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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

  •   “你在说什么?”

      栾叶是想要落荒而逃,但车钥匙不在她这里,而且两个人是一起来的,就是这一分钟躲得了,不代表下一分钟不见面。

      钟越讲出来的话从来没有过一句玩笑,都是非常正经严肃,因为这个态度让栾叶突然迷茫,她就是一时兴起说漏了嘴,不想就这样让局面变得尴尬。

      鞋面和地面的摩擦在停车库内异常的刺耳,栾叶这个始作俑者一直低头看路,压根不记得车停在哪里,钟越走在她旁边立马把人往后扯,“小心点。”

      栾叶被吓一跳得往后退,呆愣地哦了声,跟在他后面老实巴交的样子,“知道了。”

      上车后栾叶完全不自在,坐立不安,上半身想要挪动但又移的样子有些搞笑,几次身体向前倾又靠回去,安静的车厢内两人呼吸声不再错落,逐渐相同。

      “栾叶,拿出你以前亲人的勇敢。”钟越笑道,凝视她双眼,防晒衣已经被她系在腰上,话刚说出口,立马双手捂住脸身体向右侧转,但还是把两只眼睛露出来,左右看来看去。

      意想不到今天的事情发展会这样,栾叶还没能来得及通知姚远她们,钟越又开口让她自闭。

      “你可以试着考虑,刚才不是说话题也可以有谈恋爱吗?”钟越一点点言语的逼近,让栾叶慢慢的无法反驳他的话,是自己开出的口,但圆不回来也是真的。

      平时胆子说大就大,真要碰到事情是非常的耸,栾叶尴尬的扭头说:“呵呵,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钟越可没有当成玩笑话,车辆迟迟没有发动就因为这件事,侧身盯着她眼睛,双方就这样僵持,谁也不再开口。

      栾叶目光被他钩住,内心是非常想要移动,可是行动上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凌厉的双眼中那一抹温柔没有错过。

      “你认真的?”栾叶声音颤抖不确定询问,她像是着了魔顺着钟越的话接下去他想要的回答,好像被他彻底控制,失去了自我思想。

      左眼皮一直在跳,栾叶相信这一说法,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毕竟很多事情都非常的灵验,她无法去说服自己不要迷信。

      钟越含着诚恳点头,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心态有所好转,面对事物和眼前的一切都有所转变,但商场的那一幕让他非常不舒服,好比无数根针扎到他身上,明明是短暂的触碰,但痛感在那一瞬间被集体放大,他本想要拖沓的事情现在被提上来。

      行动力,徐朋牺牲后,钟越知晓自己的行为能力有所下降,就像明知道这件事该去做,但他选择一拖再拖,拖到放在那里没有人才去行动,不是他不做,更多的是应激反应带来的延迟。

      这期间不管是训练还是日常生活,他都慢慢的行动下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都认为过一段时间会好,因为那时他们在面对队友牺牲是无法从中走出,其间有媒体记者的采访,了解到要询问的是什么,可坐在椅子上没有听到问题,硬汉就已经不说话,默默的流下眼泪。

      尤其是牺牲后家属来到消防队时,等待骨灰盒这期间,一个个哭泣和哀嚎声,看着走不动腿的老人,搀扶着家属父母的妻子,身后还背着刚满周岁的孩子,那一幕刺痛他们的双眼,是刀剐了心还要搅碎的痛感程度。

      家属父母的哭声响彻整条走廊,外面站着的队友没有一个人敢太抬头看里面的人,都像个胆小鬼一样的怯懦,无法上前抱着长辈安慰,幸存者心中想的是最不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

      钟越隔着门听到周芳的哭喊,无数遍的为什么,无数遍的老天啊,反反复复地敲打他内心,在警告也在让他去面对,可那时候选择逃避,没有再待下去,而是到楼下食堂呆坐。

      那一刻,好像徐朋还在自己面前,依旧吃着食堂阿姨烧的大肘子,笑嘻嘻地和他们侃侃而谈,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完全闲不下嘴。

