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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现实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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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河换了个身体可把老师一家吓了一大跳。
师娘大惊失色捧着她的脸摸索:“这是换身体了?”她眼中满是焦急之色,这让孟千河心中一暖。虽然他们相识得并不久,却仿佛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老师察觉不对:“千河你这是又入梦了?”
孟千河点头:“对,我打算待会去司梦局登记一下。”
师娘将公交卡拿给她:“你待会坐公交去吧。”说罢又捧着孟千河的脸左看右看,感叹,“还是女孩子的身体好,你用男孩子身体也太不方便了。”
咖啡馆面积不大,却有独立的男厕和女厕。一开始孟千河在店里帮忙时总纠结要上哪边的厕所,她知道自己虽然心理和自我认知都是女性,可用男性的身体进女厕是势必会让女性感到恐慌。她自己本身很介意女厕有男性存在这件事,就不能为了自己的方便而占用其他女性的生存空间。
于是她捂着眼睛进入了男厕隔间。
梁墨书来找过她,听说这件事时哈哈大笑:“你就没偶尔碰上什么意外?”
她面无表情一脸生无可恋:“有啊。”
梁墨书大为好奇:“是什么?说来听听!”
孟千河叹了口气:“好多人上厕所尿不干净,尿液滴在地上脏的不行,还很难打扫。”
梁墨书一脸嫌恶:“噫,有味道了。”
孟千河思绪回笼,她的新身体可以说是身强体壮,离开店还有一会,她就已经把事情做完了。店里要干的体力活不少,平时她都是临到开门了才做完,今天效率挺高。
老师把机器都调试好了,让她先去司梦局:“岑云送铃一去幼儿园快回来了,你先去司梦局登记一下吧。”岑云正是师娘的名字。
孟千河脱下围裙:“那老师我先走了。”
“走吧。”老师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给她登记的是上次过来做录音的公务员,孟千河留意了一下对方的胸牌,上面写着“时丹”二字。
时丹在电脑上行云流水完成一系列操作,将打出来的表格给她,在孟千河填写时还顺口问了一句:“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孟千河抬头看她一眼,见对方手里拿着笔和记事本,估计是要记录信息了,遂问:“这次的难度是?”
时丹看了眼检测数据:“C阶升B阶。因为你们打通了真结局,所以难度升阶了。”
孟千河很是吃惊,忍不住复述了一句:“C阶升B阶?”
时丹察觉她声音有异忙追问:“梦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孟千河有些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已经死了四个人了怎么会这样。”
时丹捕捉到了关键词,脸色苍白:“死了四个?”
孟千河回神,她忙问:“你认识纪以晴和何令言吗?”
时丹点头:“认识,他们是原城另外两处旅人据点的经营者。”
“能帮我通知一下他们今天在咖啡馆见面吗?我想有些事情还是我们三个一起说比较好。”时丹点头说可以,孟千河有些抱歉地看着她,“可能又要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时丹说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下午客流量最少时,老师挂牌子暂时闭店。
不多时来了一男一女两人。女子极其高挑,目测一米八往上,男的一米七出头,不算太矮的身高在女子的称托下显得格外娇小。
老师起身迎接,待两人走进了孟千河才看清他们的长相。
女子留着一头长发,扎成了马尾,眉目俊朗称得上是帅气,她的五官并非粗犷硬朗,不但能看出她是女性,也没有丝毫鲁莽愚钝之感,像是小说里的女侠客,美而英气。
男性则看着有些冷漠,他下巴有些青,应该是剃了胡渣之后又长出来了。他头发略长,扎了个低马尾,黑框眼镜盖住了他大半张脸。透过镜片,他也沉默地打量着孟千河。
不需要言语,众人都已明白来者身份。
纪以晴皱着眉盯着孟千河看了一会,方道:“果然,又换身体了。”
她接着问道:“距离你复活多久了?”
孟千河想了想:“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
何令言低声说了一句:“时间紧迫,很不妙啊。”
时丹记下日期,抬头道:“既然人来齐了,就先说一下上次入梦经历了什么吧。”
三人简单复述了一遍,将整个梦境从各人视角补充完整。
时丹若有所思:“所以在死了四个人、你们拼死打出真结局的情况下,梦境的难度才从C升到了B。”
孟千河点头:“我觉得不合理。”
纪以晴道:“是判定出了问题吗?”
