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人间》君未华

9、段家郎儿

　　连续三日的市集果酱售卖，让赵家果酱在附近几个村子，甚至于镇上都有了些许名气，而早前准备的果酱也在这几日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特地留起来的，便是拿去送给街坊邻居或者自己吃也是极好的。
　　忙完了这三天，顾小雨终于是有时间能好好休息了。
　　连轴转了三天，底子虚的她到底是有些撑不住了，若不是有金钱在前面诱惑着她，充满了干劲儿，怕是第一天的时候就得累趴了，强撑了三天的顾小雨在市集结束后，足足在房间里躺了一天才缓了过来，深感赚钱的不容易，但是好在因为这几天的果酱和秋梨膏的畅销，赵家的经济可算是好了些，不再那么紧巴巴了。
　　虽然赵家人觉得这是顾小雨自己赚的钱。
　　“如果你们不收下这笔钱，那么以后我就再也不做这酱了！本就是舅舅舅母们该得的报酬，如何能让我一人全拿了，这不是让我成了不义之人吗？”
　　经过顾小雨一番解释和强硬的态度才使得赵家人愿意收下部分分成，最终也只同意拿最多四成，顾小雨无法，只能暂时放弃，毕竟赵家人的态度也很强硬，再多的话一分也是不收了。
　　最终刨除了制作成本，这三天市集一共赚取了十一两银子。
　　顾小雨拿着这十一两银子，心中总算是踏实了。这不仅仅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更是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是寄人篱下的而毫无帮助的人。
　　“舅母，这钱我们得好好规划一下。”顾小雨坐在桌前，认真地对着方氏说道。
　　顾小雨取出五两，将之交到了方氏手中，这些钱虽然不算多，但对于赵家来说，却是一笔来之不易的银钱，这一家都是老实人家，本是该给他们多些的，怎奈在这方面赵家很是坚决，毕竟自己除了出了个配方，平时里帮不上大忙，这身子还是太弱了些，只能慢慢将养着，对于这点顾小雨也无可奈何，只能任命，顾小雨摸了摸下巴，还是寻些别的方式慢慢补偿赵家吧。
　　方氏点点头：“小雨，你说得对。这钱可不能乱花，得用在刀刃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氏一把拉过顾小雨的手拍了拍，叹息道：“不愧是秀才姑爷的闺女，这脑子就是比我们这些乡野人来的好使！你父母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高兴的，这么好的闺女可不是谁家都能有的……”
　　“嗯，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也不需要担心了。”顾小雨浅笑，自己因为突发疾病走的那么突然，也不知道爸妈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多想无益，只能在这里祈祷父母能过得好。
　　“舅母，这钱咱们是赚了不少，但是还是不够，得多想些法子再多攒些，这样二哥也能顺利下场，这一年后便是下一次科考了吧？”
　　“对，便是在明年下半年了，确实是该想办法再攒点银子，家中积蓄也不算多，平日子老太太的用药万万是断不得的。”方氏想着家里的余钱，也是皱起了眉头，穷家富路的，万一二郎顺利，说不得要去到州府参加科考，家中这点银子可不够使。
　　“这果酱也不是长久之计，也只能在这些果子多的时候能卖卖，所以我琢磨着还是在附近村子支个小摊，卖些便宜又好吃饱腹的吃食，再攒点银子。”顾小雨看着方氏认真道。
　　“支摊子也不是不行，但是在附近几个村里却是不合适，平日里大家都是省吃俭用惯了，也就只有在每个月一次的市集上大家都带了东西换些银钱，这才有了余钱买别的东西，若是将这摊子放在这附近，别说是赚几个子，怕是得赔上去些。”方氏一听摇了摇头，否决了顾小雨的想法：“倒是以小雨你的手艺，可以试试去镇上，那镇上有余钱的人买吃食的人也多些。”
　　“去那镇上不是很远吗？”顾小雨疑惑道，怪自己想的不周全，以为在这附近支个摊子，又是农忙时期，想必可行，却忽略了大家的经济，大概是不愿意额外花钱去买吃食的了，毕竟回自己家吃更划算。
　　顾小雨有些犯难，自己身子骨这般弱，别说去镇上摆摊子了，就是走一趟恐怕也得歇上好一会儿。
　　“也不算太远，和去市集时间差不离，就在距离市集不远的地方便是离咱们最近的清风镇了。”方氏想了下，也有点犯难，毕竟顾小雨的身子大家都是知道的，这要是长期去镇上支摊子怕是不行。
　　“你就在家歇着，好好养养身子，这去镇上摆摊子的事，舅母来想办法。”方氏也看出了顾小雨的为难，连忙安慰道。
　　“舅母，我这身子虽然弱了些，但是歇了这许久，也是好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便随你一同去镇上看看，看看这镇上怎么个情况，顺便咱们还能寻个合适的地方。”顾小雨摇了摇头，虽然自己身子骨弱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出门，多走走也好，况且这摆摊子的事，还是得自己亲力亲为，便是不能每天前往，偶尔去一趟还是可行的，方法总比困难多不是？
　　“这……”方氏犹豫着，看着顾小雨坚定的神色，只得点了点头：“那好，明日咱们便去镇上看看。”
　　“新鲜吃食是做不了，毕竟我的身子还是太弱了，但是一些能放的点心果子还是可以的。”顾小雨沉思片刻，开口道：“现在这月份果子还算多，果酱和蜜饯都能做些，还得麻烦舅舅和舅母去买些雪梨，咱们再做些秋梨膏，这也能带去镇上售卖，另外我再琢磨做些点心吃食……就这样可能得麻烦舅舅舅母辛苦些，去镇上售卖了。”
