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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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徐云柚接到了消息，她可以正常回去上班，心中还有点害怕，毕竟离开这么长一段时间，再和小朋友们见面估摸生疏许多。

　　徐云柚并没有想太多，事情有个结局，正常生活，便是最好的，外面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除了哪一天会比较在乎，后来都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以前经历过的事情，造就了她心理内心的改变，所以现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修复能力自然也提高。

　　再次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受到了小朋友们的关心，围绕在她旁边问东问西，他们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见到熟人后，话匣子都打开。

　　徐云柚算是无缝接轨，和往常的工作差不多，身心也轻松不少，安排后面几天正常事情，从早上不知所措到中午的得心应手。

　　“回去上班就很好了，你看之前就说肯定不是你的问题，要相信我们直觉。”周意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尤其是今天进店脸上都带着笑，往日的愁眉苦脸早早不见。

　　徐云柚笑了笑说：“你之前一个字不说，现在又马后炮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周意你这叫什么，阴沟里翻船。”张许旭拍着大腿嘲笑道，下一秒大腿上的刺痛让他嘶了声，弯腰抓住周意的手掌求饶，“你这是谋杀亲夫。”

　　周意拍了拍双手，得意道：“切，你这算什么，我还打你呢。”

　　徐云柚笑看两人玩闹，手机上的数字越来越大，要等的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心想肯定又有事叫他去派出所。

　　林矜工作上的事情，她向来都不知道，除非张许旭偶尔提一嘴，但她也没有多余的关心，毕竟林矜不说她也不问。

　　“我都订好了，订婚那天晚上你一声要去啊，张许旭都把林矜后面的档期看好了，正好那天他下夜班然后第二天休息，怎么样，集美我给力吧。”周意抱着她的腰，手在她纤细的腰身触碰，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异样，从中看出色眯眯，“我要是有你这么瘦就好了。”

　　徐云柚也没觉得周意胖到哪里去，安慰道：“不胖，不要身材焦虑。”

　　“唉，我就是这么一说，老早之前不在乎，就怕选的衣服穿不上，过两天你陪我去试穿？”周意乐呵道，倒在她后背很是开心，“我给你挑一件怎么样，还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穿的白衬衫吗？我见到差不多类似的，上面也有那种校徽，我们一起拍张合照。”

　　徐云柚并没有因为周意的话而答应，婉拒道：“我给你们拍可以，给我拍就算了。”

　　周意哼了声，“你最好是这么说，到时候别让我看见你蹭我的相机。”

　　“她肯定会拍的，我们打赌。”张许旭爽快道，完全不把徐云柚的拒绝当真，更别说保底还有林矜在旁边，一句话轻轻松松解决。

　　【回家】

　　林矜两个字就让她站起来，慢声道：“我回去了。”

　　周意意味深长地点头说：“回去吧，反正你也不是孤寡。”

　　林矜已经在门口等着，出门转弯才能看见，见他手里拿着一小捧向日葵，很是惊讶地走过去问：“在哪买的？”

　　第一反应不是林矜送给她，想知道在哪里买，毕竟周围的花店都没有。

　　“想知道？不告诉你。”林矜语气轻快，带着调皮的意味在里面，这个花是提前定的，倒不是难买，季节不对，附近花店连带着远一点的地方也没有，托人从云南买了大棚里种植的，卖相不是特别好看。

　　徐云柚接在手中，没有像其他花一样低头闻，知道没有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新奇。

　　“回学校什么感觉？”林矜问出这一天提心吊胆的事情，还挺怕徐云柚不适应，不过刚才见她出来都还笑着，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

　　徐云柚望着前面的小路，梧桐树叶影在黄昏下和地面的影子融为一体，低头突然停在一片被风吹掉的新叶上，弯腰蹲下捡起来，捏着手心，想到周意之前说小学美术课让她们那一片叶子，要完成叶子相关的绘画。

　　林矜同她一样想到这件事，玩笑道：“那个时候就会偷懒，别的同学都是一笔一画地在上面描写，就你把颜料涂在上面，贴着画纸手一按，直接交上去当作业。”

