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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这段话会发生在那个时候,陈锡想想,觉得还是蛮奇妙的——如果不是吟稣,T也许不会注意到这些,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会更加随便,就像T之前一样,自然便不会在意这种事;再者,若不是面对陈月恒而是其T什么人,陈锡可能都不会这么说。跟亲近与否无关,而是因为陈月恒这个人即便听到与自己不一致的观念,也不会用表现让对方难堪与不适。
      当T说了这番话后,陈月恒很久没有回应;如若不是T的神情依旧保持着与自己对话的肃穆冷静,陈锡都要以为T哥又落入自己的世界了——发呆。
      然后陈月恒思考完,T回答的是:既然如此,我许你休息三日,三日后再议。
      陈锡也没管那么多,只为得了个闲隙而高兴——但这几天,陈月恒仍是对T有所拘束:一,不能随意溜出宫去;二,“王”该出面的事,陈锡必须配合。
      陈锡连声答应。

      翌日,陈锡甩开了侍从婢女,自个游走起这座恢宏庞大的宫殿来。T身着自己的衣裳,因此颇为小心,生怕被人当作擅闯禁地、图谋不轨之徒,惹上麻烦。但T轻功不错,真要躲避起来,宫里的巡视没有能发现T的。
      陈锡左弯右拐,四处游逛,忽的进了一处圆门,眼前一亮——实在是花团锦簇衬亮了天光,在绿叶繁盛的季节还能有这么多的花真是稀奇。
      T走进那条通往里间的小径。小径两旁是一方绒绒的草地,其上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白色与紫蓝色混杂;再往远端去,种着错综复杂的树,长得健康旺盛,枝叶鳞次栉比。陈锡只认出个桃花心木,在这小径的两边就种了四棵,咋舌一阵,快步走出此路。
      而这小径过后,便进了一处绿茵环绕的凉亭。陈锡颇喜欢这地方,光线可爱——因着绿藤、枝叶的遮挡,毒辣的阳光不但对此地无可奈何,还被分析成了荧绿色。叶片交错,光将它们的影子映射在瓶形柱上、半圈紫木椅上,透过顶上的罅隙,青石地板的中心,也斑斑驳驳。
      陈锡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古着的女子。T是典型的封建时期被父权压制的女子,脸上的神情形容作内敛拘束,不若说是麻木。T会坐在这里,在无人时放空思考,手肘倚着栏杆,身子半倾半斜着;明明暗暗的光斑将T笼罩,T的发髻、簪钗或更加暗淡,或更加新明,T的衣裙因此蒙上了一层朦胧梦幻的轻纱。这种恰好的景象与女子融为一体,T们契合地让彼此更加殊丽,T们没有动作,却像是在浪漫地互动着。
      陈锡笑了一笑,T想:这里真适合T啊。与其说陈锡拜服于这“女子”的容貌、这怡人的景色,不如说T是拜在了一种“艺术”之下——封建时期的女子,T们身上不仅有着历史时间的洗涤,更自带“悲剧”的意味。让人明明知道T们的落后与不争,却仍在某些时候,拜倒在这种故事韵味的光环下。空气是荫凉的味道,陈锡捻了捻手,就像是搓了搓这方无形之物,在凉意侵入臂肘前走了出去。
      走出凉亭,便可见着这园子的真面目了——陈锡眼前是一池荷,荷花与荷叶模糊了陆与水的界限。凉亭也架在水上,甫一出来,便是河中的一条小道。
      荷叶叶肉饱满翠绿,荷花白粉清丽。陈锡漫步行至河中,已经被这醉人的景色弄得心旌荡漾,此时往中央的亭台走,忽见一七八岁的华服小孩趴在横椅下玩耍。
      陈锡一惊,见T唇红齿白、细皮嫩肉,显是常年娇生惯养长大的,心里琢磨可能是哪家王侯权贵的后代,与仆役走散了,独自走到这里。
      陈锡环顾看那不见水波的院河,心里寻思:这半大的娃娃独自待在这儿太容易出事,我左右闲着,陪T一陪也无妨。
      于是T上前搭话:“你在做什么?”
      那娃娃回头,露出一地花瓣来;T随手抛下蕊萼,道:“没什么——”T上下打量陈锡,有些骄矜的样子:“你是谁?”没等陈锡回答,T又道:“这里不是闲人能进的。你快些走吧,我不告诉别人。”
      这孩子倒是个好心的。陈锡对T多了些好感,温声问道:“这是哪位娘娘的花园——”不对,我还没妃嫔呢。陈锡正要补救,就听那孩子道:
      “你问东问西做什么?出去就是!”
      陈锡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孩烦躁地将眉头一皱:“你管那么多。”
      “告诉我行吗?我送你回去。”
      小孩不回话了,兀自踩弄着那些花瓣。
      陈锡问话无效,坐在了另一头看着T动作。
      半晌,那小孩大声道:
      “喂!”
      陈锡:“嗯?”
