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晋江文学城

看了行刺那段，总觉得也许还能有别的处理方式。虽然自认不如大大的好，不过还是决定贴出来凑个热闹。
秦骁静立在御书房外，进宫已近一月，刺客一次都没来过，他的日子变得枯燥又无聊，常常就是站在某个地方出神。以前在慎安身边的时候，常常忙忙碌碌的，却很充实，还有秦勇做伴。而现在，每天做的就只是等待——等待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等待着可以回去的一天。想到回去，想到慎安，秦骁的心渐渐温暖起来。
感觉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近至自己身边，秦骁笑着回头，在这些日子里，见到慎安是他唯一开心的事。
“来找皇上？”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和秦勇都不会称他王爷。
“找你。你家里有人来府上找你，说你那失散多年的妹妹有消息了。”慎安眼中闪着喜悦，暮色中更显得明亮而温暖。
“真的？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的时候，我问完话之后马上就来找你了。”
“太好了，我都以为妹妹不在了，寻访了多少年都没消息。”喜悦飞染眼角眉梢。
“来人说是你家原来的邻居，出门做做小生意，巧遇你妹妹，又辗转找到当初领走你的大伯，打听到你的下落就找来了。你快点回去见见他吧，我这就去找皇上替你告假。”
秦骁点头答应，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
过了一会儿，听见慎安在里面叫他，秦骁进去，向慎远施礼。
“我刚刚听安王爷说了，这是好事，你快去吧。”
“可今天我当值，还是等明天平海当值的时候再走吧。”秦骁犹豫。
“没事的，这都快一个月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哪有那么巧啊。回头我多调几个侍卫来一样的，离散多年，早日回去相聚，安顿好了再回来。”
“谢皇上。”
秦骁行至书房外，慎安跟了出来：“那人在府里等你，我已叫人备好车马了，你不用急着回来，安顿好了再回来，若你妹妹无处安身，带她回来府里再做打算。”
“嗯，我记下了。”秦骁心下很感激慎安的细心，才发觉秦勇没有跟着来，“秦勇呢？”
“他昨日离府留了条子给我，说是有了那些人黑衣人的踪迹，追查去了，我也两天没见着他人了。”
“那……我还是等秦勇回来再走吧。”
“难道离了你俩我就活不成了么？快走吧！”慎安笑着催促。
“那好吧，我连夜出城，尽快回来。”
慎安回到书房里，意外地看到慎远居然没有在批阅奏折。
“怎么？最近不忙？”
“看的太久，头都大了，今天想闲一下。”
“偷得浮生半日闲？”
“正是。”慎远放下手里的书，“小安，好久没聊聊天了，我们兄弟这几年似乎都在谈朝廷政事，今天陪我聊聊天如何？”
“想聊什么？”
“随你吧。”
“手谈一局如何？”
“呵呵，那可不行，在你面前我得藏拙啊。”
“这一点嘛，你倒是很象父皇呢。”
“那是当然，这点我学的最象。”慎远丝毫没有愧色，反而倒很得意的样子。
……
兄弟两个相谈甚欢，直至用过了晚饭，尚未尽兴。两人均回避这段时日来的尴尬，回忆幼时种种趣事，时时抚掌而笑。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见慎远仍然兴致不减，慎安唯有忍着不舍，起身告辞：“哥，夜深了，明日还要早朝，你歇息吧。”
慎远摆了摆手：“不妨事，难得这般酣畅淋漓。”忽然拉着慎安走进内室，指着自己的卧榻道，“今夜你我弟兄就在此秉烛促膝，像从前那样，如何？”
一股暖流自心中悄然升起，慎安唇边漾起笑意，视线掠过那张龙床，床铺、帐子，一片明黄，华丽而威严。一丝惆怅漫入眼中：如今君臣有别，怎比儿时？这张床，岂是人人睡得？
缓缓抬起头，慎安含笑低语：“哥，来日方长，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慎远看了看慎安略显消瘦的脸，露出宽容的笑意：“好吧，你这身子也不宜熬夜。回去休息吧，咱们改日再聚。”
“好。”慎安欲言又止，低声应了，深作一揖，俯首退至内室门口，转身离去。刹那间，仿佛听得慎远的一声轻叹。
这夜，月华如练，清清冷冷。慎远无心入睡，复坐在御案前翻阅奏章，心神不宁，竟看不进半个字。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更鼓之声，慎远沉声问：“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快三更了，您是不是……”静立一旁许久的祥福，小心翼翼地答道。
