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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荒宅闹鬼事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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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奇被戳破蛮横表象露出外强中干的实质后顿时犹如漏气的气球,他声称确实从入梦醒来的瞬间就感到身体不适。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寒冷,像贴身穿了一套没干透的秋衣秋裤。
岳闻涛让他打住,话题已经开始跑偏了,其他人就湿的秋衣秋裤到底有多冷开始进行和话题毫无关系的讨论了。
秦歌还是没有放弃让高奇发挥天赋作用去当探测器的念头,高奇怒不可遏,二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众人意思意思拦了两下看他们根本没有真动手往死里打的意思,也不作阻拦任他们去了。
凌兰翻看剪贴报,翻到最新的一则时,发现内容和今晚的谈论的事情有些相似,她拿了手机看看时间,发现报道时间是前不久。
杨英成调出了iPad里的一则最新的出行计划,内容与剪贴报上不谋而合。
岳闻涛摸摸旅行包里分开放的拍摄器具,推断:“这应该是个拍摄团队,还是专门找这种灵异现象拍摄的团队。虽然不知道他们至今为止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就设备而言,他们并不成熟,甚至可能还没有成立多久。”
“何以见得?”
“正常来说,一个团队,一个有着八个人的团队,不应该毫无经验,半点准备都没有。然而,拍摄用具只有手持相机和拍立得,且不谈型号是不是专业的拍摄设备,也不说没有收音话筒和打光板这些一般会用到的东西,余下的东西也只有一堆备用储存卡和充电器,连相机坏了该如何维修的第二手准备都没有。”岳闻涛笑了一下,“如果这唯一一台手持相机坏了,连备用的拍摄道具都没有。你指望拍立得能干些什么,拍定格动画吗?还是要用手机?充电宝可仅有两个哦。”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这间农舍坐落与山腰,虽然通了电,但屋内这么大照明也只用了一个灯泡,还是拉绳开关,你指望山上能有多少个插座?”
头顶上的灯泡还不是节能的白炽灯,它是已被市场淘汰的钨丝灯,玻璃壁被高温挥发下的钨丝熏得昏黄。也许是电压有些不稳,灯光有些明灭。
本来还兴致高昂的众人都冷静了下来。
对呀,这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走流程把剧情过完了就能安全登出上,谁也没有考虑到如果发生意外没有按照套路把剧情顺利过完该怎么样。
杨英芮看岳闻涛的眼睛闪闪发亮,显然是对她很是敬佩,厚厚的镜片和昏暗的灯光都掩盖不了她眼中的小星星:“岳姐姐你一定经历了不少次梦境吧。”
岳闻涛笑笑:“还好。”
高奇和秦歌扭打了一会就因体力不支停下了,此刻他皱着眉看岳闻涛:“到底是要经历几次才有这种觉悟啊。”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大家都是半新不旧的非生手,但或多或少都只将注意力放在如何走剧情上,一般考虑失败问题那必定得有一次及以上事情发展超出预料的情况了。
岳闻涛眸光微闪:“你多经历几次就知道了。”
高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你少咒我!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岳闻涛笑笑没说话。
孟千河在一旁看众人逐渐磨合,岳闻涛三言两语就成为了整个团队的中心,将本来聚集于凌兰身上的注意力夺去。
凌兰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英成将翻出来的东西都归位,她道:“正好这里没有其他人,不妨来说说自己以往的经历吧。”
她对于活跃气氛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现在也不过九点出头,大家都没有睡意,一时间来了兴趣。
一番简短交流后,除了孟千河和岳闻涛,其他人都是经历了两三次入梦。孟千河迟疑片刻说自己经历了六次时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似乎没有人想到这个寡言少语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实际上路子野到这个程度。直到岳闻涛笑眯眯说自己经历过七次之后,众人又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孟千河忍不住去看岳闻涛,对方似乎在不动声色地引起众人注意。她不是很明白岳闻涛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岳闻涛为什么要撒谎。
岳闻涛的档案最后停在第六次入梦,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入梦次数显然是不应该只有这个数的。她去了哪里,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失踪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孟千河想问,但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晚些欲睡,人气颇高的岳闻涛被杨英芮拉走了,凌兰似乎很介意孟千河白天的眼神,选择了和杨英芮她俩一间,孟千河被自动分给杨英成那间。
她倒是没多少泄气,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这种比较私人且意义重大的事情应该等到二人独处再来说。岳闻涛不表明自己的具体入梦次数肯定有理由,该怎么从她嘴里打听情况孟千河自己也需要从长计议。
睡意正酣,孟千河翻了个身,老人借给他们的被子洗得干干净净,也许是使用时间久了,并不怎么保暖。她翻了个身,被子捱开了一个角,冷风钻了进来,立刻把她冻醒了。
孟千河缓缓坐起身,她有些尿意,厕所在比较远的地方,她不太想出门。
最终还是敌不过生理需求,套了一件外套出门了。
外头的石地坪上还残留着下午落下的雨水,晚上温度低,有些水坑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拿手机照明,没有其他光源的夜晚看起来分外可怖,她踮着脚快速上了个厕所,草草接水洗了个手打算回房,灯光却无意间照到了一个轮廓模糊的东西。
孟千河本就被冻得睡意全无,此刻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向那处地方走去。
旱厕的后方不远处是一堆石头,看起来像是没有粘合剂直接用石头摞起来的墙倒塌了。
她耐住寒冷继续往前,灯光被黑夜吞噬了太多的光亮,但这不妨碍她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孟千河只觉身上寒意愈发汹涌,她后退两步,小心翼翼而又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院子中。
院中有一抹黑乎乎的人影,将她吓得半死。
孟千河脚底踩到了一处薄冰站立不稳,踉跄一下勉强稳住身体,站定后立刻做出防备姿势,黑色物质无声无息间从指尖攀上手臂,像一层薄膜覆盖在她身体表面。
对面的人影动了一下,它抬手,一道不甚明亮的光线照过来。
孟千河眯着眼看过去。
那人是岳闻涛。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孟千河会起夜,会发现那些东西一样:“你看到了?”
