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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仙侠救世事件(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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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河和白见月摊牌了,陆三刀也在外面听完了全程。他看着好像一直在外面料理螃蟹,回来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一副无事发生的状态,但烤蟹肉时频频走神倒是泄露了他的内心。
白见月不喜欢这种别别扭扭的氛围,索性把一切都挑明:“陆三刀,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上一届自中州考入承天学府的现任入门弟子,装考生就是为了考校你们。本来我是看你们捏碎了玉牌放弃考试要带你们出去的,不过现在不清楚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被困在小洞天里了。”她伸手托起陆三刀惊掉的下巴,将它合上,“所以我们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抛去监视者和被监视者的身份考虑共同活下去。”
“有意见吗?”她问。
陆三刀目瞪口呆的摇头。
孟千河想笑,胸腔微震,痛楚就弥漫上来,她只能强行忍住了。
白见月一掌拍过来,没很大力气,却拍得孟千河吐了一口瘀血。
她咳嗽两声将血水吐干净,缓缓吸气,胸腔内仍旧有一丝丝的阵痛,但痛感远不如之前强烈。
白见月翻出花婆婆的药要给她喂下,被陆三刀拦住,对上白见月不解的眼神,陆三刀憨笑两声解释:“先让陈兄弟吃点东西吧,万一又晕了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得上饭了。”
白见月遂将药收回去。
晚饭是烤蟹腿,蟹肉很柴很韧,跟吃橡胶似的。
孟千河想起不知哪里看来的冷知识,个头大的动物大多不怎么好吃。
这巨型螃蟹倒是印证了这个道理。
吃了晚饭,她吃药,药性一如既往的烈,她这次多撑了一会才晕过去。
白见月看着昏迷的孟千河,又看看她的包袱,小声嘀咕:“真不知道他这药是哪来的。”
陆三刀没之前活跃,他默不作声地收拾了吃剩的食物残渣,沉默地在篝火边坐下。
白见月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三刀有些手足无措,他再三斟酌,轻轻叹了口气,问:“你对我们说的话里,有哪些是真心的?”
白见月想了想:“看是什么吧,真话有,假话也有,半真半假的更多。”
陆三刀心里有些难受,他素来直爽,没多少花花肠子。他知道人不能太直白得有些心机,他也做不到对他人完全坦诚,但是听见白见月点明陈明没有将他二人视为朋友,白见月也说他们是监视者和被监视者的关系,他心中不免还是有些难受。
他不介意对方的家世年龄外貌性别,只要合得来,那么大家就是朋友,不求能做到知己这个地步,至少到能到一起喝酒聊天的普通朋友这个阶段都好。
可惜他视为朋友的这两个人不是这么想的。
白见月何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陆三刀这人想什么全表露在脸上了。
她知道她这时候该出言安慰,但是他们之间的身份不合适。
她是要作为第三方公正平等的去看待任何一个考生,不能让对方套近乎,不能因心软而放宽要求,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说些宽慰人的话平白无故给人希望最后又害人希望破灭。
若是在考完了以后他们三人还能毫无芥蒂的再碰面,说不定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只是,不是现在。
她也不好说什么,看看外面天色已晚,低声道:“很晚了,睡吧。”
孟千河似乎在梦中的世界也会做梦。
她在一道看不见来路也不明白去路的台阶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雪白的台阶通着天地,周身漂浮着云雾,她伸手去碰,手心一片湿漉漉的触感。
不待她收回手,脚下的台阶就断裂开来,簌簌风声中,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她蹬了下腿醒来。
这是发觉被困在小洞天的第二天。
孟千河躺着没动,她在想那个梦,这真不是个好兆头,虽然她身上也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情。
想想自己过去的人生,留下深刻印象的好像都是些痛苦的回忆。虽然在其他人看来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情,可是她就是放不下,这些糟糕的回忆和回忆带来的坏心情如跗骨之疽,令人难以忘怀。
仅是稍作回顾,她便对自己的无能和无力而愤怒后悔。
起身时发现白见月和陆三刀也醒了。
这两个人应该在她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三人草草洗漱,百无聊赖地待在洞穴门口等待救援。天才刚亮,干等着确实有些无聊。
孟千河两顿药下去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她掏出玉牌捏碎,看它放了个小烟花,将碎片扔了,随口提议:“我们去找找其他的人吧。”
这话引得另外两个人侧目。
白见月问:“你发烧了?”
陆三刀问:“陈兄弟你身体没事了?”
孟千河拍拍胸膛:“没事了,全好了。”
于是三人收拾东西上路。
路上白见月说,虽然小洞天是他们选的,但是却没想到里头居然这么大,就算救援起来也相当麻烦,真是失策。
路上没遇见活人,死人倒是碰上好几个。都是参考的考生。不知道被谁杀了,焚铃全都被夺走了,可能是胡若霞,可能是其他人,也可能是怪物。
他们挖了个坑,将人全埋了,幸好铭牌还留着,墓碑上也好留名字。
孟千河有些唏嘘,白见月却很冷静。
她说:“也别太大惊小怪,这种事在修仙界其实很常见。”
“虽然大家都说修仙是炼心,但实际上谁的六根都没斩干净。不做明确要求的竞争里,死者不会比人间战争少。”
“杀人夺宝这种行为更是常见。贪念一旦遏制不住,即便说着再仙风道骨的话做着再道貌岸然的作派,其实也不过是披着皮的野兽而已。”
“这些人里,可能有无辜惨死的,可能有图谋不轨被反杀的,更可能有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但是人已经死了,按照死者为大的规矩,造成他们的死因是对是错我们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孟千河不说话,她将这些人的玉牌都收集起来,一个个捏碎。
烟花很好看,但是人却高兴不起来。
她问白见月:“你跟我说的你要斩尽世间恶,这句话还算数吗?”
“我不知道。”白见月难得有些迷茫。
“那是我最初修道的目标,我被嘲笑过不自量力,也为了反驳他们所说的而努力过。可是,就好像我的努力全是无用功一样,我看不见我做出的努力对这个世界有丝毫改变。”白见月看着远方,海天一色,海水与天空的交界模糊不清暧昧不明,“我以为进入了承天学府就会不一样,但是,这其实对我来说没有丝毫作用。我偶尔会想着以前的我真敢说啊,现在却知道我说的那些话有多不现实,有多狂妄,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很怀念过去那些时光。就算是会被说竖子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我也还是很想将这些狂妄的梦想再说一遍。”
孟千河看着她的侧脸,很是感慨,白见月的身影和那些曾经年少轻狂满腔热血最后却因为生活而被磨掉棱角泯然众人的人重合了起来。
是否所有的成长都要经过这种被磨掉棱角,抹去与众不同,最后一个个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向现实妥协到底是自保还是自我抹杀?
孟千河想不明白,她心中空落落的。
暧昧不清的未来与残酷的现实步步紧逼,将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