慎远抬头看了看室外，苍白的月光洒在门前，映出几分诡异。忽觉一切索然无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起身：“更衣！”
“是。”祥福正准备上前服侍，忽听门口一声闷哼，一名侍卫软倒在地，另一名侍卫剑未及出鞘，也在瞬间倒地。与此同时，一个黑影闪进书房，身手之敏捷，令人瞠目。慎远来不及反应，一道寒光已直扑面门。祥福慌忙中抄起一件瓷器随手扔去，失声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黑衣人轻易避过击来的物件，剑势微缓，方向不改，仍旧刺向慎远。
慎远大惊，侧身躲过剑锋，顺势后退，却被墙壁挡住，无路可退。黑衣人再度挥剑，剑尖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刺入慎远的腹部，冰冷的剑锋瞬间撕裂他的肌肤。慎远惊恐地看着那即将穿透他身体的长剑，脑海中闪过多年前的一幕，那时也似这般绝望，不禁失声叫道：“小安！”
黑衣人身形一僵，手里的剑竟再也刺不进半分。露在蒙面黑巾外的双眼，掠过一丝迟疑。
“快来人呀，抓刺客！”祥福趁着这当口，边喊边举起一个大花瓶，不顾一切地朝黑衣人砸来。
黑衣人低头躲过，抬腿将祥福踹倒在地。祥福虽吃痛，却死死扯住他的衣角不放。
此时，一群侍卫已经赶到。黑衣人猛抽回慎远身上的剑，抖出一串剑花，挡开逼近身前的数口刀，飞起一脚踢开祥福，抢身掠至窗前，穿窗而出，起落间消失不见。
慎远此时方觉剧痛猛烈袭来，捂着伤口的手早已染满鲜血。再也支持不住，靠着墙缓缓坐下，一颗心依旧狂跳不已。
“皇上！”祥福踉跄着来到他身边，试图扶他起来。
“皇上，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侍卫们在他面前跪倒一片。
慎远迷茫地扫视着眼前这些人，稍稍定了定神，哑声说：“都起来吧，朕并无大碍。”然而伤处一阵疼痛，慎远不禁皱紧了眉头，倚着祥福才站起一半又坐了下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祥福冲着一众不知所措的侍卫大吼。这才有人如梦初醒地冲向门外。书房里开始忙乱起来。
慎远由祥福搀着艰难地往内室走，脚忽然踩到一件硬物，低头看，像是个玉佩。
祥福拾起递到他面前：“皇上，这像是那刺客遗落的。”
慎远接过一看，这玉佩不大，却选料上乘，做工精细，似是出自大内。这玉佩好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细想之下，慎远心中一惊：这，这是慎安的侍卫秦勇之物！没错，过去到慎安府上的时候，曾见秦勇佩过此玉，当时也是奇怪他何以有皇家之物，但他避而不答自己也没有深究。是秦勇！静下心来回想刚才那刺客的眼神，多么熟悉。自己叫出慎安的名字，他眼中竟有刹那的错愕，杀气瞬间消退。为什么？难道说，此事跟慎安有关？一股寒意顷刻传遍全身，慎远不敢多想，却又不能不想。
“祥福。”慎远暗暗咬了咬牙，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查个清楚。
“在。”
“你带上几个人，去安王府宣秦勇来见朕。带上这块玉佩……”
……
安王府
这一夜，是慎安头一回自己呆在府中。秦勇留书离府已有两日，音信全无，他多少有些担心，可一想到秦骁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又忘却了一些烦扰。还有慎远，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误解、芥蒂，不管君臣二字之间有多远的距离，他们终究是兄弟，是血浓于水，患难与共的亲兄弟。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在纷乱的思绪中刚睡去，就听到下人的禀告声。
“安王爷，皇上有旨，宣秦勇进宫。”祥福不冷不热地说。
“请问福公公，皇上深夜传唤，所为何事？”对这道旨意，慎安深感意外。
“奴才只是奉旨传唤，皇上并未明示，奴才也不敢多问。”祥福目不转睛地盯着慎安，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慎安微皱了眉：“秦勇两日前告假外出，至今未归。”
“安王爷是说秦勇不在府上？”祥福的声音骤然转冷。
“不在。”
“王爷确定？”
