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柒九六十三

18、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爬塔

　　牡丹楼在冰川的北面，北面是寒潮的发源地，寒冷非言语所能形容。
　　牡丹楼秘境宛如玻璃球里的世界，一个无形的盖子从上方罩住了整块秘境，外头天寒地冻，内部温暖如春。开辟这处秘境的大能喜牡丹，因而在自己居住的高楼外种植了许多牡丹，还将秘境内的一方小天地控制在融融春日内，她去世后，牡丹楼内部从天南地北收集起来的妖兽也陆续离世，只余一些残影困顿在楼内守卫原主的宝物。当有修士打赢它们，残影这才会允许来人取走一件属于牡丹楼原主人的宝物。
　　每层各可以取走一件宝物，爬塔爬得越多，收益也就越好。不是没有人动过打劫的念头，只不过如果不能将毁尸灭迹做得彻底，后果通常都是被死者的门派追杀罢了。
　　许折英无意间在其他门派传出了些流言，有人猜测她有些不为人知的修炼秘法，因而引起了许多人的重视。
　　各门派法治森严，鲜少有私下串门的情况，若有些时候需要派人前去交流，还得提早半个月发封函件过去告知一二。
　　交道虽然打得少，可八卦却是高墙拦不住的。
　　许折英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其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了。
　　蔡迪小声对她师兄嘀咕：“她这人怎么看着这么冷冰冰的？”
　　邢晋嘘她：“少说两句。像什么话！”
　　蔡迪撇撇嘴，再不说话。
　　邢晋心里却在打鼓。
　　他也听过那个流言，据说是许折英抢走了本属于段守一的首席弟子之位，因而他们师兄妹二人到如今都是见面即冷脸，剑尊不在的时候，二人还会大打出手。
　　许折英和段守一齐齐打了个喷嚏。
　　流言暗中传遍了各大门派，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他们两人打起来了。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没人去求证了。
　　原本剑尊扔了一沓剑谱让许折英练会，又嘱咐段守一把关，让他考校许折英学习进度一事，在别人口里传了几遍就成了“震惊！师妹城府太深算计师兄谋得首席之位”这种UC震惊部写得出来的狗血八卦。
　　问道峰除了居住在此的剑尊师徒三人和师白薇徐云中两个老是跑过来玩的，鲜少有其他人上来。一是因为问道峰山路崎岖不平陡峭难行，还不会御剑时，许折英每日要经过竞走加攀岩两项项目才能成功下山再去攀另一座设有学堂的平缓山峰，如此反复两年，她本来平平无奇的瘦弱身体已锻炼出一身腱子肉；二是长老们平时传信多用法术传音，实在是没必要辛苦人跑一趟。
　　长老们自然不会和剑尊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八卦，他们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还有这种流言。苍穹派的弟子倒是知道一二，只不过谁也没胆去跟同许折英要好的师白薇和徐云中去说这些谣言平白惹得人不痛快。
　　因而问道峰上下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流言漩涡的中心，仍旧平静度日。

　　许折英穿过雪原来到一处平地，她常年锻炼身体素质不错，一番辛苦跋涉只是稍微累点，并没有那两个清崖谷弟子那般气喘吁吁。
　　牡丹楼秘境就在眼前，秘境外部围了一圈黑压压的人，有清崖谷的，天机阁的，破虏营的，还有无尘寺的佛修。
　　佛修鲜少外出走动，应当是所有修士里最避世的一支了。
　　风雪里，他们锃亮的光头格外显眼。
　　许折英快步上前，在秘境结界外站定。
　　她抬头看去，牡丹楼高耸入云，当真有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意味。
　　离子夜还有几个时辰才能等到秘境开放，她找了一处人少的清净地方织了个结界盘腿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一面水镜。
　　北境冰川海拔高，信号有些不好，水镜上的流光盘旋了一阵才联通师白薇的水镜。
