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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仙侠救世事件(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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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有这般痛彻心扉的时候还是与那条巨蟒缠斗之时,只不过那时蛇毒麻痹了她不少痛感,以至于此刻孟千河觉得自己是处于疼昏和清醒之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承担这份自己选择导致的痛苦。
鸠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居然上赶着送死!”他一面狂笑一面将魔气汇于掌心,瞄准了孟千河的头盖骨就要一掌将它拍碎。
不足一息的功夫,本来眼神涣散的孟千河居然又清醒了,她眸光锐利,反手在胸前斩断刺穿自己的骨鞭,迎着鸠扑上去,鸠见这人忽然回光返照,反手换了招式,凝聚在掌心的魔气炮弹一般的对上孟千河。
岳珩薇见她稍有动弹知道这人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她不愿这人真的将小命交代在这里,立马飞速掐诀结印给孟千河身前支了几个结界挡魔弹。
奈何她与这些魔头已经缠斗太久,耗费了太多灵力,造出来的结界远不如之前坚固,还是让几发魔弹落到孟千河身上融化了她的血肉。
孟千河倒抽一口气,她早在发动箭雨阵跳出来之前在舌底藏了丹药,跳出结界之前正好咬碎了,花婆婆的药性有多烈她早就知道,但是药效有多好她更是清楚。她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在这三人面前是绝对讨不到便宜的,这才打了边嗑补药边拼命的主意。
鸠那汹涌的魔气很快就要到面前,这人应该是有金丹初期的修为,虽然结丹时间尚浅根基也不太稳固,但也并未将他们这些筑基期的蝼蚁看在眼里,一门心思放在用他人的生命玩乐上,要不然岳珩薇等人根本撑不到她做好箭雨阵。
对方残忍且傲慢,如果不能成功逃跑那将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她心中做了个决定,咬碎口中另一颗含了很久的丹药,在鸠的魔爪抓住她的头颅之前,忍着疼痛强行运作自身肌肉改变姿势,飞起一脚踹向对方腹部。
鸠丝毫没想到对方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没将箭雨阵放在眼里更是一眼就看穿面前这人的实力,也不作他想打算速战速决,不料被踹了个实在,他张口欲骂,被吐了一脸口水,那口水里不知加了什么东西,落到他眼睛里火辣辣地像有火焰在里烧。
他控制不住去摸自己的脸,但是魔气还在他手上,眼看着手与魔气都要贴上脸了,一旁一直未动的鸦,闪身过来去抓鸠摸脸的手。
孟千河含在嘴里的第二颗药丸是毒药,她含了有一会了,丹药已经化开一些了,她的舌头麻了,毒药见效极快后劲也大,她视野周围也黑成一片,只有中央还有一丝光亮。
咬碎的第一颗丹药能让她撑着在大失血的状况下继续行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此刻她只能感觉血液在体内奔流,经脉像是燃烧着一样让人疼痛不堪。这剩余的药性根本驱散不了第二颗丹药的毒性,鸠自满金丹初期的修为,看不上筑基期的蝼蚁,他为自己的轻视和大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等他缓过来,必定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她毁了对方双眼让无法利用魔气的鸠危险度下降了许多,但是现在倒下去肯定还不行。
鸠的眼睛沾了毒必瞎无疑,他的战力减了,但雀和鸦却是毫发无损。
她强撑着在最后的光亮消失前挥剑——斩下了鸠的头和鸦伸过来的左手。
岳珩薇被这瞬息的变故惊得都快忘了呼吸。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
她上一秒还看着孟千河被魔弹击中,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鸠的魔爪就在她面前,下一秒孟千河飞起一脚将对方踹离自己还吐出毒液要了对方一双眼睛。
让局势直接翻转的是,即便鸦扑过来,孟千河也挣扎着夺取了敌人的一颗头和一只手。
重伤敌人的紫金檀木黑刃剑沾了血仿佛开了光,凭着孟千河绝境求生的意志力挥出的剑气将雀再度挥来的骨鞭给打了回去。
