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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末日乐园(三) ...

  •   雪城此番前来确实是有要紧的大事。
      雪城对外一直都是冰雪覆盖的资源丰富的地区形象,事实却并非如此。雪城比起其他三个基地确实资源稍稍偏多一点,可这多出来的一点也不经用。
      雪城本部基地加上数个小基地共有一百八十万居民,吃穿用度花销大不说,雪城一年里低温的日子也格外长,为了保证居民的基本活动,保证器械的顺利运行,开采出来的资源全摊上面了。
      前些日勘测出来的数据比预计少了许多,这让基地的执政官忙得焦头烂额。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末日开始后,气候就变得极端了起来,雪城过了九月便会极速降温,家家户户都需要供暖,地底开采出来的能源实在是不够用了。
      因此雪城的执政官一拍脑袋,决定请求外援,他先往地广人稀,人数较少的格撒派去了一队先遣队,得到婉拒后,又派了人去海市。
      孟千河就是这队人马的成员之一。

      队里的专家频频擦着额头上的汗,他们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雪城一百八十万口人的性命全维系在他们身上了。
      海市的人照规矩把他们迎去落脚的地方让他们稍作短暂修整,接待员脸上是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她声音甜美,礼貌而客气地将执政官的话转述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海市的执政官会尽快处理完手上的事宜与他们会面。
      她们齐齐欠身,如迅风里飞旋的花瓣一般消失在走廊尽头。
      荣恩博士见海市的接待员都走了,他捏着手帕颇有些担忧,此前在去格撒的名单里也有他,他和同僚好说歹说,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可谓是绞尽脑汁了也没能劝动格撒的执行官,反而被对方轻飘飘以一句己方人手资源也不足,无法提供帮助堵死后文,还顺带一脚将皮球踢到了海市。
      有了格撒的前车之鉴,他对海市执政官的态度也报消极情绪,按理说派出一百人的先遣队不远千里过来商议事宜已是很重要的事了,可海市的态度却如此怠慢,非但没有等级较高的官员过来接见商谈初步事宜,甚至连安置措施都是潦草应付。
      队长安慰他不要想太多,荣恩博士嘴唇都是抖的,他经过格撒那一场拉力赛式的推卸责任和踢皮球,内心对这些嘴上说的好听心里算盘打的很清的盟友们已经没有太多指望了。
      他不断地说:“执政官怎么就不明白呢?求人不如求己,现如今都缺物资,谁会肯伸出援手?”
      他说的是雪城的执政官,对方似乎还抱有一丝期待,期盼发出的求助能得到回音。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让他宁愿把精力放到求助他人上也不愿从事实入手去切实处理事宜。
      孟千河大概预料到了雪城对海市的这场谈判会以失败告终,她和队长告了假打算出去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碰上仇铃一。
      先遣队只负责护送,谈判是专家团的事,将人送到后他们的任务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再者,这十余年她只体能见长,而嘴皮子功夫也还是那样。总不能直接揪着海市执政官的衣领邦邦邦给他两拳,打得他口鼻都是血不得不屈服于武力之下同意帮忙吧。

      她离开了酒店沿着大街走。
      基地内的娱乐场所很少,人们没有多余的资金花销在娱乐上,大家好似罐头里的沙丁鱼,拥挤地住在狭小的空间内,抬头看不见日光也看不见蓝天,每个人都拘束在一块小方块内,日复一日的重复的相同的事以求挣得少量金钱勉强维持生存,他们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幻想成为这世间顶天立地的英雄拯救人民于水火,结果却从最初的志得意满到最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一代又一代地被生活榨干,日复一日永无止境。这样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偏偏街道上写着积极向上的标语,画着的小人都带着灿烂阳光的笑。
      这与街上步履匆匆面无表情的行人成了鲜明对比。美好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割裂似的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
      海市和雪城一样,一样拥挤,一样忙碌,一样表面光鲜亮丽,一样实质死气沉沉。它强弩之末到连回光返照都没办法实现,给予民众片刻美梦让他们忘却生活的痛苦。
      如果说基地外的丧尸是精神死去□□被感染变成的行尸走肉,那基地内的就是□□仍然活着但精神已经麻木不仁濒临死去的行尸走肉。
      这里的空气压抑,这里的环境逼仄,可无论逃到哪里,这世间都是一样的,这世上已不存在半点净土。
      她去过雪城,去过格撒,现在来到了海市。
      不论哪里空气中都弥漫着人类大限将至的气息。这气息在无形间传递,从人们的言行举止中透露出来,你说他们麻木不仁还能体会世间万物吗?苦难到了哪里都是让人无法轻易越过的鸿沟,它们带来的伤痛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消失。
      城里虽然还有居住的痕迹,却好似一座空城,里边没有一个活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是了,所以琳德才说在这个梦境里把时间耗过去才是上策。
      人类是没有办法把已经四分五裂人心涣散乃至绝望的族群从绝境里拯救出来的。
      一个人不可能,一群人也不可能,要整个族群中的每一个个体都为之改变才能拼出一条活路。
      这里没有救世主。
      只有绝望。

