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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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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交际的日子,太阳也出来得早,栾叶一大早是因为外面的敲门声而睁眼,姚远那大嗓门很快让外面阿公跟着她一起喊,最终还是艰难地爬起来开门。
盯着一头粗糙的爆炸的头发,披散下来才到肩膀下面,沙哑着嗓子问:“要死了,七点多就过来,你们上班不累?”
姚远提着箱子往她旁边走,提得中年钙粉和一箱酸奶,放下后双手叉腰笑道:“你以为我们是你?不上班在家里能睡一天一夜,你和杨连夏对比简直是一个赛一个。”
提到自己,杨连夏便不满地扫了她一眼,圆圆的眼睛像极了杨奶奶家里养的那条狗,虽然十几岁但还是炯炯有神。
“干吗?我能睡不行?每天加班还要面对难缠的上级,你以为我想?”杨连夏可以说是和栾叶同病相怜,两人一前一后地换工作,如今又是适应这儿适应那儿,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栾叶抱着杨连夏疲惫道:“别说了,上司不难缠,难缠的是同事,有个猪队友才是让人头大的。”
两个人不是第一回听到,非常默契地向前走坐在沙发上,一个跷着二郎腿,一个吃着桌子上放的沙琪玛,栾叶双臂背在后面,“你们俩一个个事业不错,爱情收获,到我这里就是啥也没有。”
“别抱怨了,知道你现在手头拮据,我们啊,特意来请你吃饭,正好在小镇里逛一圈,小时候来的时候感觉破破烂烂,现在倒是非常的美观,可能这就是每个年级看待事物的不同想法。”姚远认真道,脖颈处的红印因为把头发挑出来而被人看见,栾叶扬眉很是八卦,不过什么也没有说。
杨连夏双手抱在身前进屋后一直在笑,盯着栾叶头顶上方飘起来的碎发,“栾叶,你有没有发现,现在像个鸡妈妈?”
栾叶立马按住自己的脑袋,转身对着墙壁上装着的镜子瞅了眼,并没有说得夸张,不过确实丑了点,还有就是黑眼圈重了。
“唉,可别说了,本来都以为自己适应了,不想这两天有点睡眠不足,经常是到了生物钟就醒来,然后迷迷糊糊睁开眼两小时以后,结果就是眼睛肿得睁不开,你看我这种眼泡。”栾叶拿自己的眼睛没有办法,而且这段时间的长胖是在不知不觉中,想到这便夸张道:“我这一个月胖了三斤,你们敢想?”
栾叶是吃不胖体质,姚远则是一吃就胖,如今压根不在乎,杨连夏则是有意思没控制,听到她这么说,仔细寻思后说:“压力是在你不知不觉中有的,有时候你自己认为没有,然后就会在别的地方出现,别想太多,过段时间适应了就没事。”
这一说栾叶可以为自己长胖找借口,打了个哈欠,盯着微肿的眼睛坐在她旁边说:“还是你会安慰我,不像姚远这人巴不得我变得和她一样。”
姚远切了声,翻着白眼说:“你以为我会是你那么小心眼的人?太小看我了。”
女生见面的话题说不完,栾叶洗漱好换衣服和她们出去,路过杨奶奶家打了声招呼,而楼上钟越正在写字,听见动静后笔停住,等到声音渐远继续写。
“乖女,和朋友一起出去啊?”
“就在镇里逛一圈,带朋友过来坐坐船吃吃糯米糕。”
“家里有现成的蛋糕怎么还要去买?阿婆去屋里给你拿。”
“不要,她俩两吃桂花的,您屋里的都被我吃完了。”
姚远扯着她袖子快脚的往前走,快两个人跟上步伐,一个气她火急火燎,一个是抱怨走的太快,栾叶用力的把人往后面扯,“慢点走,你鞋子上装了个风火轮?”
