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旅人》柒九六十三

45、仙侠救世事件（二十六）

　　意识恢复的时候，孟千河尚未睁开眼。
　　耳边有鸟雀的叫声，此时的风已经暖了，从她的左侧吹来。
　　天气晴好，她能感知到阳光将周围照得透亮。屋内有浓厚的药味，有柴火烧得“噼啪”作响，还有蒲扇扇动的声音。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是厚实的棉被，她尚不能动弹，眼皮也沉得厉害，只听身旁传来说话声，是翠玉和白见月。
　　翠玉应该是在药罐子周围坐着，只听见蒲扇扇动的声音和她说话声节奏一致。
　　白见月应该靠着门，她的声音有些小，听不太清。
　　陆三刀一直在叹气，无论其他两个说了什么他都要叹口气然后附和。
　　白见月说：“陈明这次大难不死，魔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个死了的魔教教徒不是个什么大角色，麻烦的是这会成为对方揪着不放的借口。”
　　翠玉因为孟千河重伤，怎么都是偏心自己人，她气呼呼道：“他们有什么理由过来找茬！我们这边的人被打得这么惨，他们也好意思找茬！”
　　白见月无奈道：“问题是，我们还确实理亏。”
　　翠玉瞪大了眼：“什么？”
　　陆三刀惊到结巴了：“什什什……什么？！”
　　白见月扶额：“最开始打起来是因为张念喝了酒调戏了三人之中的那个女的，然后现在活着的那个男的出手教训，两边就打起来了。”
　　孟千河无语，心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说得真是没错。
　　白见月继续说：“麻烦就麻烦在他们会趁机找茬。魔教目前分裂地很厉害，可以说是各自为政，但是不论他们内部有多乱，一致对外是肯定的。就怕到时候有人过来说交出罪魁祸首，学院肯定是想息事宁人的，但是直接把学生交出去也不行。其他人家里有些权势是不可能交出去，就怕拉陈明来顶包。”
　　翠玉气道：“凭什么让我家公子遭罪！我家公子难道不是为了救他们才以身犯险的吗！”
　　白见月见她气得直哆嗦，轻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你也别太着急了，现在事情还没盖棺定论呢。”
　　陆三刀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道：“我觉得陈兄弟并无错处。错的是调戏对方惹了事的张念，陈兄弟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未参与其中，他不过是在事情发生后发觉不对过去救人而已，要罚也不该让陈兄弟挨，该那个张念担责才对！”
　　“我知道。你说的的确没错。”白见月头都是大的，“问题在于，张念家里不会让张念去担责，没有背景的陈明是最危险的。”
　　陆三刀一脸正气凛然：“我来承天学府就是觉得这里是天下仅存的良心之地，如果连它也要不分青红皂白向权势低头，那我不待也罢！”
　　白见月愣愣地看着他，而后长叹：“年轻还真是好。”
　　她想了想，说：“其实也不一定会走到那一步，如果院长先生不答应，对方也毫无办法。如果魔教还要闹事，给他们内乱里火上浇油一下或许能暂时救陈明一次。”
　　“那怎么样才能劝动院长先生？”
　　于是白见月说：“你们还记不记得诸位教师在半路上将岳珩薇救下，将所有人带到院长先生面前时，院长先生在那么多人的东西里只留下了陈明的黑刃剑？或许那是个突破口。”
　　翠玉和陆三刀顿时来劲了，讨论该怎么就黑刃剑劝动院长先生。
　　孟千河默默地听，她意识是清醒的奈何身体并不听使唤。

　　在床上躺了三天，总算是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了。期间没少受罪，翠玉因为喂药嘴不张开喂不进去还强灌，没少把药灌进鼻子和气管里。
　　她能活着等到能动弹这一天全靠这具身体坚韧得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其他人好得比她快多了，就连伤势最重的罪魁祸首张念都好得比她快。
　　期间魔教已经闹过一轮了，被教师看似客气实则蛮横地给赶了出去。
　　他们消停了几天，但这事并没有结束。
　　几天后，孟千河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又过来找茬了。
　　只不过这次除了口头声讨，还多加了点别的——雀和鸦的尸体。