孟千河心中一沉:“看到了。”
岳闻涛颔首:“不打算告诉他们?”
孟千河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岳闻涛点点头:“那好,我也暂时还不说。”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千河缩在袖子里的手,转身回了房间。
孟千河奇怪她什么意思,抬手一看,那些黑色物质正在缓缓消退,此刻已从小臂褪到了手指第二指节。虽然在夜色里不明显,但她不确定岳闻涛是不是看到了。
她心中烦闷,默念让这些东西赶紧消退,那些黑色物质似乎有所感应,消退速度远比方才要快,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千河轻轻跺脚缓解脚上寒意,一拢衣襟,钻回了房里。
形势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现在没有危险,保持体力最为重要。
这里谜团重重,也不知道岳闻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孟千河紧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也许心理暗示真的有用,本来还分外精神的她当真感到一丝倦意。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慰,天还未亮她就醒了。
在老师的店中工作已久,她也习惯了五点出头就起床,往常早起只觉得倦怠,此刻却分外疲惫。
身旁的杨英成还未醒,她身材高大壮实,和孟千河一起缩到小木床上勉强够睡。这个女人心眼不多,行为举止也很让人舒服。她侧躺着睡了一夜,没把孟千河挤下去,夜间翻身也是小心翼翼地力求不吵到她,是个和形象反差很大的温柔姐姐。
孟千河又躺下来看她背影,晚上她做了一夜噩梦,醒来却忘了梦见了什么。
她思绪纷乱,闭上眼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她无疑是被岳闻涛守株待兔了没错,对方能料到她起夜这件事却是匪夷所思,她也不是没想过是碰巧,可是怎么会巧到离谱呢?她昨晚的表现也摆明了这不是巧合。如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岳闻涛却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她半夜出门的事情,但途径是什么还未知。
孟千河打了个哈欠,她当真有些困,昨晚几个小时的睡眠她满打满算也才睡了四个小时,当真是困得很。
脑中有些糊涂,她混乱地想着昨晚的茅厕,水龙头,倒塌的石墙和房屋背后菜地,昏昏沉沉之间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起来时其他人醒了大半了。
高奇被喊醒时还一直嗷嗷叫,脸色极差,众人都猜他是不是有起床气。
秦歌含着牙刷一面接水一面看着高奇摇摇晃晃去拿洗漱用品的背影,忍不住嘀咕:“这人怎么一身毛病?”
江显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闻言强支起眼皮看他:“你也别说他,你晚上睡觉打呼噜磨牙,吵得我们很晚才睡着。”
秦歌瞪圆了眼:“不可能,你说气话!你就是气我昨天让你睡中间当夹心饼干的夹心。”
江显:……拒绝丫头文学!
早上吃饭时孟千河吃得很少。
杨英成看她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不免有些担忧:“怎么了?”
孟千河便说:“天气太冷了,没什么胃口。”
秦歌几口吃掉一个馒头,胃口好的不得了,听她这么说,惊奇道:“这话说得有趣,只听说过天气热没胃口的,没听说过天气冷没胃口的,按道理不是应该多吃点补充体力吗?”
孟千河又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有些犯困,就没那么想吃东西了。”
高奇觉得有意思,笑了:“熊冬眠的时候确实不用吃太多东西。”
岳闻涛便说:“反常这不是很正常嘛,都说山上村子邪门,没准这也是一种邪门的表现方式?”