      眼前的一切又快速地回归到现实,刚才那幕只短暂的停留一秒就消散,让他都来不及反应,颤抖的身体和食堂阿姨边哭边洗菜的声音,让门外的刘指导默默地离开。

      最伤心的时候,不应该直接劝慰,应该让他先自我接受现实,然后再慢慢开导,但想法是好的,他却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天,而是离开了消防队。

      刘指导最舍不得就是这个队伍,他转队伍后来到这里一眨眼十几年,这里队伍始终年龄小,因为队员的年龄摆在这里,所以最开始他想过让上面派老兵,可政策战略摆在这里,只能让新兵来到消防队,而这群孩子大部分都以为是在军队里,不想换到了消防队伍。

      又一个年轻生命的离开让大家都沉浸在痛苦中,个人的微妙变化无人注意,等到发现为时已晚,钟越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里,到现在他连最基本的消防灭火器都不敢去碰,和心理辅导师说的那样。

      “我知道这个怎么用,但是无法靠近,你拿到我身边,手指发麻害怕,想要远离,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钟越平静地讲出这句话,他太了解现在的自己,只要不碰到和消防有关的,他就是个普通人,可是摆在他面前就像个自己所挖的一个不见天日的小洞里,怎么也不愿意出来,别人用工具把上面的泥土弄开,他就挖的越深不想让人看见。

      这个反应是在心理医生出乎意料的情况下,他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比如学生重度抑郁不愿意写字,心理和脑海中都能够明确数字或者文字该怎么写,可是提笔就忘。

      钟越的情况和这一类很相似,可他的症状和抑郁症没有一点儿关系,完全就是身体引发的心理毛病,而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不断地介入和改善才能逐渐好转,但更重要的是当事人要配合。

      “要不要再考虑下,我心有点慌,不然你先开车。”栾叶的声音让钟越的思绪回到现在,眼中的那么惘然若失殆尽,转过去脑袋发动车龄。

      栾叶松了口气,两个人太安静,伸手点击车载屏幕,找了个随机歌单播放,身体靠回去,往常坐车从来不困的人,今日却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腿上的绿豆糕让她想起来自己没做的事情是什么,把收紧的纸袋口打开,还是热乎乎的,伸进去拿一个,最开始的一瞬觉得烫,后来就好很多,咬在嘴中软绵绵,味道香而醇,吃多少都不会腻。

      “你要吃吗?”栾叶因为吃的,暂时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说完没有立刻去给,而是等停在斑马线前才递过去。

      钟越手指拿着方块绿豆糕,指腹碰到她手指甲,啪一下,栾叶的手松开,糕点掉落在餐巾纸上,“我没拿稳。”

      是栾叶说的,刚才接触的一秒她手抖也就晃悠了一下,趁着还有半分钟的红灯,立马又拿出来一个给他,这回牢牢地接住,也没有触碰。

      掉落的绿豆糕并没有散,还是整块的,栾叶捡起来放到小垃圾袋中,侧头问:“味道还行吗?”

      “没有阿婆做得好吃。”钟越诚实道,整个小镇现在做糕点的有很多家,从前大家都是桂花糕绿豆糕起家,现在卖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是小时候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人也是。

      春日和风细雨让小镇有了散文上的一幕,碧柳丝丝垂旧事,为谁摇落为谁眠,钟越在古诗词书本上看到这句话,外面栾叶的声音隔着门都听见尤其是那哎哟,哎哟走路的声音,肯定手里还拿着口中所说的宝贝。

      “阿婆。”栾叶小手敲着门,人还不高,都没有一米,另只手抱着外婆的膝盖仰头问:“阿婆不在怎么办?”

