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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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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芫看着高凤成,似是从未想过这话能从高凤成口中说出。
只是,当日他都帮着自己将何青州抬至树下了,处理后续事宜,似乎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高凤成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又问了两句女尸案相关问题,便让宁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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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裴洹依然一脸无辜站在宁芫窗外。
宁芫看着一脸迷蒙的裴洹,心中谈了无数声气。
原先她还想着,不能将夜游症中的裴洹随意叫醒,如今知晓是迷情药的作用,便坦然拍拍裴洹的胳膊,任他清醒过来。
裴洹似是也很无奈,每每此时便先红了脸,道:“我也不是故意。”
宁芫心想,就因为你不是故意,但凡你是故意的,我隔天就捡起木棍子敲你。
但每日这样下去,怎么也不是个办法。
宁芫每日清晨顶着一双乌黑的眼圈去学堂听课之时,都会招来一番嘲笑:“宁芫啊,昨夜里又连夜温书了么?别白费力气了,以你的水平,还是早些睡,将身体养好才是正经事啊。”
宁芫撇撇嘴,有苦难言。
宁芫想起高凤成说会找人去莫奈山问野医,只是莫奈山距离翠林书院甚远,他派的人何时到莫奈山都没有定数,更遑论何时携药归来了。
况且那野医是否已经研制出迷情药的解药,也无可说。
想到此处,宁芫微微叹了口气。
裴洹却误会宁芫是对自己不满,有些着急的看向她,“宁姑娘,我真不是故意。”说罢他抬起两只胳膊,将手腕递到宁芫跟前。
宁芫看见他光滑白皙的手腕之上,有两道深红色的印记,像是被绳子勒过一般。
这两道红痕在裴洹原本便细皮嫩肉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宁芫疑惑的看向裴洹,便见裴洹撇开脸,“我晚上睡觉之前,深怕自己又夜游至此处叨扰宁芫,便在入睡前着人将我手脚绑住……”
说罢,似是怕宁芫不相信,还要蹲下身子卷起裤脚给宁芫看他脚腕勒痕。
宁芫连连拒绝,“可以了可以了,我信你。”
裴洹便停下手头动作,抿着唇,眼带委屈般看着宁芫。
宁芫心中无奈。
裴洹道:“宁芫,给你添麻烦了。”
宁芫摆摆手,“我已经找人帮你打听解药去了,这段时间你先忍忍。”
听闻宁芫真的帮他去寻解药一事,裴洹眼神闪过一丝光亮,又突然变得落寞。
宁芫刚想打发裴洹,说既然裴公子已然清醒,那还是早日回舍休息罢。
便听裴洹突然道:“宁芫,你记得么,有一次我从丞相府跑出来找你……”
宁芫看着裴洹,心想,你跑出来找我的次数多了去了,你说的哪一次。
“那次你带我去看了萤火虫。我从未看过那么多的萤火虫,像一颗一颗细小的星星。”
原来是那次……
宁芫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个时候宁芫便知晓裴洹是丞相家公子,她没有什么可以配得上他的东西,只能依靠自己微薄的乡村经验,带他去看一些城里王孙贵族们从未见过的场面。
以展示她宁芫虽然出生低微,却也见过一些好玩的东西。
说起那天,其实宁芫有些印象。
因为她已经连续好些天没有吃东西了,整个人饿到前胸贴后背,差点要晕过去。
裴洹却从府中跑出来,说要找她玩。
宁芫因为过于饥饿,兴致并不高,却也不忍扫裴洹的兴。
想了想,便将裴洹带到了一大片草丛里。
那片草丛真大呀,从很近的地方蔓延出去,直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望无际,她同裴洹站在一起,看向远处。
裴洹当时说了一些话,宁芫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其中一两句,什么:“天地广阔才知人之渺小……”
宁芫根本就听不明白,只假装听懂了,连连点头,心中却想着:“天地广阔,而我好饿。”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两人身旁闪烁而过,裴洹看着这么多的小小灯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宁芫看见了裴洹眼神中那抹惊艳,心中很是满意,心想:虽然你贵为丞相家二公子,但这种场面你没见过罢?我带你来看了,我厉害罢!