杨连夏喘气落在后面,每天压根没什么运动,一走快就容易喘,这坏习惯压根改不掉。
“这不是想要吃第一锅嘛,热腾腾的才好吃,不想要凉的。”姚远的喜好很分明,夏天偏偏喜欢热的,不像栾叶和杨连夏喜好相同,都会一致地选择冰酒酿。
姚远对酒酿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更不要说她是开车来,“你们俩一人一大碗吃得掉吗?一大早就吃。”
栾叶端着塑料碗,嘴巴里塞满米,勺子放在酒酿上面漂浮,笑眯眯说:“你是不懂这有多好吃,美滋滋的,冰凉凉的,吃了一口绝对还会有第二口,我们的口味你不懂。”
“我是不懂。”姚远挑眉道,惊讶的眼中多了点好奇,“杨奶奶她孙子回来了?”
栾叶点头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杨连夏则是在听到后神情一愣,听到名字便熟悉,依山大队那么多人的名字她都知道,没有一个会忘记,即使脸对不上。
杨连夏小声道:“叶子,钟越这件事挺难办的,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心理疾病最难的就是干预,我们说的再多,对他而言没有用,只有自己走出来了才会好转。”
“他是因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的?什么心理毛病?”栾叶有点好奇,她是能察觉到不对劲,但具体的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下子了解。
杨连夏记得当时张阳望和她说的话,长叹气短暂的沉默,手指捏着衣角,把手中的塑料碗放在前面小桌子上,寻找事情的最开始,最终从徐朋开始说。
“一八年徐朋是和钟越同一天进入到消防队,那一届的关系都非常好,不管怎么吵闹都不会真的生气,男孩子都喜欢热闹,钟越本来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也被带动着活跃许多,正好三个人最开始分在一个宿舍,晚上睡觉还要挤在一张床,后来换宿舍都要去找对方,当然,是徐朋找钟越。”
“一九年他们三个中队各自派出十个人去上山灭火,钟越和徐平分在一个队,突发打火困在山崖,徐朋护住他,自己在火场中被火烧,然后掉到山脚下。”
“钟越因为这件事自责,走不出来,心理和精神上陆续出现不同程度的问题,先是焦躁后变成臆想,医院的诊断报告越来越多,病症也越来越重,刘指导为此替他找了各地医院的医生,都被他拒绝,他回来到现在应该没怎么出去吧,这样下去就怕真的出事情。”
栾叶并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但站在她的角度去看,如果有一个人因为她而死,这辈子都会活在黑暗中,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事情的讲述,让座着的人都变得沉默,本来手中的美食也不再美味,栾叶脸上多了忧愁,她担心杨奶奶,毕竟之前让她问的事情,突然之间知晓,她却无法转述,本来身体大小毛病不断,知道了可还得了。
杨连夏本不想将钟越的事情讲出去,但刘叔最近忙着这件事情,可以说是热火朝天,拜托了多少人,又费了多少口舌要让他去看一看,结果一切都是白做。
“唉,我有时候特别厌恨火,就是看见都心烦。”姚远愤恨道,这件事她也是才知道,不想杨连夏现在才说出口。
栾叶恍惚地转头,一只手托着下巴问:“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两年附中发生的事情,一个学生面对母亲的压力跳江了。”
杨连夏手握住,自然是知道的,仅仅因为这件事传得比较开,她们可以理解,完全是现在这个社会,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有压力,都会令人厌烦,就像栾叶曾经和她们吐槽,说谁会喜欢上学,谁又会喜欢上班。
“那个女生才是可惜,这也看得出来,心理疾病如果不去看医生,不去花大价钱,绝对没办法治好,但钟越这排斥的样子,任重而道远啊。”姚远遗憾道,她见过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很漂亮很稚嫩,学习成绩也好,不想后面她母亲根本不重视,就算有一个老师在乎,也改变不了无法扭转的事实。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杨连夏也是想要解决,在这之前不知道钟越和栾叶认识,现在既然家离得近,也可以稍微照顾。
“叶子,有时候你多让杨奶奶带着钟越去外面走一圈,看看新鲜事物什么的,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如果可以让他慢慢接受,他不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病,是接受不了别人因为他牺牲。”杨连夏笃定道,面对朋友她向来直接说出拜托的事情,这也是对多方的好。
这件事算是放在栾叶身上,拜托得让她压力山大,趴在桌子上忧愁问:“我该怎么做?你们教教我?”
