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旅人》柒九六十三

123、猎巫传说（四）

　　三个年轻人是村子里的居民，他们好奇这些关着的囚犯，所以趁乱溜过来打算一探究竟。
　　不料反而被囚犯给抓了。
　　孟千河认得这几个人，他们是Robin那张合照上的其他三个人。
　　在这个时间点他们似乎还没有死。
　　一行人围着他们盘问。
　　从三个年轻人口中，他们得知了不少和这个村落相关的事情。

　　这个世界存在巫师和女巫。
　　这两种存在是禁忌而邪恶的，是要抓到就烧死的。
　　他们村子几年前抓到过一个男巫，用火烧死他之后怪事就频频发生了，先是三个年轻人的好朋友罗宾死了，再然后他们的村落就会遭到各种莫名其妙的攻击。
　　村民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不得不在村口设置各种路障，在村子内部也对各建筑进行改良。
　　孩子们不被允许去村庄以外的地方玩耍。他们必须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去上课，在固定的时间放学，晚上也不能外出，好似时钟一般不得出现任何错误。
　　这种生活压抑极了，没有人受得了。
　　孟千河等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攻防平衡，这是村民在袭击发生后第一次抓到外来人员。
　　于是他们倒霉的成了众人泄愤的对象。

　　和不知名的敌人作战有三年之久，村中众人已是筋疲力尽火冒三丈，死伤者早已埋满了墓地。
　　村中长辈说是因为杀死了男巫，他的同伴在复仇，所以先挑和男巫亲近的罗宾给杀了，再然后就要杀他们。
　　三个人讲得绘声绘色头头是道，听者却觉得是胡言乱语。
　　仇铃一摇头：“我觉得不对。”
　　三人之中的男性反问哪里不对。
　　仇铃一道：“既然他们能无声无息杀死罗宾，为什么不用和杀死罗宾一样的方式除掉你们，反而是要大张旗鼓地跟你们开战呢？你们有了作战准备，岂不是能日益把村庄改造成铁桶让他们没办法杀你？”
　　这倒把他们问住了。
　　他们先前一直是以为巫师们要换个法子寻仇，可是既然有办法无声无息的杀死罗宾，为什么又大张旗鼓地换个法子来杀他们呢？用之前的办法不是更稳妥吗？
　　要知道，罗宾的死因可是没有任何意外，被判定为自杀结的案，大人们都说罗宾是被男巫迷惑了心智所以才寻死，可是他们不这么认为。
　　他们是罗宾的好朋友，罗宾死之前还说过要把男巫的尸体盗出来，交还给巫师们，她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死去！