　　“这不碍事！只要能赚这银子的事情，多累都行，再说了，这卖东西还能比下地更累吗？”方氏笑着摆了摆手，“那便等你舅舅他们下工回来，咱们再仔细琢磨下。”
　　“好！”顾小雨笑着点了点头。
　　啪啪——
　　“叨扰了，请问赵家婶子可在？”
　　就在顾小雨和方氏商量着事情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这不是段家郎吗？今儿来这里可是有事？”方氏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正是前不久搬来的段家郎，平日里除了在家温书，少有见到对方出来，大约是临近科考了罢，倒是他家的母亲是不是来着村中用银钱换些食物，眼瞅着也不是那缺钱的人家，怎么就搬到这小竹村了。
　　“听闻赵家出了一种秋梨膏，可止咳润肺，不知这可还有？”段鸿煊向方氏行了一礼后直接开口问道。
　　“这可使不得！”方氏连忙侧身避开。
　　“如若家中还有秋梨膏，能否卖在下一罐？”段鸿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方氏闻言，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量，这秋梨膏虽好，却也不是能多吃之物，也不知道这段家小子要来为何？但见段鸿煊眉宇间流露的诚挚与焦虑，方氏又不禁心生恻隐：“段家郎你这是想要那秋梨膏？不知要来作甚，这毕竟是药，不能随意多吃。”
　　“家母近日身体有些不适，时常咳嗽难耐，但因普通汤药家母吞食不下，只能来此求购一罐秋梨膏。”
　　“唉，段家郎，你有所不知，那秋梨膏确有些效果，却也不能和正经大夫开的药方比的，到底还是按着大夫嘱咐好生治病才是正理。”方氏叹了口气，言语间透露出几分无奈，“不过，既然是为了你家母亲，我去问问小雨，这秋梨膏便是她的方子所制作。”
　　“不用了，舅母，我都听到了。”顾小雨默默在旁听了全程，因为方氏提及到她，才从屋内走了出来，让帅哥为难可不是她的作风，“段公子，家中还备着些秋梨膏，虽不是今日新制，倒也是近几日做成，如果不嫌弃，便给你一罐便是。”
　　“不知顾姑娘这秋梨膏如何收费？”段鸿煊微微行了一礼。
　　“不过小钱罢了，直接送给段公子便是。”顾小雨回了一礼，在段鸿煊开口之前道：“平日里，汤圆和年糕没少吃婶子的糕点，还是莫要再提及银钱之事，同住一村，应当互相往来才好。”
　　“……如此，子晴便谢过顾姑娘了。”闻言，段鸿煊也不在坚持，微微行了一礼。
　　“段公子在此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将这秋梨膏取来。”
　　说罢，顾小雨转身和方氏一起进了屋内，留下段鸿煊在门外等着，身影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有些许的孤寂。
　　他的目光穿过竹篱笆，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小村庄，心中五味杂陈。母亲的病容在他心头萦绕不去，每一刻的等待都似针扎般煎熬。
　　不多时，顾小雨便从屋内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小陶罐，罐口密封，隐约中透出淡淡的梨香。
　　“段公子，这是便是秋梨膏，但毕竟这是自家制作的，若是有什么不对，还请不要过多服用，当是按着大夫所言医治才是。”她的话语轻柔，笑容温暖而明媚。
　　段鸿煊看着眼前明媚而盈盈伫立的少女，沉默片刻伸出双手接过小陶罐，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多谢顾姑娘，段某铭记于心，这次多有叨扰了，在下便告辞了。”
　　“段公子同住一村，不必如此客气，若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赵家，能帮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脱。”
　　“多谢。”段鸿煊再次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抱着手中的罐子，脚步却是轻快了些许。
　　但愿这秋梨膏能让段家婶子感受好些。
　　在那片被岁月温柔以待的古老村落里，段鸿煊的身影穿梭于竹篱笆间，每一步都踏着沉重与希望。他的目光，如同穿过薄雾的晨光，既是对远方炊烟的向往，也是对近处温情的不舍。
　　母亲的病，如同冬日里的寒霜，覆盖了家的每一个角落，而顾小雨的秋梨膏，却仿佛是春日的第一缕暖阳，穿透了寒冷，照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却是没想到，在这乡下地方，反而比那繁华之地更有情。
　　夜幕降临，段鸿煊坐在昏黄的烛光下，望着喝下秋梨膏后母亲安详的睡颜，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他都要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心中越发感激赵家的慷慨，这秋梨膏想必是留给自家人的，这次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