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来 我的朋友》候鸟北归

13、梅儿（下）

　　从此世上再无梅公子，只有母亲身边的梅侍人。那段时间母亲每天忙完就会立即回家，梅园就是取心梅中的梅字而建，里面种满了梅花，花盛开时红艳诱人、香气扑鼻。梅侍人将母亲的饮食起居照顾的十分周到，他遇事沉稳，多次为母亲出谋划策，琴棋书画更是无不擅长，舞姿曼妙令人着迷。园中湖水旁经常可以看到，母亲斜靠在躺椅上，他为母亲抚琴的画面，一曲之后他娇羞的躲进母亲怀中两人温存许久，旁若无人。但好景不长，祖母终是回来了，她本以为母亲只是像往常一样买了一个普通下仆，可没成想到竟是周氏的小儿子，想到亡故的正夫和那被她寄予厚望的嫡女，祖母愤恨之情溢于言表。母亲本就不得祖母重视多年，现下虽然成为祖母最倚重的女儿又是苏家未来的家主，但祖母绝不可能接受这个女婿更要警告母亲：自己才是家主，这个家都要听自己的。
　　于是祖母刚得知消息便立即对母亲进行责罚。当天中午母亲被当众绑在木凳上足足打了30板子。梅侍人抱着祖母的大腿求情被祖母辱骂又狠狠踢开后更是用最卑微的姿势跪在祖母脚下，乞求祖母停下。
　　“都是下奴的错，是我不知廉耻，勾引小姐，但凭家主责罚，请家主息怒！”
　　“大点声，听不见。”祖母踩着他的头，故意说道。
　　重复着，直到祖母满意，心气高傲的梅公子是多爱母亲多么心急才这样低三下四的一遍遍乞求着。
　　最后，祖母虽然下令停手让母亲下去医治却命令梅侍人保持这个姿势跪到天黑还让所有下人来看看这贱人模样。
　　“这不是小姐身边的梅侍人吗？小姐最是喜爱他了，怎么在这儿”
　　“他家和咱们苏家有仇，小姐宠幸他，家主定是不能允许的。”
　　“据说他可是溧阳周氏的小儿子，从小在富贵中养大”
　　“现在只是一个侍人，生死都决定不了的下仆而已，又是贱籍，连咱们都不如。”
　　“对对对，这便是得罪了家主的下场，咱们还是做好本份，快走吧。”众人议论着，这便是祖母的杀鸡儆猴。
　　之后母亲再不敢明目张胆的宠幸梅侍人了，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在梅园一角建一个小屋又买来一个原来周府的仆人照顾梅侍人，自己只能偶尔偷偷跑来。只是这并不能让祖母满意，有天趁母亲不在祖母派人直接闯入屋中，给那梅侍人灌下毒药，警告其是地位底下的贱籍下仆，只是主人的玩物，没资格繁育后代，更不允许给主人添麻烦，让其明白自己的身份，绝了这个念想。
　　母亲赶到时梅侍人的裤子已经染红，浑身冰冷，躺在地上无助的抽搐着，母亲赶紧命人去叫大夫并为其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但人最后还是疼的昏了过去。梅侍人这辈子都不能做父亲了，两人十分伤痛，抱头痛哭，最后母亲竟直接晕厥经大夫诊断后母亲却是怀孕了。
　　事情急转直下，祖母虽是雷霆手段但最终却措手不及。母亲没有正夫就先怀孕还抵死不拿掉孩子，传出去便再难娶夫，苏家也会成为笑柄。那人害的母亲与自己不慕，又令母亲怀孕，坚持产子更令祖母觉得此人决不能留。
　　这里是女子生产，孕期为五个月，只生产不哺乳，所以恢复较快，基本只要孩子生下来几日后女子便可自由从事其他工作。而男子虽不生产，但要哺乳且从妻主临产前一直到孩子满一岁都会有孕期反应，孩子未出生前会身体虚弱，失眠、心悸，出生后除了前述症状还会有头痛、健忘，食欲减退等。
　　母亲这是第一胎，之前又受过伤还情绪集聚起伏所以十分艰难，开始还好只是反应剧烈。而梅侍人如此贱民竟在没有允许之下令主人怀孕，祖母震怒，不允许他靠近母亲更不允许进入母亲房间，要每日在苏家祠堂打扫并跪拜忏悔，太阳升起便要开始，天黑透了才能结束。
　　刚喝过药，身体本就受损严重，看着没有血色，嘴唇干瘪的梅儿，母亲本想找祖母理论。
　　“别去了，不要再为我与家主为难了。”他善解人意的说。
　　“可是梅儿你怎能受得了？我实在于心不忍。”母亲动情的说道。
　　“别说了，奴再不能做父亲了，你和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想到咱们要有属于自己的小生命，我什么都受得了。”梅儿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坚定的说着，嘴边竟露出甜甜的笑意。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唯一一次。
　　“孩子还小呢，怎能听得到”母亲打趣他。
　　“不，这孩子踢我呢！”笑意更深了，他天真的说道。
　　这次见面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了，据说，祖母利用家族的力量终是为母亲找到一位合适的夫婿但对方家族的势力也很大，早就知道了梅侍人的存在，讲明儿子出身高贵，过去必须是唯一的正夫，孩子可以，但绝不允许有哪个贱货分走儿子的妻主。
　　对方的要求正好与祖母去父留子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在某个中午，众人或休息睡觉之时几个家丁直接将梅侍人从祠堂绑走。待晚上母亲知道她的梅儿失踪了的时候，人早已被卖了。
　　据说那梅侍人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与脚连在一起，嘴里塞上麻核并用布条勒住根本无法求救，他被吊在人市贩卖下仆的一个架子上，以极低的价格被一个欢楼买走了。
　　母亲知道后马上去找祖母要人，可祖母不仅装傻还通知母亲，自己已经定了一门上好的婚事，最近几日就要完婚。
　　母亲又生气又伤心本是要派人挖地三尺的找到她的梅儿，但她的姆妈妙姨劝道“小姐为了那梅侍人要与家主彻底决裂，未来家主也不做了吗？那小姐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付诸东流了。而且即使找到梅侍人，小姐又要怎样,将人接回来吗？欢楼里鱼龙混杂说不定他早已经不再清白洁净...便是这样小姐也要为了一个贱籍下仆在所不惜吗？”
　　“你放肆”母亲悲伤的说。
　　“小姐现在已经有孕在身，若是不尽快成亲让孩子有一个身份高贵又名正言顺的父亲，那孩子出生后便也是贱籍奴仆，一辈子任人糟蹋。这是您或梅侍人想看到的吗？”
　　母亲愤恨的盯着妙姨，像要杀人。她说的都对却太过直接，母亲没有动作，紧紧的捏着杯子沉思良久终是没有再去找人也乖乖听从祖母的命令与势力庞大的父亲家结了亲。当时婚礼办得十分盛大，不仅邀请了众多名流宾朋，两个新人还一路相互搀扶，恩爱非常，令人艳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