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旅人》柒九六十三

91、武官学院廉明事件（十一）

　　方才的二人是剩下的人里最好对付的了，其他几个可不是一发直球就能解决的。
　　要想获得更大的自由活动空间，首先得攻克由光这个麻烦，就算不能完全取得她的信任，也得让她放松警惕。
　　孟千河直奔由光宿舍那层当当当敲门。
　　这个时间点由光还未起床，被孟千河的敲门声叫醒。她打着呵欠，穿着睡裙开了门，侧身让对方进去：“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孟千河开口便是：“你都知道。”
　　由光清醒了一点，她眯着眼，含笑看向孟千河：“你指什么？”
　　孟千河有些恼火她作壁上观什么都知道但偏偏就是睁只眼闭只眼，被责问到头上了还有闲情逸致装不知道：“我问过了迪尔玛斯和贾斯帕，他们自己承担了额外的费用，用的是自己的卡。他们说你也知道。”
　　由光点头，她烧了壶水，进了卫生间洗漱，孟千河站在门口看着对方将头发拨到耳后，在牙刷上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如果少了的钱不是被他们花了，那研朵拿到卡到付款前还有其他的人碰过这张卡，至少是通过输入卡号和密码挪用了里面的公款。”
　　由光掬起清水洗脸：“所以呢？”
　　“还有四个人，乌拉尔、明恒、席江源和易唯，挪用公款的人就在他们之间。”
　　壶中的水已经烧开，缕缕白烟从壶嘴冒了出来。
　　由光泡了两杯浓茶，她端着茶碟轻轻吹去杯中蒸腾的水蒸气：“所以你是来告状的？”
　　孟千河摇头：“不，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由光眯着眼笑起来：“不装了？”
　　孟千河对上她的目光：“你都知道了，我再装傻有什么用呢？”
　　由光脸上笑意加深：“我是真的很想让你成为我的继任者，可惜你太直了，心计也不深。”
　　孟千河深吸一口气：“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由光呵笑：“你有什么资本可以跟我做交易？”
　　“一个能和你绑在一根绳上忠心为你做事的下属。”孟千河凝视着对方，她注意到对方搅拌的动作有瞬息停顿，便知道这话说到人心坎里了，“我会在三年级参与会长的竞选，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考上帝国大学，毕业后进入你麾下为你效力。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地被人当枪使，想让我做一些事情，至少要让我知道要这么做的理由。”
　　由光看过来，她的目光幽深，笑意到不了眼底。
　　孟千河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待到她揣摩着要不要再来一招时，由光突然开口说了：“那好，我给你这个自由，你想查那便去查，若是查不到也可以来找我，你想听，我便把一切都告诉你。”
　　孟千河摇头：“不必这么麻烦，等我查清楚后你只需告诉我查得对不对就行了。”
　　由光脸上笑意深了些，那丝笑意最终到达了眼底，似乎是很满意对方的听话：“那好，我静候佳音。”
　　出了宿舍，她听到门在身后关上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和由光中门对狙这事她早就想过，也知道这是必定发生的事情。对方不是善茬，她也不是。由光会玩心计，她也没那么差。
　　由光家中两位大人位列上校，但也只是上校而已，多年未曾升迁，如今过了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升官自然就更难了。
　　她早知道由光的野心绝对不止继承父母的上将之位，她要往上爬，要去到更高的地方，为此她需要人脉来拓宽自己的势力。从父母那继承而来的人脉和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脉。
　　校园是她笼络人心的地点，她要从零开始将这些可以作为资源的学生都利用起来。有家世的要拉拢，平民出身就纳入麾下。
　　同级的汲晨和藤叶已经成了她的盟友，那二人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会在一旁辅佐她，这是他们能脱离原有阶层往上爬的最好机会。
　　而像随璟这种完全没有亲人又聪慧的孤女，就是她最好的目标了。
　　聪明又背后没有势力的小孩，如果能为她所用，那将会成为她最好的探子。没有背景的人晋升极慢，他们会成为她留在底层的耳目，源源不断的将网罗大众的异动传递给她。
　　孟千河正是摸准了由光的想法，这才过来找人对峙。
　　她冷冷看向由光的房门，对方对她的戒心放松了一点，但并未完全信任。她要做的就是将事情查清楚后向她汇报，不能有丝毫隐瞒。由光什么都知道，隐瞒反而对她自己不利。
　　她要去从剩下四个人口中得到真相，自然需要更大的搜查空间，这势必会令由光起疑。与她公开诚布之后，阻力会小很多，至少由光对她的行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给予部分助力。
　　必要时候还能把由光搬出来当挡箭牌。
　　更何况，这届学生会中令由光满意的人不多，能与她绑定的也不过是已成为她左膀右臂的汲晨和藤叶罢了。平民阶层的两人数量太少影响力太弱了，临近毕业时才等到一个还算符合心意的随璟出现，她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把人套牢。
　　孟千河看向名单上的最后四人，手指在四个名字上滑动，心中作出衡量之后，敲定后续行动方针。
　　乌拉尔，就决定是你了！

