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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末日乐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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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是她从琳德口中打听出来的。
琳德明摆着告诉孟千河她不会出手,但对信息的共享倒是大方。
她告诉孟千河,不久之后就会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尸潮,雪城周围的小基地自顾不暇会被攻破,城中无人幸存,这些变成丧尸的居民会齐齐冲向雪城,而雪城会因为资源开发困难导致电力供应不足,进而导致城门守卫能力变弱而被攻破,城中一百八十万人无人幸免于难。
雪城被破城后,丧尸大军空前强大,一路南下,紧接着遭难的就是海市。
海市在灾难发生前就是繁华的大都市,因此通往此处的路修的也格外通顺,正是这些在和平年代的便利要了海市的命。
尸潮沿着国道一路南下直击海市面门,因着海市西南北三角有三个出入口,三条国道与这三个出入口相邻,尸群环绕三面直接堵死出路,逼得海市民众不得已选择跳海。
海市有船,但能容纳的居民的渡轮也不过三四万人的空间,更多的居民求助无门,惨死于丧尸之手。
海市被破,尸潮兵分两路,一路向西,一路继续南下。西边的格撒山高路远,一路上山地水路颇多,耗死了不少丧尸。
可炎城就没这般好命了。
炎城滨海,东西北三角通向内陆,南端临海,地势和海市不完全相同,它西部北端有群山,东部是平原丘陵,像个口袋似的。重重群山拖慢了尸潮前进的步伐,他们在一众山坳里团团打转,最后终于寻得突破口。彼时炎城的人民已经做好了殉城的打算,将年幼的孩子让稍大些的孩子带去海上,剩下的居民们以死求生,以身殉城,终是将尸群带入城中放火烧城,与丧尸同归于尽。
炎城殉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格撒,彼时雪城已是一座空城,海市仅有四万群众逃出生天在海上漂流,炎城以身殉葬。
人类大势已定,灭亡之事无法扭转。
格撒民众不愿认命,负隅顽抗,死战不退,最终还是败给了来势汹汹的尸潮。
城破,无一生还。
孟千河听闻此事脸色并不好看。
她冷冷地看向琳德,见对方说着如此残酷的事情嘴角居然还噙着微笑。
她冷冰冰道:“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琳德似笑非笑,她捏着手里的戒指转动:“这是我打通真结局的梦境,你觉得我为什么不知道呢?”
孟千河眉头拧起:“你为了一个真结局打了多少次?”
琳德有片刻迟疑,她的笑容微微凝滞,随后轻声说:“我不记得了。”
她已经不记得为了一个结局尝试过多少次了,那还是她很早之前遇到的梦境。那时她刚成为观梦者,也曾为自己的不幸默默流泪,也曾想过一了百了,但是最后迫于现实她还是活了下来。她重新振作起来的那天,遇到的就是这个梦境。
它太难了,一下就击垮了她的自信。
但是周围的同伴都为她打气加油,那时候被侵蚀的观梦者数量不多,程度也不深,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于是琳德重新振作,再度挑战。
她想过许多办法,也联合过其他观梦者来共同打通结局,可这个梦境有人数限制,只有三个位子。
三个位子,太少了,就算一人负责一座城也还会有个基地多出来,一旦其中一个基地被攻破,不论他们如何守城,结局都是一样的。
琳德越挫越勇,在这再接再励的挑战中她结识了不少朋友,失败了无数次后的某一次挑战,在另外两个观梦者在梦中意外身亡后,在只留下她一个人后,她忽然理解了自己的能力该怎么用。
她毫无限度毫无止境的使用着自己的能力,将四座基地的人都变成她的傀儡,一番漫长的持久战下,她耗费了百万兵力,将丧尸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
因为手腕狠毒残忍,在行动过程中她还不得不多费心力去控制民众不要产生任何负面情绪,要全心全意的为她所用,为她效命,为她去死,为她放弃人本应该有的权利与权力。
她终于赢得了胜利,但是那些交好的朋友也葬身于她手。
她终于了结了心愿,将结局打通,将希望带给幸存的人类,可看着能力解除后,对着终于和平安全了起来的世界却一脸茫然痛苦的民众,琳德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往日的琳德已经不复存在,那个温柔善良有正义感的琳德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被能力所支配,披着她的躯壳并不断蚕食她剩余人性的怪物。
仇铃一听完了故事长久不语,她看着宛如浮在海面上的落日,心中感慨万千。
她曾从孟千河口中,从别人转述中听过琳德这个人。
她自私残暴,手段凶狠歹毒,而且不把其他人当人看,仇铃一听闻孟千河在她手中的遭遇时是对这种人深恶痛绝的,可听了她的故事,仇铃一又莫名的有些于心不忍。
是不是所有的观梦者最后都会变成一具由能力所操控,毫无个人意识的空壳?
