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旅人》柒九六十三

117、都市失踪案（三）

　　门后是一间摆满了培养仓的实验室，这间实验室大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室内还有两排承重的圆柱。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条极长的走廊。
　　培养仓像商品一样密密麻麻地挂了满墙，上方还分门别类的写了编号，仓中之人的姓名性别和专业。
　　每个培养仓里都关着一个人，他们身上插满了管子，靠这些东西供给为生。
　　仇铃一依次扫过去，忽而眼皮一跳。
　　有个培养仓里的人看起来分外眼熟。
　　即便室内光线不佳，她也借着仪器指示灯的亮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孟千河！
　　仇铃一又惊又喜，她朝着那个培养仓扑过去，可培养仓除了光滑的玻璃表面，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按钮。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向其他人求助。
　　琳德走过来：“这是你的熟人？”
　　仇铃一重重点头。
　　琳德有些稀奇地看了她一眼，示意道：“我们带着她逃跑不太方便。”
　　仇铃一央求她：“我会负责搬运她的，拜托你了，让我们带上她走吧！”
　　琳德一脸难色，她想了一会，经仇铃一多次哀求总算是服软了：“那好吧。”
　　琳德观察培育仓上的按钮，没有标识只有颜色差别，她不好乱按，生怕里面的人会出意外。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
　　她脱下外套饶了几圈包住拳头，骤然发力一拳打碎了培养仓的玻璃。警报即刻响起。
　　琳德骂了句脏话，她掰开裂了个口子的玻璃，培养液从裂口流了出来，她扯断管子，把孟千河从培养仓抱出来：“快跑！往前跑！”
　　仇铃一跟在琳德身侧跑，她体力好，但却没抱着孟千河跑的琳德快。如果不带上他们这些累赘，琳德可能生还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有守卫从前方的出口过来抓捕。
　　他们手持长约一尺五的砍刀，一手摸向腰侧的电棍，就这么一手执刀一手拿棍的扑过来。
　　琳德将孟千河扔到仇铃一手上，自己反手拔出小刀，侧身躲过挥来的砍刀，趁着电棍还没过来，一脚踹翻一个，下蹲横跨在那人身上，用膝盖压住他的手腕，再俯身抹了对方脖子。
　　她速度快，打人凶狠，抹别人脖子更是干脆利落中带着狠辣，血喷溅了她一身，趁得她格外凶残。
　　对面的守卫见这不要命的打法心中发怵，犹豫不决片刻之间就被琳德取了性命。
　　琳德越杀越狠，她本就用刀用的得心应手，此刻分外炉火纯青。
　　那柄普通的小刀似被鲜血开了刃，饮过血后分外摄人。小刀在琳德手中几个握姿切换自如，快出了残影。
　　十几个守卫不多会就被清理干净。
　　琳德吐了口口水，她原本温文尔雅的表象被打碎，露出里边凶狠嗜血的本性来。
　　这一场血战不但震慑了对方，也震慑了自己人。
　　众人无言看着一身血的琳德，她完好无损，身上的血渍都是敌人的，这种强烈的反差更是骇人。众人哑口无言，沉默地等着她发布下一条指令。
　　只见她默不作声地把小刀插回刀鞘，捡起了地上的砍刀，众人纷纷照做。
　　仇铃一背起孟千河，对方仍未醒来，她的衣服被对方湿透的白T恤和短裤浸透，有些粘腻的培养液在衣服上拉起了丝。
　　她兜住孟千河的大腿把她往上催，让她牢牢依靠自己，自己则是迈出一大步跟上前方的队伍。
　　逃到走廊尽头，那里似乎并不是通向外部的路，反而是往里往中心走。
　　身后追逐的声音越来越响，往后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琳德沉思片刻，掂了掂手中的武器，做出决断：“我们继续往中心去！”

　　他们从长廊离开，顺着走廊直行，恰好碰上一队赶过来支援的守卫。
　　众人眼疾手快贴着墙掩盖身形，再他们反应过来前躲起来。
　　仇铃一飞快地瞟了一眼，他们手里拿着枪。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拔枪射击，琳德大喝一声：“蹲下！”
　　众人照做，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
　　琳德当机立断，蹲下瞬间反手扔出那柄小刀，刀刃准确无误地没入了一个持枪守卫的脖子，小刀割破了动脉，血如喷泉般喷出。
　　从人血管喷出的血液在走廊中下了一阵血雨，它迷惑了敌方的视线，让对方短暂陷入视野盲区。
　　琳德发号施令：“安德烈！”她喊队伍中那名高大健壮的男性成员，“夺枪！”
　　安德烈一个滑铲将扑过来将抢已死守卫配枪的守卫踢倒，他学着琳德那样拔刀划破他们的喉咙，血立马溅了出来。他顺势一踢，把两三把枪都往自己的方向盘过来，又飞速对着靠过来的守卫一拳击中他的鼻子，脚下使劲把枪支一拨，朝着自己人的方向踢过来。
　　琳德紧随其上，她一个猛虎扑食够到枪支，再一个打滚躲过仍然持枪守卫的射击顺带缓冲扑过来时的余力，迅速起身，半蹲，架好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她连发三枪，三颗子弹没入三个人的脑袋迸出三朵血花，他们身体直挺挺倒下去，再也不会动弹。
　　现存守卫人数降至零人。
　　仇铃一看呆了。
　　在一片血雾中，她背着伤患躲在角落，目击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她有些反胃，又有些迷茫。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如此惨烈的厮杀现场还是令她恐惧。
　　琳德将地上的一把枪扔给安德烈，剩下四把和其他人分了，她把小刀从守卫喉咙里拔出来，用衣角擦去血迹，再插回刀鞘，斜着眼看过来：“没事吧？”
　　仇铃一呆滞地摇头。
　　“那就好。”琳德没再安慰她，背起枪，提着砍刀上路，“走吧，继续前进。”