　　希罗是罗宾为数不多的男性好友，他笃定罗宾不可能为情自杀，因为罗宾想做的事没有做完，她想让男巫魂归故里，她是那般守信用且坚定的人，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一定是他杀！他坚定不移道。
　　罗蕾莱是罗宾因音乐而结缘的朋友，她有着夜莺般的美丽嗓音，与罗宾的二重唱可谓是村庄里不可多得的美妙享受。她发誓，罗宾那般爱护自己的嗓音是不会采用上吊这种方式来死去的！她不会容许自己美丽的嗓音遭到如此践踏，她必定是死于他杀！她言之凿凿道。
　　拉弥亚是罗宾的手帕交，二人一同长大，最是亲密无间，她无比坚信自母亲过世后就坚强面对生活的罗宾是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就寻死觅活的。她声称罗宾并没有喜欢那个男巫到要为她去死的程度，她顶多是对他有点好感，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忘记自己父亲的养育之恩。
　　话题说到这里，众人都有一个问题。
　　罗宾的父亲是谁？
　　“是村庄外的钟表店店长。”拉弥亚快嘴快舌，“他在罗宾去世后就搬离了村里。”
　　“他以往总会来教堂祭奠罗宾，他也多次想将罗宾的骨灰带回去，可是大人们都说罗宾是自杀，她去不了上帝身边，她要为此赎罪。”罗蕾莱对此决策很是不满。
　　“我们认为罗宾就该回到她父亲身边，可是大人们说我们这是在阻止罗宾上天堂。”希罗有些忿忿不平。
　　他们三人说出了一千五百只鸭子齐鸣的效果，众人一时有些头疼。
　　他们说的都是自己的推测，实际上什么证据都没有。
　　而且话题从为男巫复仇变成了讨论罗宾的死因。
　　拉弥亚说：“难道你们不认为搞清楚罗宾的死因很重要么？”
　　重要是重要，可是你们根本没有证据啊！
　　仇铃一在心里咆哮。
　　没有得到支持，三人气呼呼走了，仇铃一让他们帮忙带点吃的过来，他们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三人摔门离去，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仇铃一凑过去问孟千河她是怎么想的。
　　孟千河想起了以前自己和老师的推论，现在看看似乎三个设想都是错的。
　　罗宾确实没有理由自杀，她甚至怀疑她对所谓的“恋人”根本就不是喜欢，她和男巫有别的秘密。
　　于是孟千河说：“这个梦境我见过。”
　　田炎便当她是开玩笑，怎么可能有人会经历两次同样的梦境呢，于是他便笑了：“不可能，你在开玩笑吧。”他连连摇头。
　　孟千河分外认真：“我没有开玩笑，这是我和仇铃一父亲，甚至是仇铃一一家认识的开始。”
　　薛晏鸿一脸惊讶，他不爱说话，此刻也忍不住出声：“你们不是亲姐妹？”
　　仇铃一摇头：“她是我父亲的学生。”
　　薛晏鸿更吃惊了：“你现在多大啊？”
　　孟千河有片刻停顿，她维持十八岁的样子已经十六年了，要让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多少岁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她含糊道：“三十多岁吧。”
　　田炎相当吃惊：“怎么可能有人记不住自己的年龄啊！”
　　伯雨凌恨铁不成钢：“女孩子不想说年龄怎么了？我还希望自己永远十八呢！”她一开口就把水给搅浑了，让其他人顾不上吃惊这回事。
　　孟千河腹诽，她还真就永远十八岁了，虽然她也并不想这样。
　　孟千河简单明了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她说得分外简洁，这于她而言堪比黑历史。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她如今成熟了许多，自然不想对过去不成熟的自己有太多提及。
　　仇铃一倒是颇为感兴趣，在她眼里，姐姐一直是忧郁而寡言少语的，这般莽撞而又青涩的行为举止与她所见甚远。她兴致勃勃地听，可孟千河并不想多说。
　　她草草将上一次的过程描述，此后便不再愿意多提。
　　薛晏鸿若有所思：“你上次经历的环境和这次完全不一样。”
　　孟千河点头：“也是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梦境的表述形式不是固定的，没有打出真结局的梦境甚至会更改表现形式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你们不是有论坛吗？或许可以问问有没有人经历过相似但是表现形式不同的梦境。如果没有打通真结局，别人的经历或许可以参考参考。”
　　仇铃一想了想：“所以在上一次的时间线，他们三个都死了。”
　　“不止。”孟千河摇头，“我怀疑是整个村庄的人都死了。”
　　“何以见得？”
　　“如果杀死罗宾的并不是巫师呢？”
　　仇铃一好奇她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是巫师，你会选择暗中杀人散布恐惧，让他们在人人自危的处境中死个干净，还是大张旗鼓地攻击，让村民有反击和自卫的可能？”
　　仇铃一思索片刻想明白了：“你说的对，如果巫师真有把握，他们能杀人于无形，何必用今天这种方法呢？他们正是因为进不来所以才出此下策。”
　　孟千河一指外面：“我怀疑罗宾之死和村民也脱不了干系。你们看村庄那座教堂。”
　　那是间粉刷得雪白的教堂，以它为中心栓着铁索的木板架在广场与各家屋顶之间。
　　“它就像一个阵法的中心，村庄绕着它而建，一切防御措施也以它为中心。”
　　“巫师们会放任村民进行反击吗？当然不会，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拆掉这间教堂破除他们的防御呢？”
　　仇铃一心领神会：“因为他们根本没办法拆掉它！”
　　她在一瞬间想通了：“巫师们忌讳教堂，他们可能根本没办法进到村子里，所以罗宾不是被巫师害死的，害死她的另有其人！”
　　其他三人恍然大悟，那么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巫师为被烧死的男巫复仇，罗宾可能知道什么被某些人灭口了。
　　就罗宾的朋友而言，罗宾是个心善的女孩，就她都甚至想把男巫的尸体归还给巫师了这一点，可以见得她对巫师这一群体并没有偏见。
　　那她究竟是为何而死的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孟千河沉思片刻：“我有一个预感，罗宾的死因可能跟她和男巫的关系有关。”
　　“怎么说？”
　　“还记得拉弥亚是怎么说的吗？她说罗宾对男巫的感情根本没有达到喜欢这个程度，顶多算得上是好感，她对男巫的感情根本敌不过父亲的养育之恩。那么为什么村民说罗宾是为爱殉情呢？罗宾死后她的骨灰放到教堂里，她的父亲为什么又要搬出村庄呢？正常来说不是应该为了常常去看她而搬得近一些吗？”
　　越想反常的事情就越多。
　　“还有一点，自杀的人是不能够去天堂的。那为什么村民要把判定为自杀的罗宾的骨灰放置在教堂呢？这难道不算是亵渎神灵吗？看他们对信仰的推崇程度，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仇铃一心念一动：“我有个推测。”
　　其他人都看过来，仇铃一心中砰砰跳，她有些口干舌燥：“你们说，罗宾会不会是村民杀的？村民把罪名推到了巫师身上？”
　　孟千河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罗宾与男巫有秘密，因此村民把她的骨灰放到巫师忌讳的教堂，可不就让巫师他们无法盗走了吗？”
　　“这不是让罗宾赎罪去天堂，而是在镇压恶魔。”
　　“镇压什么恶魔？”孟千河意味深长道，“他们最痛恨什么？”
　　那两个字在舌尖滚动。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了答案。
　　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