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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把钥匙翻转花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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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河干呕不止,早上吃的干面包早就吐出来了,现在除了胃里的酸水,她什么也吐不出来。
老师拍拍她的背,等她稍微好些了又递了水过去:“休息一会再去钟表店吧。”
稍作休息后两人重整旗鼓朝钟表店进发,途径广场时发现些异动。
孟千河拉拉老师衣袖:“老师,雕塑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托这具身体的福,她的视力好的不得了,堪称鹰目。
雕塑周围的人偶轨迹改动,数个人偶围着以雕塑为圆心,半径三米做圆周运动。
老师让孟千河把铲子拿出来,自己也拿出铁锤悄悄靠近。
闪身走进包围圈里,一个与钢琴房破碎的人偶相似的粗糙人偶躺在地上。
它的头部沾了红色染料,似是鲜血。四肢扭曲,关节处都被钝器锤得粉碎。
这具粗制滥造的人偶依旧穿了衣服,破旧的马甲,衬衫领口被扯松,西装长裤上沾了些泥,皮带被取下勒在他的脖颈处,推测是个男性。
孟千河急忙从包里掏出照片和遗物,两厢一对比,是照片上脸被涂黑的男人,Robin日记里的友人B。
她咽了口口水,作了个深呼吸,下定心来:“老师,麻烦你稍微把他抬起来一下。”
老师照做,他心道,看来小学徒的适应能力不错。
孟千河躬下身,将领皮带从B脖子上取下,再环过领带,打好。
她轻轻松手,和老师急忙后退,领带刚触碰到人偶身躯时顿时发生异变,它的肋骨也同A一样刺出,甚至比A刺得还要狰狞还要突出。
人偶腹腔内除了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再无它物。
老师拿起这两样东西时,人偶“咔嚓”一声轻响,口中呼出一口黑气,而后碎裂、腐烂,在雕塑下留下一滩漆黑且恶臭的淤泥。
雕塑下的地下室看来已经不能住了,老师将看过的纸条递给孟千河,自己将钥匙收好。
纸条上依旧写着对不起Robin。
孟千河将纸条收好,心中颇为沉重。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些人的死和钟表店店主脱不了干系。
又是纠结又是畏惧,连看见钟表店的大门都有些惶恐。
老师推推大门,打不开,似是从内部锁了。
孟千河指指窗户:“老师你看。”
老师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靠门一侧的窗户上新挂了三把锁,那锁是青铜色的,和老旧的窗棂合为一体,叫人难以发现。
他拿出从人偶腹腔内得到的钥匙试探的开了开锁,咔哒一声轻响,前两道锁都开了。
老师心中一沉,料定钟表店店主和友人之死脱不了干系,甚至Robin很可能都难逃其毒手。
还剩下最后一把钥匙。
得找到C的遗体。
最后一把钥匙实在是难找,师徒二人找遍的整个村镇也没能得到结果。
二人多少都有些累了,在钟楼处稍作休息,太阳已经马上就要看不见了,现在留在外面不太安全。
老师起身想叫孟千河回咖啡店。
孟千河摇摇晃晃起了身,余光里瞥见什么东西让她浑身一颤,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高声叫住了老师,手指直指花园内部:“老师,第三把钥匙!”
老师猛地回头,第三把钥匙正在花园内部一具被绑起来的人偶腹腔内。
人偶腹腔大开,钥匙就挂在它肋骨上。
C的遗体,找到了!
怀表上的指针直指七点,不知道进入花园一趟,时间又要被加速到什么样子。
他咬咬牙,看着孟千河蹙起的眉头,毅然决定还是拼一把,去花园里取钥匙:“走,我们去拿钥匙。”
二人顺着栏杆爬进去,在C的遗体前站好。
C的肋骨并没有想A和B那样宛如钢丝被人拉直那样刺出,它还正常弧状与脊柱相连。
孟千河小心翼翼将最后的胸针挂在C残破的衣领上,霎时间C的肋骨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怪力扭曲,揉搓,拆分。
他们眼睁睁看着C的肋骨如移动迷宫般交错,断裂,变幻,融合,几番移动之下,钥匙当啷一声落在石子路上。
孟千河扑过去,眼疾手快的捡起了钥匙再跑回来,也就一眨眼功夫她就走了个来回。
老师对她自觉又灵敏的动作内心暗叹,心道这小姑娘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太吃亏。不由得有些放心。
C的遗体落了钥匙,头骨咯吱作响,下颚开合吐出一张纸条,被孟千河打蚊子似的拍住。
又是“对不起Robin”。
既然已经得了钥匙,再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了。
老师抓起钥匙和纸条往口袋一塞,推着孟千河往外走:“快逃!”
