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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冤 ...

  •   一直到天黑了讲座结束,杨童都处于惊呆的状态,耳边满满当当是那句“他是我的妻子”。蔺长同收拾好电脑包准备走,看杨童还在那愣着,“怎么了?”
      “啊,”杨童回神,赶紧跟上,他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问:“您为什么说秦律师是您妻子啊?”
      “我什么时候说他是我妻子了?”还装傻。
      “就刚才!”杨童瞪着眼,“那个人问他是谁,您说:‘他是我的妻子……’”
      蔺长同笑笑:“不然我说,那是我们大名顶顶的秦法官,然后人家再问:‘你为什么这么了解秦法官呀?’我说,因为我和秦法官是三年的宿敌?”
      杨童噎了一下,居然莫名觉得有道理。

      “蔺律师,”一个挺年轻的律师背着包,过来打招呼,“我还有点问题想问您。”
      蔺长同看向他,“说吧。”
      年轻律师说:“我这次是特地和您坐一趟飞机来的,就是想……”
      “稍等,”蔺长同抬手示意他暂停,然后自己打开手机拨弄两下揣回去,才说:“继续。”
      “噢,”他笑笑,“我这次特地和您一道坐飞机过来,就是想现场听您的讲座,果然受益匪浅。”
      蔺长同不为所动:“下次听直播。”
      “这不是……哎算啦,”年轻律师挠挠头,“我就是想问问您,咱们市哪个律所比较好?大南苑怎么样?”
      蔺长同略一沉吟,说:“如果要我提建议的话,别去南苑。南苑律所是大,条件也好,为律师们配备的设备都是一流的,但装的都是腕儿。况且,连大律师在那待着都被压榨,你这个级别去那只能被欺负。所以我个人推荐有恒律所,是个中型律所,但兼容性很强,对待所有律师都一视同仁。”
      “好嘞,谢谢您。”
      年轻律师跑了,蔺长同从兜里摸出手机,摁下红色结束键。
      杨童震惊:“这也要录音?”
      蔺长同淡淡地:“祸从口出,不时之需。”

      这地方临海,本来就湿,这两天又大雨压着不下,闷热得要命。
      走在路上,一个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能塞满几百辆电动车,蝗虫过境似的乌泱泱盖过去。蔺长同扯了扯汗湿的衬衫,紧赶慢赶逃回酒店洗澡去了。

      睡前,他打开相册,一眼就从五光十色的风景照里看见了那张影子的照片,是他揽着秦与肩膀照的。也算合影了吧?
      要不要设成壁纸呢?
      ……算了,不太好。
      蔺长同琢磨一会儿,抱着手机翻了个身,又开始盘算找个什么话题给秦与发条微信。
      请教个事儿?或者……帮我看个案子?
      他对着空空的对话框打了字又删掉,如此反复几个来回之后,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纠结。

      “哪位?”蔺长同语气不是很高兴。
      “您好,这边看守所,蔺律师是吗?”
      “嗯,怎么?”
      “公函我们查阅过了,本来安排您后天来会见符康,但是他今天闹,说明天就要见到您。您看……”

      除了做讲座,蔺长同这次出差还要代理一起非常重要的案子——精神病持刀砍人案,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任务。
      蔺长同正好急着早点完事回去见秦与,闻言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了,一边找衣服一边说:“别明天了,我今天就来见他。”

      晚上十一点,看守所接待室。
      那个胡子拉碴的青年几乎是跌进来的,他被铐着,扭着身子一通“啊啊啊”。
      蔺长同扫他一眼,淡淡地问协警:“没人给他办取保候审?”
      协警朝那人一努嘴,小声说:“您别看他现在这样,司法鉴定的时候可……”又皱着眉摇摇头。
      蔺长同叹口气,“知道了。放开他吧。”
      等协警带上门走了,他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青年,说:“姓符名康,本地人,三十岁,是么。”
      符康:“啊啊啊啊。”
      蔺长同抱臂,狭长的眼睛格外冷淡:“别装,我有话问你。”
      符康看着他,听不懂似的继续“啊啊啊啊”。
      “……”
      蔺长同也不在意,径自翻了翻材料,“我看过你的资料,有过持刀伤人的先例,但因为精神分裂症所以没有判刑。这边的强制手段落后,你躲过一劫之后也并没有接受治疗,也就是说现在仍患精神分裂症。关于有无行为能力的那个鉴定非常不准,所以你这会儿装不装都没什么用,正常点,我问你话。”
      符康不甘心地又啊啊了一会儿,然后在蔺长同刀子似的眼神里老实了,眨巴眨巴眼。
      蔺长同问:“找我什么事?”
      提起这个,符康眼睛一下子睁大,他瞪着眼张着嘴想了想,“啊!”地一声站了起来!这回大概是真犯病了。他冲上来扯着蔺长同的领子和他面贴面:
      “我见到‘他’了!”
      蔺长同倒是稳如泰山,狭小又阴森的空间里,脸上黑压压盖了个疯子也没在怕,他追问:“谁?”
      “‘他’!”
      “‘他’是谁?”
      “就是‘他’!!”

