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beta为什么那样？》姜白豆

6、第 6 章

　　跟电视剧里，霸总不管是冷酷冰山样的还是中央空调式的，带拍档试衣服，在“丑小鸭”大变白天鹅时总会安静等待的状况不一样——

　　顾如晦这款毒舌霸总，实在是缺乏耐心。

　　进了衣帽间，顾如晦就迅速放开方醇的手，他目标明确地取下一套浅灰色运动装塞给方醇，淡定扔出一句：“吃完早餐，陪我去跑步。”

　　正下意识揉按酸痛腰臀的方醇不可思议地抬头，断句强调道：“我，等会儿，陪你去跑步？”
　　这是什么只管自己开心不顾他人死活的黑心扒皮资本家？！

　　顾如晦点头，十分理直气壮，且对刚才方醇揉腰的行为做出点评：

　　“你身体素质太差了，昨晚我根本没怎么折腾，你就有气无力，疲顿恹恹的……你亟需制定严格的锻炼计划！”

　　拜托，急哄哄地就把人往门板上压，站着换了好几种姿势，还不叫折腾？

　　何况自下午赶过来起，他啥正经食物都没吃，几乎已经是空腹在配合了。

　　饱暖才能思淫.欲，饥肠辘辘还得被上，能不瞧着蔫巴萎靡么。

　　方醇内心有个小人在疯狂吐槽，偏生脸上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好脾气道：“顾少说得是。”

　　呸，在顾宅的地盘上不好跟你计较，等回家我就打小人！

　　不想看顾扒皮那张惹人厌的脸，方醇抱着衣物转身，准备去浴室更换。

　　“就在这换啊，怎么，怕我偷看你啊，我要看也是正大光明的看，你躲也没用啊，但你这么个beta的平板身材又没什么看头，又不是没看……”过。

　　嘲讽的声音渐渐放轻，渐次消失。

　　跟车内那会儿不一样，人在蜷缩时和自然伸展时，展露出来的曲线也大有不同。

　　方醇不耐烦顾如晦的聒噪，依旧是三下五除二，动作干脆的换衣服，他也没仔细看清尺码，结果就是——

　　明明只高他十公分的顾如晦的套头帽衫穿在他身上，活像是穿了一条及臀卫衣短裙。

　　“——噗嗤。”

　　是旁边顾如晦没绷住，嘲笑出声。

　　方醇神色自然地捞起袖子，露出手掌。

　　他将耷拉得不成版型的肩部尽量按得服帖，做完一系列动作后，也完全不见恼意，就要屈身去穿那条尺寸更不合适的裤子。

　　“行了，大清早的，演猴戏呢。”

　　顾如晦干咽了下喉咙，转身借着另寻合适衣物的动作，掩饰了下某个尴尬部位，“不是我说，你平时都不好好吃饭的嘛，都干巴成啥样了啊……”

　　曲线美则美矣，要是能再长点肉，抱起来的手感应该会更好。
　　顾如晦漫无边际地畅想。

　　方醇眼皮一掀，假笑道：“您昨个儿不还说我在减肥么，减肥哪能好好吃饭啊，平时我都靠喝露水吊着一口仙气儿，免得给您丢人。”

　　就是块木头，也能听出方醇有些不高兴了。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虽能忍一时被搓扁揉圆，但忍耐也是有极限的，谁大清早一直听数落听嘲讽能高兴啊。

　　顾如晦不是木头，也听出弦外音了，但他会错了意。

　　“你吃醋啊。”
　　“……”

　　吃哪门子醋？要是沈哥对你确实有意，那说不定自个儿还真会吃醋，想不通沈哥怎么会看上你，但我沈哥压根就只把你当妻弟好吗！

　　方醇得极克制，才没对着顾如晦翻出一个白眼，他要是跟顾如晦生气，绝对会有生不完的气。

　　算了，放过自己。

　　方醇垂眼轻吁口气，平静道：“大概吧。”

　　顾如晦瞥了方醇一眼，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翘。

　　他想了好些不那么愉快的琐事，才将那笑弧给压下来，故作云淡风轻：

　　“撒娇这套对我没用，你都没能被我跟他放在同个天平上比较，吃什么闲醋啊。”

　　报警！想要报警！到底有完没完啊！

　　内心正在抓狂的方醇表情漠然，无所用心地点了点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落在顾如晦眼中，便是受了情感打击，从而垂头丧气、魂不守舍。

　　顾如晦收回视线，暗自思忖，偶尔还是得给对方一些甜枣吃。

　　修长的手指掠过一排排衣物，落定在了一套暗刻云纹刺绣的纯白衬衫上。

　　顾如晦犹豫了一瞬，还是取了下来，递给方醇道：“这身你应该能穿。”

　　那短暂的犹豫，却被方醇灵巧地捕捉到。

　　方醇难得的有些好奇，他询问道：“这是？”

