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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掌门之争 ...

  •   浮生面无表情地踏进了那片阴暗的囚室,他看着被铁链锁住,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桧风。

      浮生遣退了看守的人,关上石门。

      里面与外面彻底地隔绝了。

      “义父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徒弟啊”

      桧风笑着开口,主动打破了这囚室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曾经风光无限的白山峰主桧风即使已经彻彻底底地失败了,也依旧不显颓靡。
      他的眼尾微垂,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惺忪感,他似乎并不在乎失败的下场,他似乎没有在乎的东西。

      “是我小看你了,浮生······”
      被压制住的桧风低低低笑起来,笑得肆意,语气嘲讽。

      “若是他能有你一半的心狠,也不会活的那么窝囊--”

      体内的灵根被废,修为尽失,桧风即使知道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但他看上去依旧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很少正视一个人,那双黝黑得照不进光的眸子就那样盯着浮生,依旧无所畏惧,轻蔑,又嚣张,哪怕,他快死了。

      桧风就是这样一个人,疯到骨子里的家伙。

      而他口中的"他",是浮生的师父,云顶门的上一任掌门有曜。
      有曜是桧风的义父,是救下了他,养育并教导他的恩人。

      可是,桧风将他的恩人害得很惨很惨,惨得,那般大度的人居然直到临死前都在恨他。

      甚至,哪怕是有曜死了,桧风都不会做让有曜顺意的事。

      当有曜宣布浮生将成为云顶门的下一任掌门,桧风不同意。
      只要桧风还活着,他就不允许除了有曜以外的任何人坐上那个位置,即使是有曜承认,桧风也不同意,更不会允许。

      于是,桧风动乱,打算除掉浮生。

      这场动乱在意料之中,只是,许多人都没想到,那个成长起来的少年,倒是藏了不少本事······

      桧风,失败了--

      “晚辈劝前辈还是省些力气面对接下来的惩处”
      浮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桧风,语气平淡。

      “火气这么大,看来,附骨霜将人折磨得很惨啊。”

      桧风盯着浮生,语气里是满满的恶意。

      看着浮生这幅样子,桧风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面这个后生的手段可比他的模样看起来要狠得多,他特意在他受了一番皮肉之苦后出现,这个时机可不是巧合。

      “啧啧,看看你的眼神,浮生,你真应该看看自己这幅样子······”

      桧风嘴角渗着血,每一次呼吸都是撕扯的疼痛,但是,他的面上却不显,脸上依旧带着肆意的笑。

      “会吓着你的心上人的。”

      “······”
      浮生没有搭话,他抬了抬手,桧风脚下的雷阵有了反应。

      刹那间,电流窜动,恍若一把把雷刀,一下一下地凌迟着那用玄铁链禁锢着的囚犯,留下一道道烧焦开裂伤口。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礼物--”
      桧风硬生生地将痛呼憋了下来,他看向浮生,脸上带着嚣张的笑,用急促断句掩饰抽痛得失了声时的停顿。

      附骨寒,那可是他在魔界的一个疯子那儿找到的好玩意儿,是他废了不少功夫才炼制出来的。
      应该感到荣幸的,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人中了这毒啊。

      其实,这毒算是有解药。
      在桧风杀了那疯子之前,对方曾疯疯癫癫地说,解药是幻梦花。

      这是一种存在于传说中的死亡之花。

      于阴冷潮湿处生长,以血与骨供养,花瓣清澈透明,枝干晶莹洁白,于幽暗处,发散出柔和的幽光,如梦如幻,圣洁美丽。

      这种盛开在尸山血海中的腐生花只有古典旧籍里提过只言片语。
      没人见过,也不会有人当真。

      而且,就算当真也没关系,那是浮生需要费心思做的事,与他无关。

      “也不枉费我花了那么大精力才找到了这极寒之毒”

      桧风说得刻意,说得得意,说得不怀好意。

      他说过了,云顶门的掌门之位,除了有曜,谁都不配。
      浮生夺走掌门之位,那桧风,自然是要让他付出些代价的。

      “······”
      浮生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痛快的桧风,加大了雷阵的威力。

      雷闪更为凌厉,撕裂的疮口处有着未散的电光,刺激着愈合的伤口,无法闭合,嫩肉外翻,看着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浮生,我承认,你很有手段。”