她又开始担心起孟千河来。
仇铃一拉住孟千河的手:“姐姐……”
孟千河将她落到前方的额发别到耳后。她用过很多次能力是不假,但她也远没有琳德那样严重,她的眼中还存着一丝温柔,她轻而又轻的对仇铃一说:“不用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
仇铃一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扑上去抱住孟千河。
她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恐惧,也不是乐天到能将死亡置身事外,可是不去面对,不去战胜恐惧,不去直面痛苦,她就会脆弱到一击即败。
不战而败。
那样太可怕了。
她的父亲在面对死亡的危险时也曾客服困难应对难关,她的母亲明知前方是何种结局仍旧不改初心,她的姐姐在历经磨难后仍然有一颗不变的心!
他们都不怕,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仇铃一将头靠在孟千河肩上,她看起来已经比她高,比她壮,甚至年龄看起来都要比她大了,可现在她仍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马路牙子上吃布丁的小姑娘,身旁有姐姐在等她回家,家里父亲还在,母亲也没有因心病而憔悴。
一切好似曾经,但曾经已经回不去了。
她只有往前看,往前走,走出自己路,哪怕要吃点苦头,她也绝不会为往日而停留。
她眼里重新燃起熊熊斗志,她绝不会,也永不会认输,不管前方是多坎坷的前路她也照样一笑而过,沿着蜿蜒曲折磨砺颇多的前路而去!
渚与小弟喝了会酒,他刚到能喝酒的年纪,却已经是个老酒鬼了,竹以前总会为这个说他,近来却不怎么提了。
渚沿着街道慢慢走,他一路走一路醒酒,头有些昏沉,眼里看见的东西有些重影。
他心中有些寂寞,妹妹长大了,与自己也不似以前亲昵了。
自打她改邪归正变成好学生开始,渚就有一种要和对方渐行渐远的感觉。他心中烦闷却不得和其他人倾诉,他好面子,自觉是哥哥,是大哥,是个男人,是顶梁柱,就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
可他喝了酒,心里那点难受就浮上心头,被酒精放大了。
他慢悠悠走着,一面难受一面开导自己,人总会长大的,他的妹妹也是,总有一天他护在手心里的小鸟会振翅飞上天空,不再需要他的庇佑。
他开导着自己,有些解脱,有些惆怅,有些寂寞,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临海的广场。
海风吹来,有些咸腥的湿润气流抚在他面上,他靠着栏杆吹风醒酒,看着浩渺的大海,心胸瞬间开阔,心里那点难受也一点点消下去。
他漫无目的的在广场四处打量,忽然瞥到角落里一条长椅上有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
其中一个长得很像他妹妹竹!
渚立即支愣起来,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
好家伙,那人还真是他妹妹!
她妹妹不但将陌生的女人紧紧抱住,还在流眼泪。
被抱住的女人穿的还是雪城的衣服。
渚不淡定了。
他心里才压下去的那点难受顿时翻滚起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里边有个姐姐我看着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