于是她心满意足般躺了下来——饿的。
裴洹却根本无心休息,只一脸好奇的抓住很多只萤火虫,将它们拢在手心里,感受着这些小飞虫在手心里的温度和触感,不禁笑道:“有些痒。”
说罢低头去看宁芫。
宁芫却早已经眯着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裴洹那日一夜未眠,看着夜晚墨绿色的青草,头顶闪着黄色光亮的小小飞虫,和侧身蜷在草丛中的宁芫,心中产生了一股无法名状的喜悦……
裴洹后来回想,之后他走的每一步,在政治上登上的每一个台阶,都未曾像那晚一般,让他心潮荡漾。
“哦。”
宁芫看着裴洹期待的眼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淡淡道:“哦。”
裴洹面上显出一丝失望来。
宁芫对于那晚的记忆,除了有些凌驾于裴洹之上,过于自卑而导致的莫名其妙的骄傲以外,更多的便是无休无止的饿。
“卡擦”——
不远处传来干枯树叶碎裂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明显。
宁芫同裴洹两人均偏头看去。
来人来不及闪躲,便被宁芫同裴洹看了个正着。
是梁禾清。
梁禾清今日穿着一身牙白衣裳,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髻,想来是出门匆忙,未来得及收拾。
她面色苍白,眼眶发红的看着不远处二人。
也不知道是在看裴洹,还是在看宁芫,亦或是二者都看。
宁芫看着梁禾清似是摇摇欲坠的身躯,心中一颤,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搀扶她一把,便见梁禾清马上躲开。
宁芫抬在空中的手,无措般放下。
她看清了梁禾清的眼神,那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愤怒,与厌恶。
宁芫心中一顿。
裴洹看到梁禾清,也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宁芫身前,侧身微微将宁芫挡在身后。
“梁小姐,我先前私下便同你说过,我对你无意。”裴洹语气微冷。
梁禾清听闻,眼眶更红,她倔强的看着裴洹,道:“那裴二公子对谁有意?对宁芫么?”
裴洹不言语,只微微转过身,让宁芫先回屋子。
梁禾清见裴洹对宁芫如此体贴,不禁冷笑一声,道:“即使裴二公子对她有意,那她呢?她心悦你么?我可是听瑟瑟说过,宁芫对高凤成高大人痴情已久,赶都赶不走。你对她有意,那她呢?她能这么对你么?”
听梁禾清所言,裴洹心中猛然一痛,他转过身,看向梁禾清,目光清冷却眼含坚定:“那不关梁小姐的事。”
梁禾清蓦然苦笑,笑罢,她抬起头,恶狠狠看向宁芫,“怪说我那天求你帮我去救裴洹,你答应的如此干脆,却没想到,你二人是旧相识了!你为何要骗我!亏我还……”
亏我还帮你回骂何青州!
想到这一层,梁禾清心中猛的一阵心酸,语气中都带些哽咽了。
宁芫想到当日学堂情状,又看着梁禾清如此模样,心中涩然。
她往前跨了一步,站到梁禾清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梁禾清的胳膊。
梁禾清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
却还想着一定不能在情敌面前丢了脸面,使劲吸了吸鼻子,想将鼻涕眼泪一齐收回去。
宁芫看她狼狈样子,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梁禾清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宁芫收了笑,叹道:“黑市那日我已经同裴洹分开许久,在此之前未曾联系过。况且当日我同你也不甚相熟,自是不好莫名其妙便去同你说我与裴洹是旧识。”
梁禾清吸吸鼻子。
便听宁芫又道:“不知你今日多时来的此处,又将我同裴洹的对话听去了多久,若是你来得早,便能听见,裴公子如今对我如此态度,是因为当日你灌他喝了整瓶迷情药,而你自己也晓得,你往迷情药中滴了多少滴你的血进去。”
梁禾清忍不住搓了搓指尖,回想起当日指尖放血的疼痛。
“可是你先前不是说,迷情药有效,便是要将自己的血滴入其中么?可为何,如今裴洹便是对你有意,而非对我!”
宁芫也很无奈,“所以我同裴公子都怀疑,此药似是出了些问题。”她认真看向梁禾清,“若是梁小姐来的早,便能听见我同裴公子在商量解药一事。”
梁禾清半信半疑的看着宁芫。
宁芫摊开手,“梁小姐,你看看我,一穷二白,大字不识一个,你觉得裴公子凭什么有意于我?”宁芫简直都想叹气了。
梁禾清听闻宁芫如此说,下意识安慰道:“哪有!宁芫你也很好的!”
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作为情敌的立场,不禁尴尬噤了声。
宁芫心中微叹,便是听闻梁相国同夫人极为宠爱梁禾清这个女儿,却依然未曾想过,竟是将梁禾清养成了这般温善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