      雷闪的威力越来越强,折磨得人四肢抽搐,皮肉痉挛。

      “但是,你的软肋那么明显。”

      仿佛说到了极其一件极其荒唐的事,逗得人不禁笑出声。
      而那笑声里,是快要溢出的恶意。

      “放心,附骨霜不会那么快要了他的命,他会活着,直到被拖垮身体,无药可救,然后······”
      就算是沦为阶下囚,桧风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打算,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死在你的面前—”

      似是被什么字眼刺激到了,浮生的瞳孔紧缩,表情控制不住地狰狞了一瞬。

      “哈哈哈哈哈”
      桧风笑出了声,笑得很大声。
      瞧,他看到了什么,真是精彩的反应啊。

      “前辈倒是不知收敛为何物”
      浮生看着桧风,语调冰凉。

      手指动了动,停下雷阵的攻势。

      铁链作响,浑身是伤的青年依靠铁链才吊着身体,让他没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但他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作为阶下囚的命运早就注定了。

      “收敛?”
      桧风说罢,笑得更肆意了,这番大动作,让那些稍稍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渗出鲜血,只是,这一次次的撕裂与愈合,桧风都不在乎,这些身体上的折磨,于他而言,无关痛痒。

      “你打算怎么让我收敛?”
      桧风脸上的笑意不减,开口嘲讽。

      就算是抽经扒皮,千刀万剐,桧风都不在意,左右不过是身体上的折磨,对他来说,还真是不足为惧。

      “······”
      浮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桧风。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了对方被铁拷磨烂的手腕处。
      桧风的手腕内侧有着一道蜈蚣形状的疤痕,痕迹较为新鲜,缝合的手段却很米且暴。

      “呲—”
      白洁的指尖抠进了肉里,而后,顺着缝合的痕迹,一节,一节地横着撕开。
      烂肉又开始冒血,而在这片血肉中,沾血的指尖挖出了几颗圆珠。

      “师父特意向我交代过”
      浮生看了眼手中的几颗珠子。

      这几颗血珀珠还带着血肉的温热,若不是通体透明,这似人血般的一块鲜红,会让人误以为是颗肉珠。

      “他说”
      浮生合上手指,他看着变了脸色的桧风,手上微微用力。

      “住手,不准你—”
      桧风看到了浮生的动作,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行,不可以—

      “咔—”
      压力碾碎了血珀,不大的声响却格外刺人。

      “这个东西不属于你。”
      浮生松手,掌心的碎末散了一地。

      “哗啦哗啦—”
      被镣铐束缚的阶下囚失智般地挣扎着向前,想要从地上拢起那些碎渣,可惜锁链长度不够,哪怕铁拷卡入血肉,他也触不到那些细碎的渣沫。

      他用力地伸手,拼命地想要抓住。
      他不在意伤,不在意痛,他只想要抓住这剩下的,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他一点点地往前够,他用力地往前伸,任由铁铐硌着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马上就碰到了,再多一点点,一点点······

      他要碰到了,他在更用力地伸手,他马上就要碰到了。

      “师父的遗体在哪里”
      浮生一脚踩住了对方的手指,稍稍用力,狠狠地碾压,将那向前伸的手指订在了原地。

      “咔嚓”
      骨裂的声响在这片压抑的空间里格外抢耳。

      “呵”

      桧风伸出去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他突然笑了一声,断断续续的闷笑声自胸腔发出,震得他的整个人都有些抽搐。

      “怎么,想要在这种时候上演一出真挚的师徒情义?”

      “一直表演的难道不是你吗?”
      浮生居高临下地看着桧风。

      在最后,有曜将身体里的蛊给了浮生。
      有曜并不是将蛊虫直接挖给他,而是连带着蛊虫寄居的温床,全部交给他。
      这样,子蛊暂时不会发作。

      这是有曜唯一能给浮生的利器。

      “你要藏着也无所谓,师父他并不希望被葬在掌门冢。”

      “闭嘴--”
      桧风直接打断了浮生的话,他的心忽的被揪住,脸上无所畏惧的笑僵住了,形成一个怪异的表情。

      他隐隐知道,他隐隐知道浮生接下来的话······

      “他说”

      浮生脸上表情淡淡,眼神却冷得可怕。

      “闭嘴,我让你闭嘴!”
      桧风双目发红,死死地盯着浮生,眼里闪着凶残的光,四肢剧烈地挣扎着,牵动铁链发出碰撞,那嘈杂的声响,在这片透着冷腥与死寂的囚室中回荡。

      “被畜生碰过的身体,太脏了。”

      “!”