高奇哆嗦了一下让岳闻涛少讲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别搞封建迷信,自己过了一会倒开始小声地求神拜佛祈求各方庇佑了。
孟千河无言啃完了一个馒头,这馒头是老人家自己做的,很是好吃。她抬眼看了看口中念念有词的高奇,心想这人表面看着是无神论者,实际上却封建迷信得很。
她又扭头看看乐呵呵看他们吃东西的老人,心中作了一番比较,最后还是决定不辜负对方好意又吃了几口。
到最后吃的最少的反而是凌兰。
众人都表示理解,美女嘛,肯定很注重身材的,何况凌兰确实是瘦到有些弱不禁风的骨感美。小鸟胃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在长时间的少食下确实不能一次性吃太多。
早饭过后司机开着那辆脏兮兮的面包车送他们上山。一路上司机似乎找到了话题,一直在说这条路有多么多么难走,还说由于入村的路狭窄颠簸到车难以进入,后面一小段山路他们只能自己走路过去。这勾足了其他人都好奇心。
待到司机将车停在林间山路里,他一指山路深处:“这里只有一条大路直通山上村子,碰到小路别乱走,这山上有野猪群,所以林子里面很多捕兽夹。要是被夹伤了还得去打破伤风,这山路也不好走,出了事容易耽搁救治时间,你们多注意着点。”
徘徊在树林边缘的秦歌闻言立刻折返回来。
众人拿了行李上山,司机点燃一根烟看他们拖着行李离开,深吸一口,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他看了一眼被阴云挡住的太阳,在众人身后喊:“下山的时候喊我来接你们啊!”
秦歌对他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八人于泥泞中一路跋涉,走出几百米远后,孟千河回头看来处,司机早开着车下山了。
她回头对其他人道:“我有件事想跟大家说。”
其他人都没停下,高奇以为她是想上厕所,让孟千河别跑远了,就在树林附近解决,他们在前面等她。
孟千河摇头:“不是这件事。”
其他人都停下了,秦歌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于是孟千河言简意赅,开头就扔了个重磅消息:“山路农舍里收留我们一晚的老夫妻其实已经死了。”
江显正踩在一块石头上方,闻言一个趔趄险些摔到泥坑里,好在杨英成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变成一个泥人。
他在杨英成的搀扶下站稳,低声对她道谢,转过头来惊讶地问孟千河有什么证据。
孟千河还真有:“昨晚我起夜,洗完手后本打算回房,手机灯光照到茅房角落里发现有些不对劲,就绕过去看。茅房后边是一片倒塌的石围墙,那里应该有一扇通向盖着塑料布的菜园子的木栅栏门,石墙倒塌后木栅栏门就倒在了地上,我照到的就是一半埋进地里的木栅栏门。”
秦歌“嗐”了一声:“就一个木栅栏,我当是什么呢。你多心了吧,也许是老人家身体不行没去修呢?这也犯不着说人家是死人吧。”
孟千河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对方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沉默片刻继续道:“我绕过石墙往菜园子里走,塑料布上沾着的泥土是新鲜的,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菜园子在往前一点是两座坟,上方写着死亡时间贴着照片,正是老人夫妇。立碑的是老人的子女。所以我猜他们的孩子之所以把身体不便的老两口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他们在城里'住不惯',而是因为他们早已入土为安,因此才一直守着这间老宅。”
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岳闻涛一边笑着一边举手:“我证明她说的是真的。昨天我也起夜了,时间比她还早呢,我从菜地回来纠结要不要喊醒你们告诉你们这件事,在门外想了好久的时候刚好碰上她急匆匆回来。于是我俩一合计,还是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说。”
孟千河看了她一眼,岳闻涛毫无疑问是在说谎。
秦歌忍不住想抓着岳闻涛的衣领摇晃: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凌兰沉思片刻:“你们决定离开的时候再说,是觉得老人对我们没有威胁,担心提早说了我们会有反常举动让老人伤心,对吗?”
孟千河点头:“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农舍里有很多佛像,无论是雕塑,摆件还是挂画都很有年代感,也保养得非常好,我推测他们是虔诚的教徒,出于信仰应该不会对我们做出什么坏事。除此之外,菜地里的泥土是有被翻动的,我检查过,被翻动的菜和少了的数量刚好是我们晚上吃的那些,因此可以排除饭菜不是障眼法,我们吃下的不是别的东西。第三点是,吃完后你们身体有任何异常吗?”
众人摇头。
别说异常了,半点不适都没有。
杨英芮有些不解:“那他们为什么还以这种方式生活着呢?”
“我想,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孟千河握紧了拳头,她抬头看向山路深处,“这个秘密也许要我们进入山顶的村子去搞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