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苟命记》精分雨路

36、再见若水

　　从鬼城回来后，梦梦静养了一段时间。
　　将身体借出去是会减寿的，这是一笔消耗极大，极其危险的亏本交易，更何况，梦梦这次借出的对象还是一个将死之人，代价自然是更为沉重。

　　梦梦的身体不好，时不时地静养，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是，这次静养的原因，没有多少人知道。

　　梦梦没有向简兮和邶峰解释，他们也没有逾越过问。
　　正巧邶峰那段时间有几个任务在身，当梦梦大病初愈，邶峰任务结束，那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邶峰很久没见到梦梦了，这次见到梦梦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没忍住，激动地大喊一声
　　“大人！”

　　气吞山河的一声大吼之后，铁头憨憨直接向着坐在石桌边的梦梦飞扑了过去，那雷霆万钧之势，作为过来人梦梦深刻地知道若是原地不动任由这个铁砣砸中，绝对会被撞得吐血。

　　“简兮--”

　　梦梦话语未落，站在她身边的简兮已经上前几步，看准时机，一个抬手，一把摁憨憨的肩膀，“咚——”地一下砸在地上，灰尘四起，震慑力十足。

　　“师姐······”
　　被简兮摁在地上，仰面朝天的铁头憨憨像个龟鳖似的，翻不过身。
　　邶峰表示很委屈，语调里的欢脱劲儿都减半了，不明白师姐为什么打断他与大人的亲近。

　　逃过一劫的梦梦不动声色地长吁一口气，对于这种吐血的亲近，敬谢不敏。

　　邶峰还是一幅委屈的傻样，正在向简兮小声抱怨，画面有点憨，梦梦摁了摁眼角，移开眼。
　　然后，梦梦看到了跟在邶峰身后不远处的南柯。

　　昳丽少年很安静，他规矩地站在原地，当她无意间看向他时，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对视上的那一刻，少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亮了亮，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而弧度还未成形，她便移开了视线，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简兮和邶峰身上，所以她看不到他的怔愣，看不到他僵硬在嘴角的，还未成形的笑容，更看不到他逐渐黯淡的眼睛。

　　“邶峰”
　　梦梦一出声，邶峰和简兮就看了过来。

　　“这几次任务还顺利吗？”
　　梦梦提起了邶峰的任务，以往，只要简兮和邶峰出任务，在他们回来后，她都会多多少少地过问。
　　而简兮和邶峰也习惯了做完任务后都会来和梦梦分享汇报。只是梦梦有时要静养，他们不便打扰。

　　“大人，我们这次的任务遇到了魇”

　　魇是一种擅长制造幻境的鬼，强大的魇能挖掘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然后在实现渴望的同时将之残忍撕碎，击溃内心防线，让人在惊呼痛苦中死去。

　　这会儿开始说正事了，简兮松开了邶峰。
　　铁头憨憨也正经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地站起身。

　　“它布置的幻境实在是太真实了，我都差点儿上当了······“
　　邶峰说着，皱了皱鼻子，有些懊悔。
　　邶峰是个不太会隐藏情绪的人，他的想法总是明白地表现在脸上。

　　“还好有南柯在，他没有被魇的幻境迷惑，及时破开幻境，让我们都清醒过来。”
　　邶峰说着，连忙把站在后面的南柯的推到前面。

　　“大人，南柯真的很厉害！”

　　这会儿，南柯的存在感极强，梦梦想要忽视都显得太刻意了。
　　她微微抬头，真正将视线落在了南柯身上。

　　“嗯。”
　　梦梦淡淡地应了一声。

　　梦梦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对面三个人都顿了一下，不，应该说只有两人愣住了，南柯应该早就习惯了。

　　“任务结束了，回去好好休息。”
　　梦梦说着，端起石桌上的茶盏，垂下眸，抿一口。
　　这幅模样，赶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是”
　　是南柯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向很听话，他低头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行礼
　　“弟子告退。”

　　邶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简兮摁住了手臂。
　　他看了一眼简兮，又看了一眼要离开的南柯，低下头，也向着梦梦行了个礼，开口道
　　“弟子告退”

