的医院。”

　　社长眼神一亮：“真的吗，你们愿意帮忙那太好了。”

　　于是找人的事就这么顺利交给了他俩。

　　其实江群并不记得神棍被转到什么病房，毕竟到医院以后，一下救护车，护士就把神棍推走了。

　　他们两个则是在急诊室旁边的房间，排队等待医生给许忘川包扎手臂，给他涂擦伤药水。

　　压根不晓得神棍在哪科诊室。

　　之所以说要帮忙找人，是因为下午淖尔从他这讨走了镜妖。

　　既然淖尔认得手持镜，同理他也很有可能认识同样出现在大楼里的神棍。

　　就算他们不认识，那就当江群想多了，他们还是可以从医院入手。

　　毕竟神棍伤势那么严重，不可能只住院一两天。

　　等他们商量好具体事宜，从活动室里出来，“咔哒”关上教室内的灯光。

　　眼皮开阖间，周边事物笼罩上蓝黑色的滤镜。

　　天空挂着皎皎明月，月明星稀，反倒比白日的天气要好。

　　室外的风势缓和，带来的空气冷冽却不冻人，比起在室内被暖气烘得昏昏欲睡，出来接触一下大自然，头脑霎时清明许多。

　　比起来时匆匆的脚步，回去这会倒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踱步回家。

　　正巧现在不太冷。

　　许忘川走在靠扶手那侧的走廊，侧头望向中庭，似在欣赏月光下粼粼闪动的许愿池。

　　虽然看过无数遍，但江群还从没这么晚从这儿经过过，忍不住也把目光投向楼下。

　　水面平静，洒落满池月华，丘比特张弓挟矢，仰面朝向这里，犹如秘境仙灵般静谧祥和。

　　许忘川忽然道：“要去那边走走吗？”

　　江群以为他是没来过这边，想绕一圈看看，便答应。

　　顺着中庭修建的石板拾级前行，二人来到许愿池边。

　　离远了还不觉得，近看夜色下的许愿池水，似乎在朦胧且柔和的月光照射下，被映衬得格外动人。

　　白天在水池内成群结队游弋的各色锦鲤们，此时都躲在池底难觅踪影。唯有靠近雕塑脚下托起的平台附近，有数不清的银色光斑在随着被风吹皱的水面，缓缓闪动。

　　那些层层叠叠日积月累，堆积在一起的硬币，早就把雕塑的脚下覆盖。

　　两人在水池旁慢悠悠地走着，似乎连日来浮躁不已的心灵，一下子就被这池水安静美好的样子给净化治愈了。

　　走着走着，许忘川举手指向雕塑问：“为什么雕塑手心里也有硬币？”

　　江群看过去，丘比特雕塑拉弓的右手刚好形成了一个平台，里面有枚硬币正闪烁着金属光泽，宣告着它的独特。

　　“哦，那个啊，是那种老套的校园传说啦。说是只要把硬币抛到最难抛到的位置，许下的愿望就更容易实现，学业爱情友情|事业，什么愿望都行。不过来这扔硬币的基本都是情侣。”

　　听话间，许忘川盯着水面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少年转头看他，眼中盛满月光，笑着问：“想许愿吗？”

　　他刚要回“不合适吧”，话到嘴边却改成了：“可是我身上没有硬币。”

　　现在出门都靠手机扫码了，学校里活动，最多再带张饭卡，跟钱有关的不会再带更多余的东西。

　　要在这许愿，基本都是准备好硬币有备而来的吧。

　　许忘川笑意更深：“没关系，可以用别的代替。”

　　话毕，他把外套拉链拉开一半，露出里面穿着的衬衣，动作利索地扯下第二颗纽扣，递了过来。

　　江群没想到他会用这个代替，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干嘛把好好的衣服扯坏，又不是非得扔东西，对着拜一拜许个愿不是一样吗。”

　　许忘川有些孩子气地噘了下嘴，话里甚至带了点儿委屈：“不早说，你不扔，我不白扯了。”

　　错觉被撒娇的江群浑身跟过电似的，猛地握紧手里的纽扣，僵硬着转过身：“知道了，我扔就是。”

　　他耳朵边几乎不停在回放许忘川说刚才那句话的语气，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跳得飞快，让他没法再用平静的目光注视对方。

　　原本在冬天的室外，江群的手总会是凉的，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连指尖都像在燃烧。

　　抬起手，瞄准——

　　纽扣成功落入丘比特手中。可惜的是，纽扣材质轻盈，落下时接触到下面的硬币，又被弹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最终还是落入了许愿池中。

　　似乎有锦鲤被这声异响惊动，暗金色的鱼尾从纽扣的落水点一闪而过。

　　江群可惜道：“哎呀，没扔中。”

　　许忘川歪头询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糟了，忘记许愿了。

　　江群不说话，许忘川也不追问，只道：“我也许了个愿望。”

　　江群赶紧问：“什么愿望？”

　　许忘川清朗的声音同今晚美丽的月色一起撞进他心里。

　　“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