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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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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笑声曾经属于他,也发生在他周围,那时自认为每天都这样便好,在心中并不认为这样的日子会离他越来越远,不想打击的到来很快。
栾叶眼尖的发现他站在阳台,打小视力就好的她立马拿出手机发消息,两人还是之前杨奶奶发给她,也就主动加了。
【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我朋友你也认识,之前去过依山】
姚远笑得有些惹人烦,“哟哟哟,这就开始发消息了?”
杨连夏没什么胃口再喝,提到这件事就容易心态转变,趴在桌子上说:“感觉有点悬。”
手机铃声在小路的两边同时响起,姚远笑嘻嘻地接听,而钟越转身回到房间。
“在家。”钟越低声道,说话声不希望外面的奶奶听见,张阳望看着手机屏幕上愈渐消瘦的人,蹙眉问:“钟越,继续下去不行了。”
钟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略微发抖,说到了他的痛楚,却也是对的,“张阳望,我一眨眼就是徐双他们走的样子,我承认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根本调节不了,但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就这样浑噩,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张阳望面对他说的话,沉迷许久,最终开口劝道:“钟越,当初让你回去,是因为不希望你再因为这里的事情而不能正常生活,想让你有新的生活,但现在并没有。”
“我知道,做不到。”钟越六个字让张阳望无法继续劝说,每个人面对事情的方法不同,如果是他,会继续留在依山克服,而钟越不同,他坚硬的外表有一颗柔软的心,而这颗心也是让他变得懦弱的根本。
“张阳望,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没有去当兵,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人们喜欢做假设,经常将如果这两个字放在嘴边,钟越无数次想过,如果他那天不在,徐朋便不会死,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阳望和钟越不同的地方有很多,前者是在逆境中生长,懂得该去做什么事情,又是哪些可以适合以及面对,后者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突然面对巨大的打击便从中走不出来。
张阳望因为他的问题而反驳,“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们要做的是解决和面对,解决你现在的情况,面对之前的困扰,徐朋是走了,难道你是想要一命抵一命吗?”
“徐朋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有作为,就一定要为了别人活,这才是真正的担当,离开大队,那就好好生活,不要对不起徐朋为了挡在你身前的死。”
钟越的气始终喘不上去,就堵在鼻腔中,像是刻意地屏住呼吸,麦色脸上多了红晕,又长吐一口气说:“是我对不起他。”
张阳望盯着他愧疚的脸,很无奈地扯着嘴问:“嘴巴上说对得起他,行动上你又做了什么?钟越,现在大队里的人都因为你的情况担忧,很多时候发给你的消息,长时间等不到回复,最基本的联系险些断掉,又怎么让那些和你同甘共苦的队友放心,到现在他们都在因为你而自责,认为是他们的错,没有及时发现你身体的问题。”
“更不要说你没有真的对不起徐朋,如果换成你,你也会第一时间保护身后的队友,而不是退缩,那时候你配得上刘指导说的意气风发,不想徐双他们勇往直前地奔赴火场,是队里最拔尖和有头脑的,做事情都会分析后在队伍里出招,多少次市级比赛和帮助其他区县灭火,都是指名要你协助,这些都忘记了?”
灭火,不仅仅是体力,和火斗智斗勇的门道很多,同样也是最令人费心思,站在山脚下的人只看得见他们灭火的身影,但山上的他们每一步都是着重思考。
钟越的优秀便体会在这里,是队里鲜少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所以最开始张阳望同意,再上交给苏指导之后,他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一个优秀队员的离开,于他们而言是损失。
张阳望是站在队长的角度去和他讲述,两人虽然年龄相仿,职位却不同,平日都是批评较多,就算别人做得好也不会夸奖,而现在对他的肯定,是让当事人想不到的。
“钟越,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优秀,承认不管做什么都会得到很好的成就,有人说你是天赋型,你只是一笑而过,是因为这后面的努力没有人看见,我的赞扬对你并不会有过多的作用,我们也明白心理方面的疾病不是简单一句话就可以开导,最终靠的还是你自己,不管将来会是什么样的人,你依旧优秀。”
张阳望是一个不善言辞,不会对别人说很多话,更不要说好的,这些赞扬通常都是在他心中去肯定他人,现在讲出是因为他始终相信语言和文字的作用,就和杨连夏曾经跟在他身后激励的那样,只有一个人不停地在后面追赶,才会鼓起勇气。
从小到大放在钟越身上的夸赞数不胜数,但这一次张阳望的肯定,让他从黑暗和意志消沉中,短暂地看到一束光。
张阳望见他陷入沉思,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放在桌面,看着苏指导说:“我们的话没有用。”
苏指导自然知道,但他不希望不好的事情再次发生,能够将人从痛苦中解救出来,是他们必须做的,同样困难重重。
不回消息栾叶就当他在写字,当着两个朋友的面吐槽:“最不喜欢发消息不看,看了还不回的人。”
杨连夏笑着听她吐槽,视线被迎面走过来的钟越是挡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栾叶是继续说个不停,“你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手机不离手的年代,怎么能定住心不看消息的呢?”
旁边拉开椅子的声音让栾叶身体僵住,脑袋僵硬地转头,“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发邀请吗?”钟越坦荡的模样,让姚远有了凑热闹的心,不过还是等到两人说完话才提出要求。
栾叶讪讪地笑了笑,多了些囧样,“这不是以为你不会来吗?”