　　另一边很是热闹，师白薇举着水镜转了一圈：“快看快看，我们在包饺子！”
　　她的水镜凑近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
　　剑尊在旁边打了个酒嗝：“多包点肉馅，段小子，你塞那么点肉连塞牙缝都不够！”
　　镜子照着饺子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却传来段守一无奈的声音：“师尊，再包多点馅料，煮的时候就要把皮给撑破了。”
　　徐云中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铃：“剑尊想吃馅多的，不如改煮为蒸，这样要好些。”
　　剑尊当即喜不自胜：“好好好，多包点多包点。”
　　师白薇把镜子拿起来，水镜里又映出她的脸，她脸上沾了些面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熠熠生辉：“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好给你留点。”
　　许折英道：“我才刚来，秘境还没开启呢。”
　　师白薇便扁扁嘴：“还要等那么久啊。”
　　许折英但笑不语。
　　她透过水镜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对面聊天，不知不觉间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子夜，一阵天崩地裂之声响起，被阻在结界外的风雪吹进了秘境里，将外缘的牡丹都吹上厚厚一层冰雪。
　　驻扎在外的众修士都蠢蠢欲动起来。
　　有些是随门派一起来的，当即有人吆喝一声：“都准备好！”他们用绳子绑在腰间，这样落入秘境时就不会分离。
　　许折英撤去结界，凌冽寒风吹到她身上，一直被阻挡在结界外的风雪骤然吹入结界内部，寒气冻蔫了边缘的牡丹，她往外踏出一步，风势更大了些，直接推着她脚步打滑。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四周哪里还有牡丹，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原来转瞬间，她就已被狂风推入秘境，不知道落到哪一层了。
　　她握紧剑柄拔剑出鞘，前方一团白茫茫的暴雪打着旋儿汇聚成一只三层楼高的妖兽。
　　妖兽一身雪白皮毛，脑袋边缘围着一圈如燃烧的白色火焰一般的鬃毛，那鬃毛纤长蓬松，在猎猎狂风中掩住了它大半的脸，一双血红的兽瞳在半遮半掩下露出凶光。
　　它朝前踏出一步，许折英只觉脚下土地都在跟着颤抖。
　　许折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润了。
　　她拔腿就跑，妖兽在后面追。
　　地面震动好似蹦蹦床，她跑了两步实在是被颠得脚底打滑跑不动了。
　　一个滑铲旋转转身，许折英在雪地上站定。
　　妖兽也跟着停下来，它做出攻击的姿势，只要许折英稍有动作，它就会立即扑上去将她撕碎。
　　说起来有点凡尔赛，实际上许折英确实因为仙途太过顺利而没吃过苦头。她修炼跟吃饭喝水一样，哪怕就算打个盹就能突破，没有金手指，堪比金手指。虽然她有意在夯实基础，一步一脚印稳扎稳打，可就是因为她太努力了，本来她可以当个咸鱼快乐混日子的，可惜非要当卷王，于是她的修仙之路就以二倍速开启，迅速长到金丹将她送进了牡丹楼秘境。
　　牡丹楼秘境对剑修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精进剑法的试炼场，其中的幻境都是由那些死去的妖兽留下来的一息所化，幻化的妖兽虽然远没有妖兽本身强大，却是个极其玄妙的切磋锻炼的对手。况且就算打输了也不要紧，大不了就是被浑身是伤的扔出秘境，死还是不会死的。
　　没尝过苦头一路顺遂的许折英此刻有些头皮发麻：她没这么真刀真枪的打过，该从哪下手比较好呢？
　　妖兽鼻孔里喷出些许白色火焰，空气被热浪烫得扭曲。
　　它的爪子不耐烦地刨着地上冻得坚硬的雪地，硬生生在一片洁白的世界里翻出冻土，结块的土壤被妖兽的利爪带到积雪上，看起来分外刺眼。
　　许折英盯着它的爪子，她微微下蹲，妖兽果然扑过来！
　　许折英原地弹起，直接跃至半空中，妖兽擦着她的衣衫过去，吐出的白焰烫卷了她几缕头发。
　　她在空中转体稳住身形，挽手挥出一百零八道剑光，冰天雪地是她最好的战场。