      小孩道:“你不走真的会受罚的!”
      陈锡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不怕。”
      小孩重重地“哼”了一声。
      过了不久,呼喊声由远及近,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挤进了这方静谧的花园——
      陈锡起身打眼一瞧,心里“嘶”了声。那领头的黄脸妇人一身锦衣大袖,钗钿环佩无一不是玲珑珍宝;T一张宽阔的额头,眼皮臃肿,鼻头皱巴巴的,整个人呈现出那种既粗糙又精养的状态。而这位,陈锡正好认识,是石方的母亲,当今太王太后。
      一个紧跟着的婆子急急上前将那小孩抱起,转脸凶神恶煞地对着陈锡正要责问,余光瞥见太王太后的手势,又连忙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抱着小孩退到T身后。
      显然,这太王太后是认识陈锡的。
      T那一双眼珠像鹰爪般冷硬锐利地把陈锡周身扫荡一圈,将信息攫取到脑子里,咳了声,表现得慵懒而闲逸:“王上。”
      陈锡点头:“太王太后。”
      那一群下人见T们主子这样,都不知是否该行礼;悄悄左右对望,骚动一阵,终是没动。
      “王上好兴致啊——就是日后要带臬儿离开慈乐宫,劳烦告知哀家一声。哀家这年老气衰的身子,经不起这折腾。”太王太后横眉竖起,“臬儿前些日子才吃坏了肚子,哀家可是心疼不已,那备膳的厨子都给杖毙了。唉,我这命可不长了,就指望着臬儿能给慈乐宫带些生气。王上,你说是不?”
      “……”陈锡道,“不是,这孩子哪是我带出来的——”
      太王太后瞪眼凝眸:“唉,太上王在哀家身边长大,脾性哀家是最清楚的。别的不说,圣人五训哀家是教得明明白白。这孩子呀,也懂事,从不让哀家操心……”
      陈锡:嘶……这关石方什么事儿啊?东拉西扯的,几时才算完。
      陈锡虽然不甚明白对方话里的弯弯绕绕,但能清楚的是,T肯定没对自己安着好心思,这话肯定也是损T的多。
      于是等到又一个节点“王上,你说是吧”后,陈锡回道:“是啊是啊,您说得太对了。只是我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就先行告退了……”T说罢不待太王太后回应,扭身就走。
      太王太后蔑眼看着T的背影越来越小,道:“呵,什么东西!”
      旁边下人轻声附和着。
      “蛆蛇就是蛆蛇,山鸡也就只能是畜牲。龙袍一盖,神气得跟什么似的,连哀家都敢怠慢了!”
      陈锡听着对方对自己的评语,不由得一笑——T是武林中人,听力异常敏锐,走远了也能将这几句听得一清二楚:
      T怕是忘了,石方最开始也只是平民而已。

      陈锡今日被太王太后弄得起了些兴致,回去了解了一番现在平国朝中势力的情况——其实这种事情陈月恒早就提点过T,只是那时的陈锡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上心——
      现今朝中势力最大的是亲王派,也就是以T哥、芮九娘与柳央华为首的一派,对朝中政事说一不二,几乎能撑得上只手遮天。以前石方在的时候,以T为中心拧成了一股绳;现在石方不在了,倒是冒出些与陈月恒T们作对、想要重新洗牌分一杯羹的人。
      其中,以龚家为首的外戚势力是最为猖狂的,太王太后龚韵甚至还将弟弟斯齐侯的儿子龚楚臬带到身边养着,这龚楚臬险些就成了继位的王。
      当然,因为石方的先见意识,T在位期间始终就不曾给外戚放权。此时这些势力新生,到底稚嫩,拗不过掌权多年的亲王派。
      除此之外,朝中还有一派特别的势力:中立派。T们处于观望的态度,个个独立而明哲保身。
      陈锡想起,T哥曾与T说过,得到这一批人的认可是T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陈锡翻阅着陈月恒为T准备的笔札,不知不觉日头西落。宫里点起灯来,那贴身的丫鬟太监齐齐近前来:
      “王上,要传膳吗?”
      陈锡抬头看向两人——丫鬟便是那日守着T醒来的那位,名字是什么花花草草的;而那太监陈锡倒不常见着T,但朝会时都是T随侍阶下——
      “怎么称呼你们?”
      陈锡的语气辞句令T们一惊,不仅是因为客气,更因着这位新即位的王颇为不喜与T们交谈,这六个字,倒是至今为止,王与T们说过的最长的话。
      “奴叫莫雨澜。”那太监的声音有些尖利,不辨男女。
      陈锡心想:这名字不大适合T啊。
      莫雨澜看起来不过三十,身材健硕,肩背挺括;其貌不扬,小下巴三角脸,面如黄蜡,五官中只有鼻梁挺实,鼻头略微下勾,有那么一些俊气。
      “奴婢唤作茗山。”
      那丫鬟十七八岁,五官温柔,敛眸垂头时,有种温婉淑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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