      很神奇,一个人脸色的表情,居然能扭曲成这样。

      这是报复,是有曜对桧风的报复。
      有曜苦苦坚持了那么久,他苦苦地守着自己的初心,守住他的善,守住他的道。
      可是在最后,在临死之前,他还是没有坚持下去。

      他太恨了,他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恨不得将这人剥皮抽筋,他实在是太恨这个人了,恨得,哪怕毁掉自己,他也要报复这个人—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强求,而且,直到结束,你都没办法做出任何改变。”

      浮生看着想要上前撕碎他的桧风,平静地开口道

      “真可怜”

      “他是我的—”

      桧风嘶吼着,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理智全失,在疯狂的边缘徘徊,找不到出去的路,又看不到回去的方向,用否认来假装坚强,用凶残来掩饰惶恐,用挣扎来试图挽回。

      “他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我”

      亡命之徒最后的癫狂,犹如刀尖上的舞蹈,血腥残忍而又充满了凌迟的绝望美感,用生命在粉饰太平,用灵魂的嘶吼来驱散恐惧。

      “我会生生世世地纠缠着他,他逃不开,永远逃不开!”

      桧风被铁链囚禁住的四肢,因为过于用力,铁环镶嵌进手腕,硌着骨头,碾压,磨碎,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然而,桧风似是察觉不到疼痛,依旧用力挣扎着
      铁链拉扯间奏出的凄厉而惨烈的绝望之歌,杂乱无章却又动人心魄,令人窒息,那是血红代价下的乐曲,透着冷腥与铁锈的味道

      浮生表情淡漠地看着桧风癫狂地挣扎,眼里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波动,薄唇轻启,宣告最后的死刑
      “你不配”

      “!”
      桧风顿时止住了撕扯的动作,因为这三个简单的字,全身所有的力气似是一下子被抽干,无力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然而,比这地面,比这冷铁,更加冰凉的,是那份清醒的认知

      桧风不配,他不过是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蛆虫,他在潮湿与阴暗里成长,像他这种人,即使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世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他这种底端的渣滓,若不是上天眷顾,怎么可能站在阳光之下,怎么可能衣冠楚楚,受人跪拜

      若不是那个人出现,桧风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那般温暖而柔和的世界。
      那个人,有多好呢······
      好得,让桧风觉得不真实······

      像桧风这种阴暗恶臭的蛆虫,这世上有很多,而像有曜那般心怀天下的大义之人却是稀罕。
      所以,即使没有桧风,有曜也依旧能过得很好,甚至能过得更好。

      没有了有曜的桧风,是即使消失,也无关轻重的渣滓,有曜可能会遇到许许多多的这种渣滓,但是桧风却不会再遇到那般好得不真实的有曜了······

      对有曜而言,桧风没有任何特殊性,可是对于桧风而言,有曜是独一无二的······
      这种差距,让桧风惶恐,让他不知所措,让他选择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拉下云端,他要让那个人和他一样,陷入泥泞之中,痛苦挣扎······

      是有曜救下了桧风,所以桧风才能有机会靠近,否则,桧风凭什么,他不过一个恶心的蛆虫,凭什么靠近高高在上的有曜······

      桧风不配,桧风一直都知道,他那般阴暗狡诈,肮脏得令人作呕的渣滓,怎么配的上高高在上,能力出众的有曜······
      桧风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他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那是他心中最深的恐惧,那是他一直藏匿着的,一直掩饰着的,一直连自己都欺瞒着的,不愿承认的事实······

      浮生看着跪倒在地的桧风,脸上没有报复后的快意,也没有丝毫的怜悯,平静地开口道
      “后日,你会被带到灭灵台“

      “你会魂飞魄散,你不会有生生世世”
      浮生说罢,转身离开,面色平静,没有多看地上的桧风一眼

      “······”
      桧风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喉咙见发出低低的哽咽声,像是一只极其脆弱的小兽的悲鸣声,孤独无助,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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