姚远是没碰到这种事,这桌子上的三个人,按照长辈的话来说都是一个德行,嘴巴上一个个都会说,结果真面对时一个字蹦不出。
“不知道,发动你机灵的小脑瓜,我是相信你的,以往老师给你安排的都可以完成,没问题,不过你也别太把我们的期盼当成任务,没必要给自己增加压力。”姚远打趣道,她们的意思也就摆在明面,但不会奢求真的改变多少,有些时候命中注定才是令人最惋惜的。
栾叶可真是太感谢对她的信任,眼皮耷拉说:“谢谢你啊,要不知是给你做?”
姚远是立马拒绝,连连摇头说:“可拉倒吧,你还不知道我,这种事做不出来,而且你和钟越认识,我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夏夏也是偶尔和徐朋他们聊天,钟越在旁边开口,真要说碰面就三次,我都能说得出来什么时间。”
栾叶是被她快要唠叨死了,双手抱着脑袋,盯着杨连夏埋怨道:“夏夏,请问姚远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唠叨,我都快要被她烦死了。”
“习惯就好,前两天都是杨林陪她说,现在忙着上班没空回消息,这些话都放在我们身上。”杨连夏淡定的模样倒是让栾叶要对姚远声讨,“诶,你和我说说,怎么就和杨林在一起了,读书的时候你俩可不是看上眼的关系啊。”
对此姚远可以非常斩钉截铁解释:“他暗恋我。”
栾叶张着嘴巴大声哈了下,不可思议问:“集美,你说这话觉得有人相信吗?别和我开玩笑了。”
杨连夏掌心举着下巴,嘴角勾着在旁边附和姚远为她解释,“是真的,她没有骗你。”
“真是见了鬼了。”栾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面对眼前两人总觉得在骗她,脑子压根没有转过弯,“你俩这是合起伙来骗我?”
姚远见她不信,扬眉吐气道:“是真的,不信你现在发消息问,看他怎么回答。”
栾叶这才稍稍收住脸上的表情,依旧像是自家鲜花被猪踩了那般难看,“不是吧,这还真邪乎。”
“开始我也不怎么相信,要是见到杨林那肯定的样子,很快就信了,还有把他们的点滴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个细节都没有忘记。”杨连夏的话让栾叶仔细想想,好像学生时期姚远的后面总是跟着杨林,那时候她们都站在一个角度考虑,因为张阳望和他关系好。
“挺好的,不过他藏得挺深,还好几年以后,姚远你和我说说怎么喜欢的呗。”
姚远不撒谎,很诚实地将内心想法说出来,合适和喜欢,最后是两者兼具,还有的就是他现在家庭情况摆在这里,能够接受的寥寥无几。
栾叶心中瞬间觉得姚远做事情变得草率,“那当初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没有发展成最后的喜欢,然后稀里糊涂结婚,岂不是对杨林不公平?”
“不会啊,干吗做这种假象,结局不是挺好的吗?杨林很好,老天爷帮了我,我也有可以依靠的人。”姚远想的很通透,但栾叶蹦出来两个字,让她立马弹她额头,“渣女。”
姚远捂着额头反驳道:“干吗?我怎么不能有选择的权利,再说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就仗着有人喜欢胡作非为。”栾叶出了口气,继续喝着早已变温的酒酿,过去半个多小时,味道依旧没有改变。
杨连夏看着两人打闹,就像徐朋和徐双那样,而在她们的后面,仅仅是两座小桥的距离,二楼阳台站着的人,将前面一切收入眼中,说话声传到他耳边也断断续续,并没有全部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