身后轰隆一声响,花园又骚动起来,灌木倒塌,土里埋藏的人偶纷纷往外爬,泥土从它们身上滚落,手里的刀锋比上次更尖更长,刀刃反射的寒芒似有实物,远远地就能将人切割。
它们来得如此迅速,将正爬着的孟千河削去一缕头发。
若不是她反应够快,刀锋削去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快!”老师拉她一把,抱孩子似的将她接住,安稳落地。
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磨蹭,花园内侧的人偶如开闸之水从两段铁门涌出。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打算依照之前那样甩开距离。
但是这次并没有那么奏效。
人偶冲撞得比以往更为凶狠,不少栏杆都已变形。
稍作思考,孟千河得知此地不宜久留,朝老师打了个招呼,拔腿跑出钟楼区域。
外部果然已经天黑,钟楼报时正好敲响九下。
孟千河手握小铁铲,朝前方提刀刺来的人偶砍下。
人偶当场就被砍翻在地,她小跳一下,越过倒下的人偶朝前跑去。
雕塑下方地下室的门被友人B腐坏后的粘液黏住,已经不能住了,此刻就只有回咖啡馆。
老师拔出腰侧一直藏着的东西,射向冲向孟千河的人偶。
几声巨响将人偶和孟千河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孟千河回头瞧见老师手上握着一只老式手枪,枪口还留着一丝硝烟。
见孟千河停下来了,老师当即急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跑!快跑!”
孟千河很听话,当即跑开。
老师目呲欲裂,他隔着重重人海看见孟千河居然又跑回来了。
她那瘦小的身体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手砍掉拦在前方的人偶头部。
本来朝着老师聚集的人偶登时被孟千河发出的巨响给吸引过去。
只见个头矮小的少女在人偶群中灵活的挪动,起手就是一铁铲,铲铲致命可谓弹无虚发,锋利的边缘瞄准了人偶的头部,或劈或刺,或铲或戳,不是直接敲开人偶的头盖骨就是把对方打趴下。
老师看得目瞪口呆,似乎没想到自家小学徒不仅暴力解密技能点满,连输出都是爆表的。
她那堪堪超过一米五的个子在均高都有一米七的人偶丛中显得过分单薄瘦小,却偏偏又那般灵活,人偶刺出的刀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划过防弹背心,就是刺不中要害。
孟千河实在是有些累了,她劈砍次数过多,脚下已经躺倒一堆破损的人偶,虎口都有些发麻。
“老师救命啊!”吸引了大部分火力的孟千河实在是撑不住了,朝着不远处射击的老师求助。
老师思索片刻,道:“去钟表店!咖啡馆太远了!”
孟千河一个蛇皮走位绕过拐过弯来的人偶与老师汇合,二人拔腿就跑,专拣人偶少的地方钻,引着三个区域的人偶开始大战。
好在钟表店很近,不然师徒二人的体力绝对撑不住。
孟千河咬咬牙,想着拼了,在老师开锁时转身迎着追来的人偶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乱打。
打完还不解气,将面前堆积起来的残肢一脚踢下,让后来的人偶摔了个狗吃屎。
老师开了第三把锁,把手伸进去拧开了门锁,拽着还在胡乱挥舞铲子的学徒后领往屋内一提,反手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人偶果然没有进来,撞门撞得凶狠。
老师挪了旁边的座钟抵门,人偶的胳膊却又从窗户处伸进来,被孟千河很自觉的砍断扔出去。
直到老师将窗子也堵了,二人这才算松了口气。
开了灯,室内亮堂不少。
钟表店店主呆坐在原地,一点也不动。
老师不想管它,孟千河却提着铲子上前,一铲干脆利落的将店主的头给砍了下来:“以防万一。”
老师心道,没想到看起来脱线的小学徒意外的还是个狠角色。
明明是主动砍的脑袋,砍完了孟千河当场就后悔了,她哭丧着脸看向老师:“完了,只记得斩草除根,忘了会不会还有别的消息没打听出来了。”
老师好气又好笑,事已至此也不好责怪什么,招呼她过来:“算了,先给你上药。”
孟千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伤口不少,光脸上就有三道划痕,手腕手肘手臂上或深或浅的伤口更不必说,虽然最深也没有多严重,林林总总加起来数量却也是惊人。
她乖乖走过来,任由老师给她消毒上药,碘水涂到伤口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的,老师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还熊吗?还熊以后受的伤可能会更多。”