　　“后面你不是重新帮我画了一幅？”徐云柚笑道，那时候对画画感兴趣但受到挫折，都说不好看，所以美术课往往能偷懒绝对不会认真，后面还是林矜帮她画了交上去，老师的评价让周意想起来直发笑。

　　“这画的还挺好看，和你同桌林矜有得一比。”

　　老师可能也没想到，两幅作品都是林矜画的，他也很聪明，用另一种不同画法来掩盖，所以做到了瞒天过海。

　　“没你画的好看。”

　　徐云柚都在前面听他说这句话，扑哧笑出声，转身停住脚步问：“林矜，你以前不这样，撒谎不打草稿。”

　　“真心话，不相信啊？学校门口贴的那个画是谁的？”林矜反问道，抢过她手里的叶子，“有长进。”

　　徐云柚并不意外林矜的细心，墙壁上那几排小画报，她都找不到哪个是自己的，林矜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矜之所以看出来是因为徐云柚从小画画有个细节，别人整张纸都会用到，而她像是有强迫症，不喜欢沿着边框画，一定会留下大拇指大小的空白，也导致林矜学到了这个习惯。

　　“你不回去？”徐云柚纳闷地看着他，已经跟到家门口也不见说话，林矜抢先进去，站在地毯上厚着脸皮说：“串门。”

　　徐云柚叹息地走进去，视线并没有被挡住，桌上摆满了烧好的菜，诧异问：“你不是刚下班？”

　　林矜关上门抓着她的手腕到桌边，熟练地拉开椅子，往下扯她身后的帽子，顺势坐下靠着椅背，都是些家常菜，是她喜欢的。

　　“事情告一段落，回到学校庆祝一下。”林矜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仪式感，很普通的一顿饭，被他说成好像非常大的事情。

　　吃林矜做的饭，徐云柚已经从开始的忐忑到现在自在，湿纸巾擦了下手直接拿起筷子，加了块里脊肉往嘴里放，许是有了饥饿感，吃得也很香。

　　林矜坐她旁边一动不动盯着，“我做的饭，一点感谢都没有？”

　　“谢谢。”徐云柚敷衍道，自顾自地开始吃去，听到林矜后面说的话停止咀嚼，“没良心。”

　　徐云柚捂嘴认真道：“我给你拿了碗筷。”

　　林矜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意道：“行吧，算你还有心。”

　　饭桌上再没有说话，不过坐在林矜旁边吃完饭，徐云柚突然有些尴尬，刚才大脑就和短路了一样，现在回复过来整个人都在为了刚才的对话而社死。

　　手掌心捂着脸颊，眼睛望向对面窗户，林矜今天穿的白衬衫，脑海中突然浮现高中学校的校服，工大附中许多学生最喜欢的一套，毕竟唯一好看的也就只有这件。

　　离开高中校园已经四年，徐云柚也没有像周意一样，经常回去看老师，也和他们有联系，她的手机里除了林矜几人，剩下的都是学生家长和幼儿园同事。

　　林矜收碗筷的时候，注意到她脸色通红，瞬间凑近到她耳边玩笑道：“想什么？脸蛋红得和猴屁股一样。”

　　徐云柚扭头瞪了他一眼，“没想什么。”

　　林矜嗤了声继续追问：“还说没想什么，眼睛都不敢看我，心虚了？”

　　“你没事做？”徐云柚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但她自己也没理，毕竟真的在胡思乱想。

　　读书的时候没有觉得林矜穿校服，特别、特别好看，今天莫名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被隐藏的少年感突然出现。

　　过去徐云柚从未注意过这一点，或许行事说话成熟，现在却发觉到了奇妙的地方，林矜如果板着脸，那双眼睛带着犀利的寒光看任何事物，但只要嘴角往上扬笑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就不同，相比较张许旭那傻笑憨乎的样子，是偏向邻家哥哥，更多地靠近徐云柚哥哥那类气质，如沐春风。