杨连夏知道张阳望这通电话算是打的有用,昨天姚远说要带她来小镇,已经提前通好气,毕竟之前对大队许多队员所来自的地方都知晓,脸对不上倒没关系。
钟越就像是待在女人堆里,周围都是阿姨和年轻女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在其中非常的不自在,似乎是看出他脸上先显露的不安,栾叶立马开口解围:“这你都认识,阿婆今天和我妈去搓麻将,家里没人给你烧饭,我们正好要在这家小店吃家常菜,所以才叫你过来。”
“你就当正常吃饭,我们都很好相处的。”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让钟越面庞多了些笑,他自然知道眼前两个女生好相处,但还是不适应,尤其是杨连夏和徐双两人关系最好,过来的路上和坐在椅子上,都没有去看她,怕又因为不经意的一瞥,脑海中又出现徐朋的影子。
笑了才会让饭桌上的人放心,栾叶仔细选择菜单上的炒菜,其实也没有她特别喜欢的,唯一便是那糖醋小排。
只点了这一样的她,立马推给钟越,让他自己拿笔勾,对他而言,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倒不如就随便勾选。
栾叶不解地指着他所勾选位置问:“你确定?阿婆说你对羊肉过敏。”
钟越迅速地划掉,栾叶看出他心不在焉,也没有再继续拆穿,默默地帮她选了一个,又递给杨连夏。
东西不在他手上瞬间轻松许多,钟越双手放桌面交叉,低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那般卑微。
栾叶细心的让杨连夏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疑惑,打量他们之后又觉得似乎很正常,就像普通朋友那般相处,在心中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现在的她或许会想多,以后可不是简单的普通朋友。
姚远的话匣子很快就打开,和栾叶说这说那,都避开依山的事情,不希望在当事人面前提及,这样氛围便不会太尴尬。
钟越听着她们的说话声,性格真的和徐朋他俩一模一样,也难怪徐朋会说姚远两人是她亲的不能再亲的姐姐,都是话痨特别爱说。
“越子,快来吃我爸寄给我的干桂圆。”徐朋抱着一大袋子回到宿舍,此时钟越正躺在床上睡大觉,呼吸不过来是因为有人捏住他的鼻子,还把他嘴巴捂住,惊吓的他立马用力推开人坐起来。
钟越拍了拍胸脯瞪着眼睛问:“做什么?”
徐朋就和献宝一样把袋子打开,“这不是吃点桂圆补气血吗?我看你挺虚弱的,多吃点。”
徐朋父亲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把家里晒干的零食干果寄给他,在外面买都是十几元一斤,但在家里都不要钱管够。
两个人一个坐床上,一个盘腿坐地上,桂圆壳的声音嘎嘣脆,指腹用力出来一个口,手指再一捏整个桂圆肉都出来。
“放假你不回去啊,我们刘指导都回去过年了。”徐朋好奇问道,虽然才进队没有半年,但他和钟越可是铁几十角里面的其中一员,不管什么都会说。
钟越边咀嚼边说:“买不到票,不回去。”
徐朋点头很是认同,“确实,他们有的家就住在这周围,还可以开刘指导的车回去,不像我们只能眼巴巴瞅着火车票,诶,S市好玩吗?那些高楼大厦里面都是什么?”
“高楼大厦里都是办公室。”钟越将徐朋的好奇心立马打回去,完全不想知道S市那些令人期待的事物。
徐朋丧气道:“还以为能有什么呢。”
钟越对S市说不出什么好,男孩子的他在看到许多东西都非常粗糙,就像她做不到栾叶会因为周围老人和这片土地留在小镇,也不会因为父母的话而去影响自己的判断,但现在的他逐渐陷入困顿。
“徐叔。”杨连夏起身离开椅子,姚远有些担忧视线跟随,钟越则因为她开口而抬头,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说得小声,但手机话筒音量高,一下子听清说的是什么。
“徐记者啊,家里种的西瓜我们给你寄过去了,给你爸妈还有同事分一分。”
杨连夏笑得很开心,一只手举着手机在耳边,另一只手搭在窗台,“阿姨,今年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帮你卖?杨林和姚远能说会道,还可以多买些,这样你们就不用再跑去批发市场。”
只有在市区内的菜市场卖的价格才高,如果要在集市或者批发出去,一斤要少接近五毛,更不要说那几吨的西瓜。
“不用,小张早就帮我们找好门路了,前两天家里来了好多工厂和政府单位的,全都带走了,我们留得给你虽然小,但是黄心的可甜了。”
杨连夏点头回道:“知道了,您现在是在哪里?怎么有大卡车?”
“我们正搭车去集市,他爸要买东西,晚上有亲戚来吃饭。”
“好,回头我再打电话给你们。”杨连夏等那边电话挂断后才关掉手机,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迎着风吹了许久,孤寂的背影惹得栾叶叹气,“唉。”
姚远转头看了眼,“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她修复能力比我还强,待会儿过来就和没事人。”
桌上的菜都齐了,却迟迟都没有动筷,姚远先打破这因为突如其来电话的尴尬氛围,“吃吧,夏夏要是饿了会过来的。”
“也没错,她可比我快乐多了,现在都是家和单位两点一线,她还可以到处跑,早知道当初就不听我妈的话了。”栾叶煞是羡慕,在她看来杨连夏新找的工作比之前要好很多,单位福利也好,最起码同事之间关系也很好,不像她所在的,根本没法比。
姚远哼了声,不屑道:“请问你会做到?现在的你才有勇气改变现状,不听从父母的,当初我们劝你坚持自己的想法,从我家去你家,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二个小时后给我们发消息说报考医学院,让我们说你什么好?”
“那不是年少不勇敢,现在后悔了呀。”栾叶赌气道,她还挺羡慕姚远的生活,不过想起父亲说的,别人看起来好,实际上只有自己从事这一行业才会明白糟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