“确定。”
“那奴才唯有照实回禀了，告辞。”祥福朝慎安作了一揖，转身准备离去，又突然停住，回过身，拿出一样东西。
“王爷可识得此物？”
慎安接过看了，心里一颤：“请问公公，此物如何得来？”
“这么说王爷认得？”祥福淡淡地反问。
“这……”这是秦勇之物慎安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为什么会落在宫中太监手里？或者说，为什么会落在慎远手里？秦勇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慎安一时理不出个头绪，不知如何回答。
祥福见他犹豫，心中更生怀疑：“请问王爷，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认得。”迟疑片刻，慎安还是如实相告。
“可是府上侍卫秦勇之物？”祥福逼问。
慎安一惊，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秦勇只怕是出事了：“是。请问公公，这玉佩……”
“是一个刺客落下的。”祥福毫不客气地打断慎安的话。
“刺客？宫中今晚又闹刺客了？”慎安倒吸一口冷气，隐隐猜到了什么，一种不安的情绪迅速涌上心头。
“不错。”祥福说得平淡。
“那皇上……”慎安的心一紧。
“皇上受了伤，失了很多血。”
“什么？快，我要进宫见皇上！”慎安颤声说着就要走。
“王爷莫急，皇上自有御医照料，不劳我等操心。王爷现在只需做一件事。” 祥福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
“把秦勇交出来。”
“公公这是何意？我方才说过，秦勇不在。”慎安暗暗叫自己镇定，眼前的事，不管真相如何，在这当口绝不能再添误会。
“王爷是想窝藏行刺皇上的钦犯？” 祥福似在质问。
“公公的意思是，秦勇行刺皇上？”
“不错。”
“可有证据？”
“就在王爷手上。”
“单凭这块玉佩并不能证明行刺的人就是秦勇。”
“是吗？那么秦勇现在何处？”
“不知道。”
“哼哼。”祥福一阵冷笑，“王爷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是很巧，但秦勇绝不会行刺皇上！”
“哦？也许他是受人指使。”祥福斜眼看慎安。
“此话怎讲？”
“王爷心里明白。”
“你！”慎安浑身一颤，愤怒倏然自心底升起，却又迅速被满满的委屈与悲伤淹没。他不想与这奴才争辩，也无法相信这是慎远的意思。
“什么人？站住！”说话间，一个黑影闪过，一旁的大内侍卫追了上去。十几条人影很快缠斗在一起。那个身影太熟悉了，正是秦勇！慎安暗暗叫苦，又恐秦勇有闪失，皇上的侍卫毕竟非同一般，便也跟了过去。果然，十几招下来，秦勇一个不慎，被挑落蒙面黑巾。
“秦勇，你行刺皇上，罪该万死，还不束手就擒？”祥福大叫。
慎安的脑子“嗡”的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这一切实在太难以置信！秦勇，你怎么能……既然闯下大祸，就该躲得远远的，还回来做什么？
秦勇此刻早已方寸大乱。方才遗失玉佩，他心下大骇，深恐身份败露，牵连慎安。情急之下只知道要赶在慎远行动前见到慎安，却不曾想这样做会更陷慎安于被动。
被十几名侍卫围住，秦勇虽未现败象，但要全身而退，也几无可能，时间一长，难免有变。慎安心中着急，夺过一名随从的剑，朝混战圈冲去。安府的侍卫见状，也紧跟上前。大内侍卫们大惊，慎安是何等人物，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他动手，纷纷退让。
慎安趁机将秦勇挡在身后：“快走！”
秦勇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快闪开！”
“你才疯了，想在这里白白送死吗？”
“我不能连累你！”
“那就快走！”
“安王爷，你要私放钦犯吗？”祥福见形势不对，在一旁高声叫道。
大内侍卫们一听，有所领悟，又向前聚拢，只是投鼠忌器，不敢逼得太近。
“秦勇，你想要我陪你一起死吗？”慎安又急又气。
秦勇挡开斜刺来的一剑，沉默不语。
“不想害我就快走！走啊！！”慎安边喊，边挥剑向面前的侍卫乱舞，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秦勇见状，咬了咬牙，瞅准一处破绽，长剑一挥，杀出重围，飞奔而去。
估摸着秦勇走远了，慎安才无力地垂下手中的剑，喘息不已。十数把明晃晃的利刃霎时齐齐指向他的面门。
“安王爷，”祥福缓步向前，“您这唱的是哪出呀？劳您大驾，跟我走一趟吧。”