　　“有事，替你刷碗。”林矜说着便重新端起碗往厨房间去，水流声让坐在椅子上的徐云柚有了喘气机会，面朝前面墙壁的镜子，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自己是什么样，已经不能用猴屁股形容，就像整张脸涂了腮红般的夸张。

　　双手掌心覆盖在温热的脸颊上，重重地呼了口气，不可否认她因为刚才林矜靠近而悸动，那一瞬间察觉不到，只有在人离开后才知晓。

　　这顿饭是庆祝徐云柚这件事情有了解围，林矜站在她面前淡定道：“欣欣表叔的官司还没有开始，下周欣欣妈妈会出席，具体的等有进展再告诉你。”

　　徐云柚小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法院会给最好的判罚，不知道也没事。”

　　一切在徐云柚眼中都变得不重要，中午欣欣妈妈打来视频通话，点开后欣欣正在小桌子上弄小方块，在木头板上面进行拼凑，同时也有不同的组装方法。

　　“拼好了。”欣欣颇有成就感地看着手机里的徐云柚，昨天那呆愣不开心的表情已然消散。

　　一天的变化很大，后面欣欣睡着了，她妈妈在旁边主动开口：“昨天晚上欣欣身体上好很多，今天早上又抹了一次药，问她疼不疼，说不疼了。”

　　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欣欣妈妈哽咽加落泪，熬了一夜脸上黑眼圈越发明显，眼角的皱纹一夜变多，在徐云柚的印象中，她始终都是漂漂亮亮，精神焕发，这两天作为母亲的她，受到了人生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尤其是对外一个女强人的形象，现在面临着孩子不亲，丈夫责骂，长辈指责和辱骂，所有的压力全都放在她身上。

　　造成现在这样的结局，一定的程度是欣欣妈妈忽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整个家庭对孩子缺少关心，从而过于放心，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云柚的思绪回到林矜脸上，见他仔细打量自己，双手搭在她膝盖两侧的软垫，“想什么？和我说说？”

　　“林矜，识人不清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徐云柚突然扯到这个话题，是因为最近网络视频刷得有点多，再加上欣欣爸爸昨天在病房外的职责，一时间让她曾经翻旧账的性格出现。

　　林矜眼眸扫在她脸上，看到害怕的表情，皱眉问：“怎么了？”

　　“我想欣欣爸爸打人了。”徐云柚惆怅道，白天那种事情过去了的宽松感，现在又突然紧张，白日的她并没有看错，那脖子上不是磕绊到的，更像是掐痕。

　　中午琐碎的事情让她对这件事没有上心，但现在回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矜相信她的判断和直觉，鼓励道：“想和欣欣家长说什么，不要犹豫直接发出去，徐云柚，有的人会隐藏自己不好一面，不是每个人都会人前人后一套，也不是识人不清。”

　　“但是你不和他们相处，也不会交心，不用考虑这样的事情，身边有我，有张许旭两人，足够了。”

　　对于林矜来说，朋友不在多，而在于精，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像张许旭那样善交朋友的人，所以多少更加无所谓，他想要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徐云柚扯着嘴角意味不明道：“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是那样善变的呢？”

　　林矜蹲得腿脚有些发麻，忽略短暂的痛感，抬手勾住她的手指，自信道：“我不会，相信吗？”

　　脸上的认真和话语里的肯定，徐云柚无从拒绝，自然讲不出否定的字，温热的手指被勾住，垂头看了眼还在得寸进尺的手，已经悄悄把其余四根手指慢慢往她手心靠拢，还没等触碰到，下一秒白皙的手被抽出，落了个空。

　　“八点了。”徐云柚变着法的赶人，没有想要林矜留宿的意思，虽然另一个房间全是他的衣服，却不想让人留下，想独自一人慢慢消化。

　　林矜揉她头顶，拖着发麻的双脚往门口走，开关门三秒完成，下楼梯声音由重变轻，直到停止。

　　徐云柚靠着沙发仰头无奈地叹气，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刚刚被发出去，过去好几分钟也没有回复，焦虑感再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