      仇铃一吃了饭,渚被他的混混朋友给叫走了,她便双手插兜沿着马路散步消食。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大半年了。从春节过后的半个学期到如今已走上社会开始工作,她看着枝头的绿叶发芽抽条,叶片从青翠长到浓绿再到枯黄。
      期间发生了不少事让她百感交集。
      她有时候想,为什么梦境都是这样残酷残忍而丑恶,她想为弱者发声,想为不公摇旗呐喊,想为正义仗义直言,想为揭露罪恶奉献出自己微薄之力。可她能做的太少,那点点她散发的善意,做出的改变,使出的力量,发出的呐喊好似被水淹没似的。连个响都没听见就沉了底。
      一队人马驾着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他们身穿厚重的防护服,手里提着砍刀,有序地在车上落座。
      那是一队外出执行任务的先遣队。
      海市不止一队先遣队,他们共有三个大队,每个大队有十个小队,通过轮班制来捍卫海市的和平。
      仇铃一作为新人入队,收到了前辈的优待,他们待她很好,可越好越让她感到痛苦。
      这是她入职的第四个月,已经入秋了。
      她失去了许多有过命交情的朋友与长辈。人已经死去,可结下来的缘分不会就此斩断,这种短暂而浓烈的感情越多,她的内心就越煎熬。
      竹是个乐天派,她也算是,但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队友死去,也无法做到对他们的逝去熟视无睹。
      那样太痛苦了。
      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见到了等待已久的孟千河,那份喜悦还没维持太久,就听见入境出盘查的工作人员在清点人数核对名单。
      雪城发来的电报称他们派来了一队先遣队和一个专家团,合计共一百人,可到了目的地,人却少了很多。
      她共情能力强,看见雪城的人神色蔫蔫,心好像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她能身体力行地感受失去同伴的痛苦,她也经历过,这种痛苦不会消散,只会不断叠加,每逝去一个人就在身上多加一个大石头,活着的人越发痛苦,直到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
      仇铃一知道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她也知道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里自己会很危险。她调节着自己的心情,长长的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
      请尽快结束吧,这个梦境。
      到目前为止,她所搜集的信息中没有出现丝毫指向打通真结局的线索。她为此很是焦虑,头发愁得大把大把的掉。
      或许姐姐那里知道些什么,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呢?
      仇铃一这么想。
      她打定主意要去找孟千河,可基地是那样大,她也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只好往雪城代表团落脚处方向走。
      她到了地方,问了人,却得到对方早就出门去了的回复。
      仇铃一有些挫败,但她迅速打起精神问了孟千河离开的方向,打算沿途前去寻找。

      孟千河往东而去,仇铃一追上。
      她一路沿着大道从头走到尾,在海边的一处广场找到了人。
      孟千河把手放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海面,海面上方有几只海鸥掠过。
      她看着太阳渐渐落下,气温也降了下来。孟千河似有感应,她回头,正好对上有些气喘吁吁的仇铃一。
      仇铃一缓了缓,迈开步子朝前走:“许久不见了。”
      孟千河答:“许久不见。”
      仇铃一距离上一次入梦已有四个月,入梦后又在这里度过了八个月,虚虚实实的时间加到一起,二人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了。
      孟千河离开海边的栏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仇铃一跟上她的步伐。
      仇铃一有一种预感,她想,姐姐要跟她讲的可能是平安度过这个梦境的秘诀,她或许还能从中得知这个梦境的秘密。
      孟千河引着她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公园,她在长椅上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
      仇铃一乖乖坐下。
      孟千河颇为严肃的开口:“听好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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