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旅人》柒九六十三

113、红枫村怪谈（五）

　　阿尔苏被涌动的黑影托举至高空，在无星无月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之处，总是容易滋生一些黑暗。
　　“阿尔苏”在她晚餐期间一直停留在山上搜寻异常，如今反馈回来的消息让她不得不自己亲自走一趟。
　　红枫村并不干净，甚至说可以在人为地培育着罪恶。以往它因交通闭塞罪恶就盘踞在这一小小的方寸之地，可外边的路修到了这里，外面的光照到了这里，却依然没有让汇聚在此的黑暗消失于无形之中。
　　红枫村有一个怪谈，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闻名于整座山区的荒诞故事，无人敢把女儿嫁去这里，也无人敢迎娶这里的女孩。
　　但是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这些被代代传颂的故事被打上了封建迷信的烙印。
　　无人再相信，红枫村，它吃人。

　　阿尔苏看着脚下蠕动的黑暗源头，忍不住摇头，这可不是一般的棘手，得叫外援。
　　她在六个旅人名单里想了想，有四个人是已经入梦的不能中途登出，那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取消掉阿勒尔占有的位置了。
　　她双手合十对阿勒尔说抱歉，随后在阿勒尔化为一袭黑影之后往黄昏乡发了求救信号。
　　拜托拜托，来个输出啊。
　　阿尔苏在心中默念。

　　仇铃一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知是因为阿尔苏的异常还是她自己心中有事。
　　半夜辗转反侧，透过窗户看飞流而下的瀑布，只觉得寒气瘆人，瀑布的声音太响了些。半梦半醒之间，她恍惚看向窗边，窗帘没有拉，天空上浮着两个黄澄澄的月亮。
　　她迷迷糊糊想：怎么会有两个月亮……
　　月亮高高挂，从山顶落到河水里，她听到有坚硬的东西摩擦着河床，那是一种拖拽的声音。
　　仇铃一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昏昏沉沉地再度入睡，睡意袭来片刻她当即惊醒。
　　那不是什么月亮，是动物在夜晚会发光的眼睛！
　　严云潮被她吵醒，摸来手机一看，才五点出头呢，她打了个哈欠，问仇铃一：“怎么了？”
　　仇铃一出了一身冷汗，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声音艰涩地问严云潮：“几点了？”
　　严云潮再次看了眼屏幕：“五点过七分。”她又躺回去，“怎么了？”
　　仇铃一一身冷汗，她后背的衣服被汗湿透了。
　　她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将窗帘拉上，随后拽着窗帘转过身对严云潮说：“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严云潮的瞌睡登时醒了，她侧头看过来：“什么东西？”
　　仇铃一给自己倒了杯水：“是一双眼睛。我起初以为是月亮，但是昨天晚上是看不到月亮的，而且月亮也不会有两个。”
　　严云潮坐起身。
　　仇铃一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我当时没有很清晰地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那双眼睛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双黄色的，竖瞳仁的眼睛。形状偏圆，但能看出眼角和眼尾。它圆得不周正，和猫的眼睛有很大差别。”
　　严云潮思维发散，她听了半天突然想起昨天看的老电影，忽而道：“该不会是蛇的眼睛吧？”
　　仇铃一浑身一震，她坐到严云潮床边，声音都有些抖：“应该是。”
　　严云潮看她害怕的样子，拉住她的手，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恐惧：“该不会是巨蟒？”
　　“比那还要大，就像是尼斯湖水怪的那种程度。”
　　严云潮抱着腿蜷缩起来：“那我们要怎么办？”
　　仇铃一一筹莫展。
　　那通天巨蟒盘桓在这山间，它一双锐眼能吓破人胆，它的蛇信能捕捉所有人的味道，它的长尾一甩能够击倒一排房屋。
　　人类不是它的对手。
　　仇铃一有些茫然无措。
　　她相信人定胜天，但真当自己面对这等残暴的非人之物时，心中不免涌起一丝绝望。