　　巡逻的人多了一些，小路自离开长廊后分岔路口就多了起来。
　　琳德凭借着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和晃动的人影带着他们躲过几次追捕。
　　众人在逃亡途中拐入一条小路。
　　这次他们来得不巧，和一伙守卫碰上了。
　　两方人马各躲在一个转角互相射击，对方的火力有点大。
　　现在的情况很不利。
　　他们的弹药迟早会用光，而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
　　眼镜女孩是所有人里行动最迟缓的一个，她体力本就不好，又被关了太久，差劲的生活环境和一天一顿的饮食让她伤到了根基。
　　她扳动扳机，没有击中敌人，反而是被敌人击中。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倒下去，额头上绽开一朵血花。
　　仇铃一茫然而又悲凉。
　　虽然她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大家都是有过命的交情，时间虽短，但感情却不浅。
　　他们一路艰难走来，其中何尝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努力？
　　女孩死了，仇铃一只觉浑身发凉，死亡离她就只有这么近，如果不是她躲得够快，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仇铃一又觉得身体有些热，她怒火攻心，火冒三丈，只恨不能自己亲自上场，哪怕不能为女孩讨个公道，哪怕只能击中一个敌人也是好的。
　　她半蹲在地，将女孩的尸体拖进来，枪战在女孩死后仍在持续，她的尸体已经挨了好几枪了，一处小小的血泊在她身下形成。
　　仇铃一放下孟千河，她拿起女孩的枪，学着其他人那样扣动扳机。
　　不中。
　　再不中。
　　枪支里剩余的子弹不多了。
　　琳德按住她：“省点子弹。”
　　她又说：“我来。”
　　仇铃一缩回角落里，看琳德和对面交战，不多时这场战争就接近尾声。
　　淡淡硝烟弥漫在走廊上。
　　仇铃一将女孩的尸体藏在角落，自己背上孟千河，跟上他们的队伍。
　　一行人小心翼翼前行，还适时往未死但已不能动弹的守卫身上补上几枪。
　　琳德掂掂手中枪支，剩余的子弹不多了，她拆下弹夹，把守卫枪中的子弹全拿过来补充到自己的弹夹里。
　　草草补充过弹药后，众人再次上路。
　　拐角有一处地图，这里的确是一个地下牢狱，他们已经离出口很远了，通往仅有的出口的数条分支上恐怕已满是持枪赶来的守卫。
　　琳德抬头看向地图，这里已经离中央控制室不远了。
　　她稍作思考，转身对其他人说：“离这里不远有间仓库，我们可以稍作休息。”
　　众人点头。
　　“走吧。”
　　仇铃一记了地图路线，琳德所说的仓库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一行人摸索着过去，好几次险些与路过巡逻的守卫打了个照面。
　　他们顺利躲进仓库后仍然有些胆战心惊。
　　仓库满是灰尘，堆积着一些箱子。
　　仇铃一把孟千河放在箱子旁，她动动手臂松松筋骨，酸痛的肌肉暂得休息。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腐败味道，也不知这些箱子在这放了多久，在干燥的环境里，纸箱子都已经开始腐烂。
　　安德烈喘了口气，问琳德怎么办。
　　琳德用衣角擦拭小刀上未擦干净的血迹：“先休息。”
　　安德烈捂着侧腹，在方才的激战里，一颗子弹擦过他的侧腹，现在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
　　其他人的受伤程度各不相同。
　　仇铃一看也知道他们的战斗力远不如以前，现在还完好无损的就只剩下她，琳德和昏迷不醒的孟千河。
　　琳德无言，她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恰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孟千河的手指动了一下，蜷曲的手指令她的手肘擦过纸箱发出沙沙响声。
　　仇铃一扑过去握住她的手。
　　她小声叫她：“姐姐？”
　　孟千河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她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有些警惕地打量四周。
　　四周漆黑一片，唯有门口的安全出口标志是仅有的光源。
　　她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仇铃一欲喊她，被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似乎对身体的运用还不太熟练，一些动作做得并不利索。
　　仇铃一想扶她，被她推开。
　　众人警惕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到门口。
　　安德烈更是拿稳了手中的枪，如果孟千河敢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就算是队友想救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
　　孟千河站定在门口，她侧着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发了癔症的时候，她骤然开门，安德烈一枪打歪在门上。
　　一个人从门外扑进来。
　　他似乎也没料到有人突然开门，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枪都摔了出去。
　　是守卫！
　　众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在外面听了多久？他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众人扑上来按住偷听被发现的守卫，搜了他的身，把所有的武器都拿走，抽了他的皮带把人捆起来。
　　孟千河打探外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遂关上门，背靠大门站着。
　　她似乎很累，只是走几步路，开个门就累的不行。
　　仇铃一走过去想扶她，被孟千河拒绝了。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拒绝接近的孟千河，内心有些慌张，她张口欲向孟千河解释自己是谁，谁知对方却对她摇摇头。
　　一双沉郁的眼睛看着她。
　　她声音略微沙哑：“保持安静。”
　　仇铃一又闭上了嘴。
　　既然她要她不说话那就不说吧，姐姐她肯定知道些什么，现在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