　　岳珩薇同其他人找来的时候孟千河拿着写了字的废纸正在叠千纸鹤，他们刚进门，孟千河就一松手将纸鹤放飞出去。
　　岳珩薇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了你在干什么呢！”
　　白见月拦下她：“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
　　岳珩薇垂头丧气：“这要怎么办啊……”
　　罪魁祸首张念不敢说话。对方指名道姓要他出来谢罪。
　　另一个不被放过的则是孟千河。
　　岳珩薇道：“现在洪先生正在山脚拦着他们不让上来。护山大阵开了，倒是不怕他们打上来，麻烦就麻烦在来的是一群无赖。”
　　来者在魔教里也是出了名的死缠烂打，实力虽不怎么样，但再强的人也受不了时时刻刻被埋伏。
　　他们说着话，孟千河默不作声将废纸收起来。
　　张念一直在道歉，另一个主角倒是默不作声宛如哑巴了。
　　岳珩薇看向她：“陈明，你打算怎么办？”
　　孟千河抬起头来：“先下山去看看吧。”
　　岳珩薇怒了，她上前揪住对方衣领，喝道：“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现在情况有多棘手吗！下山去看看？你有解决方法吗？没有你逞能什么！”
　　孟千河将刚刚收好的废纸给她看。
　　岳珩薇怒极，直接打开对方伸来的手。
　　“看看吧。”孟千河无比平静。
　　岳珩薇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半天也平息不了，她强压着怒火去看那张纸。
　　纸上寥寥数语，让孟千河自己下山将这事解决一半，盖的是院长先生的印。
　　岳珩薇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力感：“怎么这样……”
　　“院长先生发话了，我们不想去也不行。”白见月接过话茬，“问题在于，信上说将事情解决一半的'一半'该如何衡量。解决到什么程度为'一半'，解决到什么情况为'一半'。院长先生想要的'一半'是什么样的，事情由我们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怎么办。”
　　孟千河突然出声：“不是'我们'，是我。”
　　众人都看过来。
　　孟千河指指信纸：“信上只让我去解决。”
　　于是众人再看了一遍，他们看得匆忙只注意到了要解决这件事，却忽视了院长先生只指定了一个人。
　　岳珩薇语塞，这件事就算众人群策群力都有些棘手，院长先生却点名让陈明一个人去，明摆着是将烂摊子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所以，这事只能由我去，先下山看看吧。”她披衣起身，被岳珩薇拦住。
　　“等等！”岳珩薇有几分急切，“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不算是什么好办法。”孟千河想了想，“类似自爆吧。”
　　众人俱是一脸惊悚。
　　岳珩薇被陆三刀推开，五大三粗的汉子拽着孟千河衣领使劲摇晃：“不至于不至于，陈兄弟你别想不开！人活着才有转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孟千河脑浆都快被摇匀了，她将陆三刀推开点：“不是自绝经脉的自爆，你们想错了。”
　　她整整被抓皱衣襟：“我答应这事是有条件的，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成，走一步看一步吧。”
　　岳珩薇看她仿佛就在看赌鬼，她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你迟早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孟千河没说话。
　　她早就把命搭上去了，从自己踩了胡若霞这个圈套起，她就没有退路可走了。第一个梦境让她了解的莽的好处，第二个梦境潜移默化告诉她莽有坏处但付出点代价是可以获得好处的。
　　她把从前两个梦境里学到的东西套公式一样的代在第三个梦境里，果不其然踩中了陷阱。
　　要说有错吗？也不是天大的错，无外乎是惯性思维，然后一步错步步错而已。她那点天真和该死的侥幸心理让她吃到甜头，现实迎面而来的几个巴掌让她开始清醒了。
　　她或许还会犯错，但多少意识到再多犯错一次可能就真的在绝路上一骑绝尘回不了头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