　　那厢，阿尔苏对赶来救援的同伴简述了这次问题的棘手程度。
　　对方看了看浮现在半空中的任务框，勾起唇角笑了起来：“A判定。这等级是谁打的？”
　　阿尔苏道：“孟千河喽，她自己单枪匹马打通的结局，当时也没有人问她经历了什么，我这不就想找人问问怎么打，没想到来的是你。”
　　她颇有些好奇地问岳闻涛：“孟千河她人呢？讲道理，这种救援她平时不是来得最快了嘛？”
　　岳闻涛闻言便笑了：“你晚了一步，救援信息发回来的时候，她刚好下了新副本。”
　　阿尔苏便有些不高兴。
　　没等来要等的人，事情还相当麻烦，这让人不免心情不悦。
　　岳闻涛看出了她的不悦，莞尔调笑道：“怎么？看见来的是我你很失望？我不行吗？”
　　阿尔苏撇嘴：“这不是看她有经验，打通结局的速度会快一点嘛。”
　　她又道：“如果是寻常那些小啰啰还无所谓，可是这次是个大家伙，它还有许多伥鬼，我们这要保护的人有四个呢！万一一下不小心没看紧把人给害死了，琳德肯定要对我失望了。”
　　岳闻涛不语。
　　阿尔苏是琳德的追随者一事在观梦者里并不是秘密，只是她对琳德的推崇备至过于极端，好似被人洗了脑。
　　岳闻涛加入琳德一派图的不过是个互相照应，她也没有真唯琳德命是从的打算。
　　她曾多番劝阻过阿尔苏不要对琳德太过信服，但是阿尔苏听不进去。
　　她不欲再提起这个话题，转而问阿尔苏有什么计划。
　　阿尔苏眼珠一转：“明天要登山去祠堂，我找机会把他们引过去揭露真相，只要想办法把他们四个保护好就行了，其他的NPC当做请君入瓮的诱饵就行。”她看向岳闻涛，“你可别中途掉链子。”
　　岳闻涛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新的活动又开始了。
　　仇铃一环顾四周，发觉不对，拉住了严云潮的手：“你还记得那个要和我们换房间的大爷吗？”
　　严云潮点头：“记得。他怎么了？”
　　“他不见了。”
　　不仅大爷不见了，和他同一间房的他的妻子也不见了。二人的子女孙辈似乎没有发觉似的，背着包在打呵欠。
　　仇铃一原以为两位老人是出于什么原因耽误了，不料直到出发都不见这两个人，导游也没有清点人数。
　　她拉住严云潮：“我觉得老人家可能遭遇不测了。”
　　严云潮则有些奇怪：“他们的子女怎么没发现人不见了呢？”
　　二人悄悄将这事与广野卓年说了。
　　广野四顾，又低下头与其他三人低声说：“其实我昨晚上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仇铃一心中一跳，抢白道：“是不是两个月亮？”
　　广野有些讶异，他惊讶道：“你也看到了？”
　　仇铃一点头：“我和严云潮猜测那是动物的眼睛，可能是条巨蟒。”
　　广野若有所思：“那照你这么说，这条巨蟒就是威胁我们人身安全的东西了？”
　　仇铃一点头：“很有可能。”
　　四人讨论该如何处理掉巨蟒，讨论至一半，仇铃一忽然发现阿尔苏和阿勒尔不在队伍里。
　　她有些急切地问其他人是否得知二人踪迹，其他人齐齐摇头。
　　仇铃一脸色苍白：“那也就是说他们二人一夜未归，该不会……他们也受害了吧？”
　　提早一步去祠堂的阿尔苏打了个喷嚏，她脚下涌动的黑影也冒了一个小小的泡泡。

　　据导游说，坐落于村庄背后群山最高处的祠堂是整个村子的核心。
　　仇铃一抬头看去，山顶的祠堂就算从山脚看也相当宏伟，甚至有些超出众人想象的富丽堂皇。
　　金漆与各色颜料在建筑物上绘制各种花纹，那些花纹看着有几分邪肆，庄重之余还有些压抑。好似诡秘的魔窟。
　　导游与其他游客丝毫未曾察觉不对，仍是在占了整个山头宛如迷宫般偌大的祠堂里穿行。
　　祠堂里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无其他人影，山间的风呼啸而过，在祠堂的墙壁上撞来撞去，最后逃脱不得在空旷的场地打着旋。
　　祠堂好似个几十进几十出的古典豪宅，未种植任何植被，困在其中的风卷起地上的沙石打转，风吹在人脸上跟刀子似的。
　　终于有游客发觉不对，她好似被什么东西抽醒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惶恐地拿起披肩包住自己头颈，紧紧牵住了身旁孩子的手。
　　她推推丈夫，丈夫没有丝毫反应，她脸色苍白再去推，丈夫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随后茫然地环顾四周，询问妻子这是哪里。
　　仇铃一记得，这对夫妻很是疼爱孩子，昨天晚上他们两人各只吃了一枚蛇果，便将剩下的果实全给了孩子。现如今，他们也是最早清醒的。
　　仇铃一拍拍严云潮，手往一家三口处一指：“我们需要更多帮手，想办法把导游控制起来。”经过昨天一事，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导游并非善类。
　　那条巨蟒正是栖息在这座山头，导游费劲千辛万苦也要让所有人上山来，必定有所图谋。
　　仇铃一与其他三人打了个招呼，四下悄悄散开去唤醒更多的游客。
　　蛇果吃得多的人花费的时间更长，他们还需要劝慰各人让他们别露出破绽。从大门走到正中央的院子才不过唤醒寥寥数人，更多的人则是浑浑噩噩如毫无神智的行尸走肉。
　　仇铃一心中焦急，她顾不上许多了，一定要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导游面前，试图与对方交涉：“能不能让我们单独逛逛呢？”
　　导游脸上笑意微僵：“还是先逛过正殿吧。”
　　仇铃一咬咬牙，强行压下恐惧，努力挤出一个笑：“先逛逛其他的地方吧，这里有这么多漂亮的偏殿，不去看太可惜了，反正正殿是一定要去的，为什么不让我们找点好看的地方拍拍照呢？”
　　导游侧头问游客：“你们想拍照吗？”
　　没有人回答，连清醒的几位都纷纷低下头去。
　　仇铃一强撑着扭头再问了一遍：“有人想去偏殿拍照吗？”
　　一时寂静无声，导游笑了起来，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正欲开口，便有三道声音响了起来。
　　“我想去！”
　　“我想去偏殿拍照。”
　　“在看正殿前我想看看偏殿！”
　　出声的正是她的三个小伙伴。
　　仇铃一感动又感激，她回头对上导游颇为诡异的目光，坚定道：“我们想去偏殿。”
　　导游与她僵持片刻，服软：“那好吧，我们先去偏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