      明明是夏夜,那人额头的汗却是凉的,他瞪着空洞的眼珠子:“就是‘他’啊!是‘他’害我,你怎么能不认识‘他’呢!我冤啊——!啊啊啊啊啊啊——”
      协警猛地推门进来,就看见符康抓着蔺长同的领子把头怼在人脑门上大喊大叫,“怎么回事!”
      蔺长同冷声道:“出去!”然后在门咣当关上的声音里猛地推开符康,一手掐一个手腕擒着人趔趄几步撞在墙上,他向前倾身和符康四目相对,不顾符康的反抗和惨叫逼问:“‘他’长什么样?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啊啊啊啊!男的,男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他,他这么高!双眼皮!还,还胡子拉碴的!我不知道了,不知道了!”
      “他叫什么?”
      “我不知道!!”
      “他叫什么?!”
      “我不知道啊啊啊啊——他!他……他叫!啊啊啊啊啊啊——他叫,他叫!”
      “他叫什么?!”
      “他叫符康!!!”

      .
      凌晨一点,蔺长同抱臂站在所长办公室里,脸色很差——任谁被疯子闹一通脸色都不会好。他冷着脸问:“这次的司法鉴定,可以办取保候审了?”
      所长也是大半夜被弄起来,心情很烂,但还是冲他大方地笑了笑:“应该是可以了,不过鉴定结果恐怕得半个月才出来呢。”
      蔺长同:“我明天就要用。”
      所长捏了个数:“十天,最快了。”
      蔺长同只说:“下周就开庭了。”
      所长:“……好吧,我替您催一催。”
      笃笃。
      协警又敲门进来了。
      “报告,符康要见蔺律师。”
      所长看了眼蔺长同。蔺长同说:“这次会见还剩五分钟。”
      “……”所长朝协警一挥手,“带他去吧。”

      接待室,那张歪了的长桌还没来得及摆正。蔺长同随意地靠坐在卓沿,“醒了?”
      符康“唔”一声,说:“醒了。”
      蔺长同说:“解释一下,‘他’为什么是符康。”
      “他……我看见他了,他和我长得一样,是他砍的人,不是我。他长成我这样,名字当然也和我一样。”
      听听,什么疯话。
      不过蔺长同把眉一挑,“那那位符康砍人的时候,你在哪?”
      “我从饭馆出来,骑上车准备回家,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看见院门口一个和我长得完全一样的人,抡着菜刀砍小孩,边砍边笑,邻居们就在那嚷,说:‘符康砍人啦!’然后我赶紧绕道就跑了,把电动车扔外头,翻后院墙回的家。”
      蔺长同不解:“砍人的是他,你跑什么?”
      符康:“他们喊我名字了啊!”
      蔺长同:“……”
      符康:“不对吗?”
      “对,”蔺长同无奈,又说:“那上次砍人呢,是你砍的?”
      符康挠挠头:“对,那回我喝着喝着酒,突然就发疯,把饭店老板和几个朋友都砍了。但我之前从来没有过,之后也很少发作。”
      “为什么最近发作了呢?因为看见那位符康了?”
      “没错!”符康说,“我都怀疑是幻觉了,我在街头远远看见他几次之后,还没来得及打听,就碰上他砍人,结果把我给抓进来了。我想着,肯定是我犯病了不知道,就想着再装一下,谁知道瞒不过。”
      蔺长同沉吟片刻,说:“从你的视角,告诉我,刚才那些全部是实话么?你好好考虑,这个问题我只会问你一遍。”
      “是,一句谎话都没有。我见你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看见了另一个符康。”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蔺长同说,“现场遗留的血迹里有你的DNA。”
      他说话的时候注视着符康的左手食指,那里有一道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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