一切已成定局。
因着踹向鸠的那一脚,她朝着来处飞去,耳边有簌簌风声,还有岳珩薇扑过来时衣袂翻飞的声音。
她落入岳珩薇怀中,对方身上也是血腥味,并不好闻,她听见岳珩薇即便自己身上伤口被撞到也不过闷哼一声,带着她朝后弹跳几步,侧身揽住她运起轻功就跑。
她知道岳珩薇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伸手坚持结印,牵动和箭雨阵一起布置下来的阵法。
孟千河知道,这一战必定会伤亡惨重,而这份伤亡未必不能成为她的断尾求生的底牌。
只见地上的几摊血迹都如沸腾一般地跳动,之前射出的金色箭雨被血液染红,沾染着血渍的箭雨自地上而来,他们落于地上,借血液为媒,射向空中,杀了鸦和雀一个措手不及。
因以血液为媒,这般血祭般歪门邪道的作派让箭雨的密度与强度相较之前强了不少,凶狠得仿佛毫无意识只凭本能以命相搏的野兽,硬生生阻止了二人追来的脚步。
孟千河视野全黑了,她只觉得胸口疼痛不止,血一直流个不停,耳边风声簌簌。
她握剑的手颤抖不止,为死里逃生,也为她杀的第一个人。
即便这个人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数据是个符号,这依旧不能忽视她剥夺了一个人生命的行为。
她大可以安慰自己说自己这是正当防卫,却无法说服自己增大的负罪感。
她所经受的教育让她做个尊纪受罚的公民,但是她打破了这一规定,打破了人本应该遵守的作为人必须遵守的准则,打破了尚且维持平衡的天平。
她知道,比起上一次的间接影响,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跨越了绝对不能跨越的线,她在逐渐走向黑暗。
她忽然觉得心好累,想睡一会,醒着很疼还很痛苦,这种心理与身体上的双重疼痛让她快要将自己的灵魂撕裂。
她附耳对岳珩薇轻声道:“我怀里还有两颗药,一颗是止血药,是红色的。一颗是回复灵力的药,是绿色的。你拿出来,把红的给我,让我吃了以后放到你的法器里去,绿色的你自己吃了,不要停,继续向学院跑,不要回头。”
岳珩薇听她孱弱的气声,眼泪涌了上来,她刚才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眼泪都没落下来,此刻倒是止不住了。
她伸手去摸,果然在孟千河怀中果然摸到了两枚丹药,一红一绿,她喂对方吃下,将人放入方寸天中,嘱咐周萱照顾好她,自己吃下绿的,只觉快要干涸的丹田中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她发狠似的朝前飞去,眼泪落了一地。
周萱被孟千河的惨状吓坏了。
对方的脸她看过许多次了,实在是平凡,毫无任何显眼之处,她记忆里的陈明是个腼腆但是眼神很奇怪的男子。他的眼神说不上毫无所求,但却不是贪婪的意味,很是古怪,让人不悦,但他们又没有一个确实能揍他的由头,为此不少人看见他就恨得牙痒痒,总想给他找点麻烦将人赶走别再凑过来了。
现在他一身血污,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胸前被骨鞭尖端刺穿,侧身撑着地,血在伤口处缓缓溢出,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摊血泊,看起来分外骇人,比起人,他更像个惨死鬼。
她犹豫再三,还是忍着害怕去扶孟千河,对方咳出几口血,用气音问她:“瓶子上写着'肉白骨'的药还有剩吗?”
周萱扶着她慢慢躺下,在一地瓶瓶罐罐里找,好不容易找到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她的心凉了半截,转头问其他人:“肉白骨,谁还有肉白骨?”
没人应声。
周萱声音都抖了起来,她真的很怕这个救了他们的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这份恩情实在是太厚重了,她真的承受不起拿命换来的恩惠:“谁还有没吃的肉白骨?哪怕半颗都可以。”
一个轻伤的举着丹药怯生生问:“是这个吗?”
周萱劈手将丹药夺过喂到孟千河嘴边,躺在地上仍旧流血不止的人嗅嗅丹药上的气味,轻声说:“是的,就是它。”
她张嘴将丹药服下,之前已经消失的热流又在经脉中涌动,仿佛岩浆在四肢百骸中流动。
她长叹一声,闭上眼,拔出骨鞭,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周萱一脸,吓得她挥着手忍不住尖叫。
耳边的声音也快消失了,她的意识昏昏沉沉,已经维持不住清醒,只能喃喃自语似的对周萱道歉:“对不住……”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熟悉而又冰凉,将她再度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