　　顾如晦侧头，微蓝的眼珠凝向方醇，似含着无机质的冷意。

　　半晌，他才淡淡道：“这套是我高中那会儿穿的，要是还不合适，干脆就别出房间了，等人给你送来了衣物再说。”

　　顾如晦那娇生惯养的少爷脾气，能放着十几年前的旧衣服，且瞧着还是簇新的，没怎么穿过……

　　方醇直觉这身衣服对顾如晦的意义不一般，但他知趣地没有刨根问底，或者严辞拒绝。

　　他给了，他就穿呗。

　　别说，人靠衣装，版型剪裁考究的衬衫刚穿上身，那感觉就大不同，似乎也沾染上了这几姓资本家子女们那目下无尘的悬浮气质。

　　像朵出淤泥而不染，兀自清高的白莲花。
　　此处贬义。

　　方醇对着穿衣镜怎么看怎么奇怪，忙撤回视线，继续散漫地扣着扣子。

　　思绪乱飞，注意力没那么集中的情况下，就很容易大意出纰漏。

　　及至背后环来一双长臂，方醇才发现自己扣错了扣子。

　　毫无防备的，方醇几乎是整个人都被顾如晦抱在了怀里。而顾如晦呼吸间的热气，不疾不徐，慢慢悠悠地，似乎也随着他指尖的律动，尽悉喷洒在了方醇的耳廓上。

　　许是温度太高，不一会儿那处皙白便化作了绯霞。

　　方醇紧咬牙关，肢体僵硬得不知所措。

　　此刻秒针的转动，在他脑海里竟也恍惚慢成了时针。

　　直到他的头顶飘来一道音色华丽内容却不中听的冷嘲：

　　“呵，好笨呐。”

　　方醇倏然回神。
　　——他和顾如晦之间，便如眼下扣错了第一颗扣子，哪怕之后再怎么看似平直顺遂，也注定不会得到正确的结果。

　　方醇及时收敛好了面上的茫然，笑道：“有劳顾少，低抬贵手。”

　　顾如晦眼含笑意，不甚明显的愉悦回道：“油嘴滑舌。”

　　又脚步没停地朝旁边香水柜子走去，招猫逗狗一样向方醇勾了勾手——至少在方醇看来，这个形容没错。

　　“来帮我选一下，今天穿什么香。”

　　不是说吃完早餐就去晨跑吗，怎么跟孔雀开屏似的招摇？

　　方醇上前，皱眉看着眼前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满满当当摆放满了一整竖列玻璃柜的颜色样式不一的香水瓶。

　　“我不懂香水……”

　　顾如晦也不管方醇懂不懂，就那么随手拿起一款，往半空中喷了喷，“这个？”

　　方醇点头：“好闻。”

　　顾如晦再拿起另一款，重复之前的动作，“那这个呢？”

　　方醇也是同样重复之前的动作，点头，“好闻。”

　　“没有别的词了？”
　　“我又不懂。”
　　“呵，没见识。”

　　顾如晦后头又连连换了好几种。

　　见时间耽搁得差不多了，他才状似漫不经心的，从香水柜的高处角落里，竭力不显出自己实则有那么些刻意的，拿下了一款透明瓶身，造型简单得跟从香水实验室里随便寻了个玻璃容器灌装的香水。

　　这次是抽了条旁边的领带，喷在上面。

　　顾如晦递给方醇，“闻闻看。”

　　方醇接过领带，在鼻尖轻扫而过，谨慎嗅闻。

　　他抬头觑见顾如晦那微眯的危险的眼，一声敷衍的“好闻”话到嘴边又咽下。

　　此时此刻，顾如晦那凶相毕露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呢，就，很像是读书时候最严厉的科任老师突然对从不好好上课的“坏”学生进行抽问，如果对方答不上来，接下去课后就会得到他绝不想要的，严苛的一对一额外辅导。

　　而方醇好学生的本能尚在，并不那么想也被额外“关照”。

　　于是方醇绞尽脑汁，极力将脑海里以前上网时无意刷到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香评都搜寻了一遍，模仿着那些似是而非，虚无缥缈，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说人话且让人也听不懂人话的香评，慎之又慎地措辞道：

　　“像是天光昏暗，山色空濛，烟雨行舟中走出一披蓑隐士，转眼匆匆进了林间古刹——”

　　方醇说到此处顿了顿，抬头观察顾如晦脸色。

　　见顾如晦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完全看不出对以上香评是否满意，但却明显知道他在胡诌，甚至还想听他继续胡诌，直到将他逼到窘境……

　　方醇精神紧绷，防御模式瞬间开启，嘴巴比脑子还快道：“耳畔是方外教化的梵音渺渺，眼前红尘目之所及，却是阴冷凄然，白骨遍地。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

　　顾如晦不笑了，微蓝的眼珠也停止了转动，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长久地凝视着方醇。

　　如果方醇不是beta，就能闻见，其实顾如晦偶尔释放出来，刻意萦绕在方醇身上的，就是他此刻形容的这款香水的味道。

　　——顾如晦信息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