时丹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判定从来没有出错过。”
何令言推推眼镜:“那司梦局对梦境难度的判定是什么。”
时丹想了想,道:“我接受培训的时候,指导手册说判定是机器建议读取出来的。至于是什么原理我不清楚。反正我听前辈说,只要检测就会自动出现难度等级,诡异的很。我们虽然根据检验出来的判定难度,但是判定的标准却没有人知道,仿佛跟超市买东西一样,有人在梦境上方贴好了标签,只要扫一下就能知道难度和打通了真结局没有。旅人包括司梦局都是买家,没人知道卖家在哪里。”
孟千河陷入沉思。既然存在着看不见的卖家,那是否可以猜测这些失踪的人都去往了卖家那里呢?
纪以晴则是拿出了一沓资料:“这是岳闻涛和苏乐的相关信息。我觉得你可能需要。”
孟千河道了声谢,接过资料。
上方是二人的生平。
岳闻涛是某大学的学生,临近毕业碰上这种事情,又要应付找工作和毕业设计,又要在梦里存活,一度闹到要吃药才能睡着的程度,还被诊断患过一段时间的神经衰弱。苏乐则是个天生身体孱弱的女孩子,常年的住院史让撑过数个颇具考验性梦境的她蒙上了一丝神秘色彩。
二人没有相似之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复活后的半年内再度失踪了。
何令言敲了敲桌面:“其他其他的共同点也不是没有。”
孟千河看过来,对方继续道:“先前我们不信,后来见到你才发现这确实是个共性。”
孟千河茫然:“什么共性?”
何令言盯着她看了片刻,反问:“你觉得你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孟千河愣住了。
纪以晴缓声道:“虽然资料上没写,但苏乐其实有精神问题。”
时丹插了句嘴:“因为苏乐她本身在成为旅人之前精神方面有些亚健康,所以当时检测出来的时候大家只当是梦境让她的脾气变得更加古怪,没往精神影响上面想。”
何令言敲敲桌面:“你有感觉过自己不正常吗?”
孟千河没说话。
自己……还正常吗?
她反问自己,应该是正常的吧?可是似乎正常人并不会这样?
她回忆起自己在上个梦境的所作所为,在看见带血迹的衣服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反而是专注于搞清楚史懿的死因,找到史懿的尸体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功夫去检查断口,就算发现了真温识礼的尸体她也只顾着检查别人的衣服。明明在上上个梦境的时候,她还会对死者抱有敬意的啊?
为什么会对死亡毫无感知了呢?自己是不是作为正常人缺了一部分?
她欲言又止,意识到自己反常之后,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挣扎半晌,只说出来一句:“我好像,丧失对死亡的相关认知了。”她在上个梦境刚开始前还留有“不想死,想好好活下去”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不见了呢?
时丹记下,她拍拍孟千河的肩,安慰:“这不是你的错,是复活的副作用。”
孟千河眨眨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她目送三人离开,内心盘旋着一个推测:如果复活会夺取对“死”的认知,那失踪是不是被夺走了“生”的概念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无人可以给她解答。
几天后她去参加了安筠和卓修文的葬礼。原城只有一家殡仪馆,二人葬礼在同一天。小小的场馆同时办着两场葬礼,子女的离奇死亡让两家人都悲痛欲绝。
遗照上二人看起来和梦境中的假身份有些像。
葬礼上她看见了许思雅,是时丹将她指给孟千河看的。
对方是个纤细瘦弱,脸色苍白看着有些胆怯的小姑娘。她看见安筠和卓修文的遗像就开始哭,让本就伤心的亡者父母都忍不住侧目。
孟千河上了香,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当时安筠没有跟着他们下来,是不是就不会跌落一楼然后遭遇不测?
她被判定死亡后,她的亲朋好友在她的葬礼上是不是也是这样痛不欲生?
事实既定,往事不可追。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个月后,梦境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