安府侍卫欲上前阻拦，被慎安沉声喝止。
……
皇宫
慎远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听着祥福的回禀。遇袭之后，他只让人简单包扎了一下，拒绝接受进一步的诊治。手足无措的御医唯有不安地站在一旁，看着慎远伤处不断浸出的鲜血，冷汗直流。
对于自己的伤势，慎远毫不关心。此刻，震惊、悲伤、失望狠狠撕扯着他的心，那种痛楚远胜于来自伤处的。果然是秦勇行刺，而慎安竟然当众助他逃脱！这一整天来所有的事，一件件浮现眼前，看似毫无关联，其实环环相扣。难道，这全都只是巧合？还是……慎安，我不想怀疑你，可又叫我怎么相信你。
慎安进殿，抬眼看见慎远身上的衣裳红了一大片，惊呼出声：“皇上，你……”急步欲上前察看。
“不要过来！”慎远低喝，伸手隔空一挡。慎安顿时如坠深渊，来之前的担忧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慎安默立原地，微合双眸，长睫之上一瞬间似有泪珠沾染。
“为什么？你要杀我，不必这么麻烦。”慎远怆然。
纵然已有心理准备，慎安还是一惊，眼底溢满悲凉，心中无限委屈。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说话！”慎安的沉默令慎远更为恼怒。
扫了一眼焦虑不安的御医,再看看慎远身前触目惊心的血红。慎安微咬了唇，沉吟片刻，抬起头，向着慎远缓缓跪下。
“你……这是认罪？还是求饶？”慎远只觉心在结冰。
“请皇上让御医诊治。”慎安平静地说。
慎远不做声。
“是啊，皇上，您的伤拖不得。”御医小心翼翼试图靠近慎远。
“滚开！”慎远一声怒喝，抬手将床边一个茶杯打飞。杯子在慎安膝前摔得粉碎,茶水溅在他袍上。
慎安默默看着慎远，以膝代足，缓行数步，停下，全然不顾那一地碎瓷：“请皇上以社稷为重，保重龙体！”
“你！”慎远双眉微颦，眼神中隐隐透着疼惜，却又在瞬间敛去，转为嘲讽，“保重？你叫我保重？我现在这样不正合你意吗？”
慎安一怔，身形微晃。痛，不来自膝下，而来自心底：“臣，唯愿皇上安康。”
“我要你……解释……”慎远轻哼了一声，疼痛使他因震惊、烦扰而苍白的脸更失血色。
“臣什么都没有做。”慎安淡淡地说。
“秦骁的妹妹突然有消息……他才走……平海也不当值……你不愿留下……秦勇随后而至……这一切，难道不是你指使？不是你安排？”慎远断断续续，他捂着伤口奋力支撑着，双眼却一刻不离慎安的眼，恨不得看穿他的心。慎安，给我一个解释，让我相信你。
“不是。”那熟悉的声音依旧温润。
“证据呢？”慎远朝前探了探身子。
“没有。”慎安垂下眼眸。
“为什么放走秦勇？”
“我……不想他枉死。”
“上次，你为他跪求一夜。这次，你为他不惜拼命。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一再袒护他？”
“因为……”慎安欲言又止，略为迟疑，低声答道，“我们，是兄弟。”
“兄弟？哈哈。”慎远大笑，牵动伤处，痛得冷汗涔涔。
“皇上！”慎安心疼不已，“求您让御医疗伤吧。”
慎远待痛楚稍缓，冷眼看他：“那么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
“哥！”一声轻唤冲口而出，慎安的双眸蒙上薄雾。
“不要叫我哥！”慎远断然喝止，“你说，此事该如何了断？”
慎安深深合了双眼，少顷，缓缓睁开，神色再度恢复平静：“由臣一力承担。”
慎远撑着床沿的手开始发抖：“又是一力承担？”双唇微颤，“你知道，行刺天子，其罪当诛！”
“但凭皇上发落。”慎安的声音里似已无任何情绪。
“好，很好！”慎远低低冷笑，抬眼望向殿外，“来人！”手下应声而至。
“带走！”
这两个字如利剑直刺胸口，慎安只觉剧痛急速蔓延开来，遍及全身，但他跪着没动。侍卫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你还有什么要说？”慎远侧过脸不再看他。
“请皇上疗伤！”慎安坚持着。
“不劳你费心！现在，你已经没有资格呆在这里。”慎远无力的嗓音里满是惆怅与悲凉。
慎安眼波闪动，长身作揖：“皇上保重！”站起来，看着慎远，眼光中纠结着种种情绪——焦急、关切、无奈、悲伤和委屈。转过身，僵立一瞬，随侍卫离去。
慎远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从未如此单薄、瘦弱……想说什么，眼前却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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