　　她蹲乌拉尔蹲了几天，这个喜欢四处闲逛的男人居然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孟千河从早蹲到晚死活看不见人影，给他发短信也没有回复。
　　耗了几天她按捺不住了，去找了由光。
　　由光气定神闲，缓缓搅动着咖啡：“来的这么早，是有什么进展吗？”
　　孟千河有些羞于启齿，她才放出大话不久就求到人头上，属实有些丢人。
　　犹豫再三，她咬咬牙，问：“你知道乌拉尔去了哪里吗？”
　　由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过来，她瞳色很浅，微微背着光也能看见她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和她的为人大相径庭，已经知晓她本性的孟千河只能从这双水光潋滟温柔和善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古井无波的瘆人之感。她定定看了一会，在孟千河骤然涌起警惕之后勾唇笑道：“你不知道？”
　　孟千河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乌拉尔那天开完会后就出了学校，现在还没回来呢。”
　　孟千河有些郁闷，她没留意到对方的去向，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由光好心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让汲晨带你过去吧。”
　　孟千河对她多了几分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下子这么好心也太可疑了。
　　由光轻轻啜了一口咖啡：“那天你说要为我效力之后我想了很久。我的确需要人脉，但是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用心维系。”
　　孟千河有些警觉，明明是对方急需人才，急于拓宽自己的势力，却说的好像是她在求对方一样。
　　由光抬眼，她长着一副温婉的脸，眉眼间却锐不可当，她看过来：“随璟，你要知道，你能拿这个跟我谈条件是因为你身上有＇能跟我谈条件＇的东西，它让你踩着于我而言的标准的最低限度来跟我置换你想要的东西。”
　　“的确，我不甘于现状，我想要继续往上爬，但我同时也不需要无用之人。”她直直看过来，“你要搞清楚，你的承诺不能是嘴上说说而已，能给你带来好处的东西势必也要收取报酬。”
　　“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你要记住，你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跌落回底层的尘埃里就只有依靠我。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你的忠心和价值是你最需要保证的。”
　　孟千河垂着头，她有些头皮发麻。她虽然会时常怀疑自己是否正确，却也不会盲目听从别人的建议，尤其是带有贬低性质的建议，这只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由光的话她听进去了，但没完全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这个人已经不太正常了，由光的三观和逻辑都有问题。如果她是随璟本人，指不定真要权衡一下。
　　但由光不知道她一直在开小差，她以为对方被她拿捏住了，有些满意洗脑的成功，又不满意于对方太容易被搞定。能如此轻易被她说动，以后指不定也会被别人轻易说动。
　　她望着孟千河看似沉重实际上已经跳频到脑电波能与外星电台对上号的肃穆面容，缓缓吐出最后一句：“你没能注意到乌拉尔的行踪，这点我对你很失望。”
　　放空大脑躲过对方pua的孟千河：不好意思，刚刚没在听。
　　她半路上想别的事情去了，由光一套连招她miss了大半完全不起效果，孟千河知道对方的意图，她也不好让对方再重复一遍这些就算再说一遍也对她来说是耳旁风的话术，只好绷着脸同意让汲晨带她去见乌拉尔。

　　汲晨事务繁忙，还是抽空带她去了校外的一条小吃街，他往一间酒馆里一指，和老板谈笑风生的那人可不就是乌拉尔嘛！
　　汲晨拍拍孟千河的肩：“我还有事，你自己先查一查吧，查完了我来接你。”
　　孟千河：不是，你们放着人生地不熟的女孩子一个人在这，还让人进酒馆？
　　虽然她也并不想让对方跟过来就是了，可是还是会被校里校外截然相反的制度落差惊讶到。
　　酒馆里很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孟千河的到来。
　　她选了个离吧台近的地方听乌拉尔和老板对话。
　　乌拉尔在让老板给钱，老板打着哈哈婉拒了。
　　乌拉尔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一瞬间扭曲，他压下怒火与老板讨价还价：“就不能再多一点点？”
　　老板擦着杯子笑道：“那可不行，乌拉尔，我们早说好了的。”
　　乌拉尔继续讨价还价：“就不能再通融一下？”
　　老板道：“不行。”
　　乌拉尔咬着牙，有些怒意：“我帮你们挣了那么多钱，你们能拿到学校的活动申请还不是我出的力！”
　　老板气定神闲：“你是出了不少力没错，但我们也付了报酬。”
　　乌拉尔一锤桌子：“可那钱根本不够！”
　　“不够？”老板瞥他一眼，嗤笑，“乌拉尔，话不能这么说，你家里父母可是当大官的，怎么可能会没钱？从我这里吃了这么多回扣还好意思跟我们辛辛苦苦挣钱的小老百姓哭穷？说出去有人信吗？”
　　乌拉尔无力的撑着头，食指插入发丝让他吹得蓬松清爽的发型变得乱糟糟的。
　　只听他沉默片刻，带着哭腔道：“我没钱了。”
　　老板有些惊奇，这阵仗他真没见过。
　　只见乌拉尔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泪痕：“我没钱了，他带我去赌场后，我的钱全输完了，我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呜咽道：“我偷偷动了会费去抵赌债，但是事后研朵说卡里金额不对，我只能跟借贷公司借钱填补空缺，现在利滚利，金额越来越多，我自己的钱已经补不上这个无底洞了，我没有办法，我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求求你，我求求你，给我点钱吧！算你借我的都好，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他声泪俱下的哭诉吸引了酒馆里所有人的目光，孟千河趁这时候悄悄离开。
　　她大概心里有数了。
　　骤然变少的会费有乌拉尔擅动的一部分，至于为何会突然增加，有他还来的一部分，还有的得问剩下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