      栾叶外婆把她抱起来掂了掂说:“你杨阿婆在的,再喊几声她没听见。”

      钟越从沙发上爬起来,穿好鞋子哐哐地去给他们开门,露出一丝缝隙的时候,就开口:“我奶奶去买菜了。”

      大门彻底敞开,钟越跑回去继续坐着,栾叶见到是她,立马蹬着双腿要下去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外婆见状又给她放下去,刚才还说走路累,现在又想要找小朋友玩。

      “越越,你猜我的口袋里是什么。”栾叶小脸一抬,傲娇的样子让钟越眼睛看着她身前两个鼓起来的口袋,“绿豆糕。”

      栾叶不高兴说:“一点儿都不好玩,你都知道了。”

      手掏出口袋里的绿豆糕,是上午做的,本来想要做好送过来,但钟越不在家,才到了中午上门,因为早上来没见到钟越,眼睛到现在还是红的。

      “好吃的,你快吃。”栾叶坐在地上比旁边的钟越矮一个头,虽然两个人同龄,但是出生下来后者就手长脚长,而且一个横向发展,一个纵向发展。

      钟越一点儿都不饿,回来的路上买了麻糕,“我不吃,吃饱了。”

      栾叶不开心地注视钟越,随后扭头想要寻找外婆的帮助,因为她会帮自己的劝钟越吃一口,可是人在外面聊天,她又不想出去。

      “好吧,那你自己玩。”栾叶说完双手撑着透明玻璃台子站起来,然后倔强地一步一步往回头,但很慢,慢得每一个脚步都很重,就像是故意发出声音。

      在听见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栾叶转头望过去,钟越已经拿在手上了,她又笑嘻嘻地跑回去走在钟越旁边。

      喜欢吃绿豆糕的是栾叶,钟越不喜欢这种口味,他更加偏向甜腻腻的桂花糕。

      “你怎么就扯了一半?”栾叶问道,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浪费粮食可耻这六个字是深深地印在他们心中,所以快要上高架前十几个红绿灯,他都没有把剩余的吃完。

      钟越捏起那一半放到嘴里,无从去说自己对绿豆糕的味道感觉,他知道是好吃的,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会再吃第二个。

      栾叶脑袋里好像有一盏灯,突然之间就发光,“你不会不喜欢绿豆糕吧?”

      钟越的沉默让栾叶肯定,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至今不喜欢为什么不说,他都可以拒绝自己手里那么多吃的,偏偏是绿豆糕还要吃下去。

      绿豆糕始终都是干噎难咽,钟越接受因为是栾叶外婆做的,还有她每次都亲自拿过来,虽然一直都拒绝她,但很多时候只是瞧见她邋遢的衣服而不习惯。

      “不喜欢你可以直接说,不要去将就自己,两个人或者几个人的相处都是很包容的,我以前也没有强迫你必须吃,每次拒绝我都没有再给你,说出来又没事。”栾叶耐心道,她不喜欢一个人因为别人而放下自己的原则,当然工作上除外,毕竟赚钱活着还是很重要的。

      现在她倒是说得很开明,以前是撒泼打滚哭喊着,后来也许是被外婆带的时间久一些,做事就没有最初大人教的那么僵硬。

      钟越嗓音嗯了下,上高架后一路畅通,到小镇就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栾叶手中的糕点被她自己吃完,没再管旁边的人,但这种无言反而让钟越心中有那么一点恐,尤其是开朗的人突然之间变成这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除了包容,还有就是接纳,我接受这些自己不喜欢的,不是多大的原则性问题,在这里随时都可以打破,栾叶,你听明白了吗?”钟越最后的问题是故意讲出来,他在慢慢的透露一些话语,虽然这时只觉得很正常,但栾叶如果往深处了想就不一样,似乎在提示。

      玻璃前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许是车内空调温度打的低,将身上逐渐出现的寒冷驱散,突然飘来的香气是栾叶没有闻过的,来自身边人,敞开一点点心胸的她,那扇门又在悄悄地移动,是她没有发觉的,可这次的距离在拉远,从缝隙一下子变成半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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