　　剑气裹着风雪袭去，势不可挡。
　　妖兽呵出一口熊熊燃烧的白焰，化去与剑气同来的寒意。
　　剑气如虹，穿透白焰直直刺入妖兽体内。
　　妖兽长嚎一声，它皮肤如钢似铁，但对面人类修士的剑气更甚。
　　那道道剑气被它坚硬的表皮挡住，却也连带着刮出了几处血口子。
　　严寒之下，妖兽流出的鲜血还未滴落就凝固在那。
　　许折英呵出一口白雾，她拿剑的手有些冻僵了，周围肆虐的狂风暴雪迟迟不曾停歇，雪花飘到她的衣服上被她的体温融化，湿淋淋的衣服穿在身上不断的夺取她的体温。她虽是冰灵根，天生就更适合这种环境，但到底还是不能摒弃人类所有的感知。
　　她感觉到自己握剑的手已经冻僵了，对面蓄势待发的妖兽更是恼怒不堪，得尽快处理掉它才行。
　　她轻轻落到雪地表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扑来的妖兽，反手起个剑阵挡住迎面而来的白焰。
　　白焰温度极高，化去了她周身不少积雪。
　　许折英踉跄几步，看着露出表皮的地面计上心来。
　　她挥剑起势，一招回风流雪在本就狂暴的风雪里掀起更大的风暴，一瞬间天地都好似听她号令，借她一臂之力让风雪于她周身汇聚。
　　她站在漩涡中心，周围是高速盘旋的风雪，妖兽的白焰喷出来只能烧出一小块缺口，随即这块缺口又被风雪所填满。
　　妖兽暴怒，它长啸一声，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头颅旁的鬃毛好似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它怒极，一个小小的人类也胆敢如此羞辱它！
　　妖兽仰头，它的喉咙里隐隐有一丝白光，随即远比先前的火焰要来势汹汹的白焰自它口中窜出来。
　　白焰卷上回旋在许折英周身做屏障的风雪，许折英只觉周围温度骤然上升，她的冰雪屏障被对方吐出的火焰一一化去。
　　眼见屏障就要失效，许折英暗道不好，抬手蓄起地上已经落了的积雪凝成冰锥朝着妖兽刺去！
　　妖兽扑腾几下躲过前方的几根粗壮如二人合抱大树的冰锥，它喷吐的火焰稍稍停歇，就被许折英趁着空档闯了出来。
　　她在火焰中央造了一根冰柱，脚尖一点直接从断开一处裂口的火墙中跃出来，踏着最后发出的一枚冰锥借力一跃，地上积雪听她号令，整齐划一地凝成绵密如针的冰针如暴雨一般朝着妖兽袭去。
　　妖兽的周围全是雪，这些雪全被化成了冰针从各个角度朝它刺来。
　　它恼怒至极，浑身都好似燃起了火焰，接近它的冰针还未落到身上就化成了水汽。
　　漫天遍地的冰针里，有几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不断在各个角度躲避吐来白焰的许折英。
　　她在体术上有刻意锻炼过，因而此刻躲闪得并不算太勉强。
　　见冰针不管用，她另生一计。
　　铺天盖地的冰针仍未停止，那个不断跳跃躲避白焰的身影在冰针丛中逐渐接近妖兽。
　　妖兽只觉身上骤然一寒，继而一痛，旋即鲜血喷了出来。
　　它长啸一声，发现那本来在躲闪它的人类修士居然借着如暴雨梨花般的冰针在悄悄接近它，趁它不备趁机出剑。
　　它怒意更甚，整只妖兽都炸成了一团火焰。
　　许折英如火中取栗，飞速接近又飞速撤退，她每在妖兽身上刺中一剑，撕开一处裂口，就有一把冰针顺着裂口刺入妖兽的火焰中。
　　长此以往，她撕开的裂口越来越多，妖兽身上附着的火焰眼见着越来越小，它的表皮上甚至开始凝结起了寒霜。
　　寒霜逐渐化为结冰，一寸寸地覆盖上妖兽的表皮，一番博弈下，两方俱是气喘吁吁，但妖兽的劣势已经显而易见了。
　　它坚硬的表皮上满是被剑刺出的血口子，伤口不待流血便有寒冰凝结其上，一寸寸寒意朝着妖兽体内而去。
　　妖兽开始发抖，它吐出的白焰好似点不燃的打火机，开始断断续续的喷出一小团一小团的火苗。
　　它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
　　妖兽抬头，那个人类修士踏上冰柱，她的周身悬浮着密密麻麻的冰锥。
　　修士挥挥手，那冰锥如满天落雨，齐齐砸向同一个地方。
　　妖兽的火焰被彻底扑灭了。

　　许折英总是是松了口气。
　　这周围的积雪几乎要被她用尽了，地上露出泛黄的土地，上方是一层枯黄的杂草。
　　她跳下冰柱，地上忽而震动，她本欲掐诀御剑，不料身形一闪，直接被扔进了另一层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