　　等两人都离开后，梦梦看向简兮，开口道
　　“简兮，你也去忙吧”

　　“······是，弟子告退。”
　　简兮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多余的话，她也向梦梦行了个礼，告退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 ，梦梦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时间一久，不管多热的茶都会凉。

　　在鬼城任务结束后，梦梦想起了若水。
　　在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她决定去一趟观音寺。

　　梦梦带上了南柯，还有邶峰。

　　梦梦去了若水在的观音寺，这儿还有很多其他香客，梦梦在主殿中见到了那尊供奉在正中间的菩萨像。

　　主殿中供奉着的菩萨像是一位手执荷花的清丽女子。
　　那站在莲座之上的女子身着华服，面戴轻纱，黛眉如月，双目似星，衣裙蹁跹，气质清丽，周身气度平和，仿佛传说中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救世菩萨。

　　这尊像雕刻得极为精细，仿佛就是一个真人站在眼前，眉眼带笑，温婉友善。
　　雕刻这尊菩萨像的人，定是废了不少心。

　　菩萨香炉里插着不少或长或短的紫红色檀香，香烟袅袅上升，香气在大殿中弥漫。

　　梦梦举着香，庄重地对着雕像拜了拜，将手中的供香插进香炉之中，这才走出主殿。

　　邶峰和南柯很安静，虽然邶峰是个话痨，但也分得清场合，在这样虔诚庄重的地方，邶峰不会嘴不停地乱叨叨。
　　至于南柯，他一直都很安静。

　　来这儿祈福的香客很多，也听香客说起，这周围有恶鬼闹过，有诅咒的村子死了不少人，可是，离那村子极近的这间观音寺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定是菩萨保佑，神明显灵，得以平安。

　　观音寺里的香客多，梦梦挑着人少的地方走，绕着绕着，周围越来越安静，他们似乎迷路了。

　　“公子可是迷路了？”

　　一道轻柔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伴随着叮当作响的清脆铃声。

　　“······嗯”
　　梦梦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向着梦梦走来，周身透着平和气息的女子穿着一件介于白与灰之间的烟蓝色长裙，那是一种透着朦胧感的浅色，将人显得清丽缥缈。

　　“我带您出去吧”
　　温婉女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她走上前，为三位香客带路。

　　“您也是来这里祈福的吧？”
　　周围很静，温婉女子率先开口，与梦梦闲聊起来。

　　“嗯”
　　梦梦应了一声，对方不知道她，可是，梦梦却是记得的，这个为她带路的人，就是若水。

　　梦梦看着若水，开口问
　　“你觉得......这世上存在神明吗？”

　　“您若相信，那便是存在的”
　　温婉女子想了想，轻笑回应
　　“有时，人们需要的不是神明，而是信仰，是坚持下去的动力，所谓‘于苦难中信神明’，大抵如此吧。”

　　“那你呢，信神吗？”
　　梦梦追问。

　　“与其说相信，我更愿意将这当做一种督促”
　　若水面对梦梦的追问，态度依旧温和，清丽温婉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可欺，天不可欺。”

　　督促吗……

　　“沿着这条廊道直走，过了那个拐角，您就可以出去了”
　　若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微微动作，牵动衣袖，手腕上带着的银铃叮当作响。

　　“多谢”
　　梦梦看了一眼若水手腕上带着的铃铛，开口道谢。

　　若水微点头，目送着三位香客离开，过了拐角，三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了。

　　“若水姐姐--”
　　自铃铛里溢出丝丝缕缕的气，很快形成一个人影，而后成形化实为一个少年。
　　少年修长挺拔，自身后环上若水的腰，低头吻了吻女子的脸颊，语调缠绵。

　　现在这条铃铛手链算是若水的护身符，而若水曾经的护身符是她的娘亲在世时为她祈来的，明明献祭之前那玉佩都还是好好的，可是后来她再去看，躺在锦匣子里的玉佩却是碎掉了，这让若水觉得颇为可惜。
　　当时慈安也在旁边，他倒是无所谓，慈安说，那玉佩根本就没办法保护若水姐姐。
　　慈安说，他会保护她。