孟千河认怂:“不敢了不敢了,没有下次了。”
老师收起药品,照旧叮嘱:“下次看见危险早点跑,别跑回来,你跑回来了我还要分神担心你。”
孟千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不是心里没底嘛,老师在,我安心一点。”
老师叹了口气:“我可能也就帮得上你这一次,以后都是要靠自己了。”
孟千河笑了笑,没再说话。老师是过来人,听他的比较靠谱。
撞门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去,老师又多拖了几座座钟来抵门,这才没让单薄的大门被撞破,死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师徒二人打量失去了主人的钟表店,在砍下店主头颅的一瞬间,所有的钟都停止运行,门外传来撞门的声音,室内却一片死寂,无言的静谧流淌,这种安静之下潜藏的危机如黑暗中步步逼近的猛兽,已瞄准了他们的咽喉,下一刻就要暴起突袭,扬起死亡的利爪。
老师率先打破了寂静,他的皮靴踏着咯叽作响的木板,像踏在孟千河心上似的,一下又一下给予重击,却让人提起来的心稍稍平复。
“你有找过里侧吗?”他问。
孟千河摇头:“只粗略看过,没有具体去翻找。”
“你过来看看。”老师指指面前的座钟,孟千河好奇的凑上前来。
面前的座钟没什么特别的,和用来抵门的座钟如出一辙。
老师指指地下:“别看上面,看看地面。”
孟千河低头,恍然大悟。
座钟下方的地面新旧痕迹不同,左侧露出的小部分地板显然没有堆积过多灰尘,看起来崭新不少。
“是暗室?”她试探着问。
“很有可能。”老师上前抱住座钟,一点点将其挪开。
座钟背后是一间不到一平方米的暗室,内部只陈列了一架机关,像是摇杆。
摇杆上贴着封条,还留着一张纸条——“Do not touch”。
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逆反心理,孟千河尤其突出,就算她不说,老师也看出了她的跃跃欲试。
他摇摇头,随她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孟千河试着拿铲子碰了碰摇杆,发现没有带电,欢欣鼓舞握着把手,借着她如今这副身躯天赋异禀的力道直直将高过她一个头的摇杆扳到底部。
咔哒一声响。
地面都开始颤动。
“诶?诶?怎么会?是陷阱吗?!”她大惊失色,脸色青紫,宛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可事已至此再无法挽回。
谁知道呢?
谁知道他们一路顺风顺水的找线索会突然碰到陷阱呢?
连老师也被过分的顺利迷了眼。
他暗自叹息,也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颤动直到天明才堪堪平息,离六点尚还有些时间,二人松了口气,小睡一会,打算等宵禁解除了再出门。
他们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在被人偶追杀、逃命,一觉起来,身心俱疲。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收拾好背包整理行装,看了一眼怀表,八点二十七。
出发!
刚打开门,两人都愣住了。
天空是一片刺目的红,居民楼处血色的天空朝着中间开始蔓延,只余下钟楼上方那一处还剩下一圈蓝天。
校区、广场、商业街的房屋瓦解坍塌,地面龟裂,从缝隙中窥见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这是一座浮空的城镇。
瓦解从外部开始,居民楼开裂,封闭的室内打开,连着引力都失衡,室内的东西从裂缝处朝上空浮去、汇聚,密密麻麻的汇聚成一片阴云。
孟千河视力很好,她稍稍凝视了一瞬便看清了那是什么。她此刻巴不得自己仍是个近视眼,眼中的世界就算模糊也比看见这东西好。
那是残肢,人偶的残肢。
残破的人偶躯体及四肢、头部被关在居民楼内,此刻被全部释放,像是地狱的大门露出了一丝缝隙,亡灵们挣扎的从那爬出回到人间。
老师看不见那么远的东西,却也感知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环顾四周,敏锐的发现不对劲。
钟楼阶梯上的栏杆被撤去,他一眼便遥遥看见花园处的铁栏杆也一并消失,比人还高的灌木丛不见踪影,平缓的草地上林立着白色的墓碑。
C的骸骨被绑在一株枯死的树上,仍旧是昨天那副腹部大开的样子。
那棵枯木较高的枝丫上挂着一道白色的丝带,像是中世纪女子的披肩,被打结挽成了上吊的绳索。风一吹,它就随风摇摆。
翻转后的花园,是隐藏的墓地,那些从土中爬出的人偶,似乎都有了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