　　自那之后，慈安便寄身在这串铃铛手链里，铃铛成了她的护身符，而他成了她的保护神。

　　“慈安，别闹”
　　若水推了推身后抱着她的少年，好在少年也没用力，顺势松开了。

　　“我一醒来就看到若水姐姐和别人有说有笑的--”
　　少年不满若水推开她，握着若水的手，语调吃味。
　　慈安也需要休养，而若水戴着的那铃铛，便是他寄身的地方。

　　慈安是鬼，需要进食，若水不让慈安乱来，慈安听话，为了不浪费力气，许多时候都会用睡眠来减少消耗。
　　若水会替慈安挑选食物，若水也会带慈安出去觅食。
　　慈安会和贪婪成性的一些人交换，以此获得饱腹感，维持理智与力气。

　　“那是人家迷路了，他们是来这儿祈福的香客”
　　若水无奈地开口解释。

　　“我看那人就是冲着若水姐姐你来的--”
　　少年眯了眯眼，明显没有信服若水的解释。

　　“我们从未见过，他又怎会冲我而来？”
　　若水好笑地反问。

　　“哼--”
　　慈安解释不出来，却也不输气场，扭头轻哼一声。

　　“好了，别闹了，我们还要去嬷嬷那儿一趟”
　　若水看着少年一幅佯装生气的模样，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笑着开口道
　　“走吧”

　　慈安被若水捏着脸，也不反抗，若水说要走，更是温顺地跟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少年眉眼弯弯，眼中有光。

　　慈安的确不喜欢那白衣男子看若水的眼神，那种带着一丝怀念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明明没有和若水姐姐见过却是一幅熟悉的模样，真讨厌。
　　慈安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若水姐姐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不过，那人身后跟着的家伙······

　　“若水姐姐，我以前遇到过一个跛脚僧人。“
　　慈安走着走着，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以慈安的脾性，他会直接叫人家“瘸腿秃驴”。
　　若水了解慈安的脾性，所以这会儿，她没有打断他的话。

　　“那人说，‘菩萨在人间。’”

　　当时慈安反问，他怎么知道菩萨在人间？

　　那人说，小施主会遇到的。
　　那时的慈安不信神佛，他嗤笑一声，问，那菩萨在哪儿，又是何种模样？

　　那人说，菩萨无相，相由心生。

　　曾经的慈安只觉得这是屁话，是狗屁不通的废话。
　　因为那时的慈安目中无人，所以那时的菩萨无相。

　　而如今，眼前心上人，心生菩萨相。
　　这时他才知道，那僧人说的，是真的。

　　慈安遇见了他的菩萨，他的菩萨是他心上人的模样。

　　“那人还说，我与若水姐姐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慈安忽然抱住若水，他抱着他的心上人，抱着他的活菩萨，他在她的额上落下虔诚一吻。

　　“慈安”
　　若水没等来慈安的详谈，反而被慈安突然地亲了一口，微愣，而后有些无奈地唤了他一声。

　　“就是觉得，我真幸运--”
　　慈安没让若水看到他亲吻她时的郑重，他又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唇角露出的梨涡显得有些可爱，开口道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能够遇到一个宠着我的若水姐姐--”

　　若水看了一眼慈安，有些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感慨。
　　但若水并没有多问，她是知道的，这个小混蛋的想法总和一般人不一样。
　　而慈安也没有解释，他抱着若水，吧唧一口，偷了一个香。

　　这世上会有许多像他这样坏的烂人，却不会有太多若水姐姐这般好的善人。
　　并不是每一个烂人都能碰到能够救赎他的善人，并不是每一个“慈安”都能遇上“若水”。

　　慈安有注意到一直跟在那白衣男子身后的少年，慈安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
　　不过很显然，那人没有他这么幸运，他有若水姐姐宠着他，而那人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在一旁看着，只能看着······

　　啧啧，真是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