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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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下？”姜江看常悠然没回话，担心她累了。
“好。” 常悠然不知道节奏，在茶山间任由姜江主导和安排。
看两位找地方坐了下来，小周跑过来打开了背包，拿出一个大水壶，给常悠然倒了杯米酒。
“把酒当水？”姜江看见后愣了一下。
“好喝。”
“好喝这也是酒。”说完用一种你是不是酒蒙子的眼神打量常悠然。
“我不是酒鬼，单纯好喝。”
姜江基于自己的经验，对酒好感度实在有限：“好喝也不能这么喝啊”，“知道你酒量好，我这可是让我爸妈把家里的米酒都寄过来了，喝完就没有了啊。”
常悠然听闻马上愣住，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顿，她没想到姜江实诚地把家里的米酒掏空。
看着呆住常悠然姜江憋着笑：“没事没事，喝吧喝吧，我再让我爸妈酿，管够。”姜江特意看了一眼常悠然，等她眼神对过来，说：“你这也算是吃我家大米了。”常悠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把米酒喝完将空杯递给小周。
这一天下来，直到常悠然看到其他农户的采摘量，才知道自己多拉垮。姜江却满不在乎，还把常悠然摘的那点儿可怜的茶叶和其他分开进行单独晾晒。
回别墅的路上常悠然问姜江父母家的地址。
姜江：“干嘛？想上门吗？”
“不正经。我不能白吃你家大米，找朋友买了正宗的东北五常大米，和南方的米不太一样，给叔叔阿姨尝尝。”
姜江憋着笑：“真孝顺。”
常悠然白了她一眼接着说：“物流会有一点慢，可能下周到。”
姜江吃惊：“你买了多少？还物流。”
常悠然：“100斤。”
姜江作为一个南方人，表情从开心到震惊。
常悠然：…… “这是，多了？还是少了？”
“悠然老板，你知道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吃多少斤米吗？”
常悠然很少亲自买粮食，要买什么一般交给秘书去办，但这次是她自己找人买的，对方自然不问细节。
“我确实不知道。多少？”
姜江望着常悠然清澈的眼神，生出了伸手捏人脸的想法，当然要忍下来。吐口气说到：“保证吃完。”
常悠然不明所以，转头认真问关楠： “你家一个月吃多少大米？”，“你呢，小周，你家一月吃多少大米？”关楠和小周无奈的计算起来。
***
晚饭刚做好端上桌，别墅外就来了一个披麻戴孝的人，也没有进门，直接在门口跪下哭喊。常悠然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吓了一大跳，小周起身准备查看，被姜江一把拦了下来，然后跑出去简单和来人说了两句，那人转身就走了。
“怎么回事？”小周问。
“村里老侯师傅过世了，刚才那人是他儿子，来报丧。”
怪不得穿麻戴孝，常悠然心里想。
“报丧？”关楠搭话问。
“嗯，就好像讣告。在这里，家里人会穿麻戴孝走遍村里挨家挨户告知，如果是小辈来，就会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在门口跪下哭着报丧。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儿？”这次是常悠然开口问。
“去老侯师傅家。”
常悠然不解：“你为什么要去？”
“你不知道，白事是村里的大事，一家出事，家家都会过去帮忙。”
“你还没吃饭。”
“你们吃。”说完，姜江小跑着就出门了。
留下常悠然、关楠和小周三人对视，安静的吃完晚饭。
天色渐渐黑下来，晚霞绚丽的颜色被一点点抽干，慢慢只剩黑青色。
月亮缓慢爬升，茶山安安静静，白天的喧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已经发生的事情真的会消失吗？
还是暂时藏起来了？
藏在山的后面，藏在黑色的阴影里。
常悠然坐在别墅前庭院子的藤椅里发呆。
“享受当下，接受失去。”
“我们每个人都会失去生命，随之失去活着拥有的一切，爱情也在其中。”
失去，为什么在姜江的口中那样轻松？
常悠然在结束上一段感情的时候，几乎无法正常活着。
自己无法踏进家门，因为那是她们共同建设和生活了十二年的家，每件家具、生活用品、摆件，甚至每一块地板都能讲出故事……晚上结束工作回家一开门，屋内巨大的黑色就像宇宙的黑洞向常悠然猛扑过来，轻松把她碾碎。
共同生活的点滴，吵架、和好、嬉闹、日常、甜蜜，这一切带着味道、裹着声音撕咬常悠然的神经，如同角斗场上的死敌，刀刀下死手，不留半分活路。她只好砰的一声，把门重重摔上，让魔鬼留在里面，从此三年再没踏进。
那段时间，常悠然无法和人相处。熟人、陌生人，这地球上的任何一个碳基生物都不行。因为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流，毫无理由的流。工作全靠发邮件、打字完成。虽然每天会非常有意识的关注自己的心理，各种积极暗示，今天天气好、今天工作顺利，今天心情还好没有很down, 上一秒刚完成自我鼓励，下一秒就在晚高峰的三环主路上不受控制的大哭，泪水模糊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只好从最里侧车道掰到应急车道，停车等自己哭完。从那以后，常悠然很少自己开车了。
这种日子持续了好久，常悠然无奈，问一个刚离婚的朋友，结束婚姻导致的心情低落，你用了多长时间缓解恢复？
“半年。”对方答。
好的，半年。
半年、一年、一年半、两年、两年半……常悠然咒骂自己的时间是个庸医，不学无术。
常悠然对自己原有的爱好不再能提起一丝丝兴趣，她原本喜欢户外徒步、坚持健身多年、秋天喜欢骑马、冬天几乎泡在雪场。三年中，这些一次都没有碰过。自己的爱好变成了在办公室看窗外的车流、在红绿灯下隔着前挡风玻璃观察行人走过。哦对了，她还喜欢上了去寺庙。在二环里的雍和宫因为近，更是隔三差五就去，看善男信女点香、磕头、虔诚的许愿，一看就是一整天。常悠然在心里羡慕这些人，因为他们有愿望。
失去，是狩猎者的瓦尔哈拉，还是遁世者的乌托邦？
失去，是爱情最终的诠释，还是死亡世界最后的一丝残余？
失去，是绚丽晚霞褪祛后留下的黑青色，还是藏在心里无法言说的那份贪嗔？
失去，对常悠然来说，一点儿也不像姜江说的那样轻松。
想到这儿，常悠然笑着摇了摇头，发现天色更黑了，但姜江好像还没有回来。
“小周，小周。”
“在呢，您说。”小周从不远处小跑两步就到了跟前。
“把咱们给姜总留的晚饭，热一热，给她送过去。”
“好的，我去热下。”
不久，小周一只手拿着一个碗准备往外走。
“等下，为什么不装饭盒。”常悠然叫住已经往外走的小周。
“然总，我和关楠翻遍了，别墅里没有饭盒。”
“关楠，去买一个保温饭盒回来，吃凉的胃不舒服。”
关楠看了小周一眼，“好。”
小周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常悠然嘱咐到：“看着她吃完，拿空饭盒回来。”
“我尽量。”小周稍微尴尬，想想自己磕的CP，硬着头皮出发了。
***
晚上快11点了，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咱们出去遛个弯？”常悠然没看关楠，直接问到。
“太晚了，有点危险，小周也不在。”
常悠然无奈，只好把眼神交给自己的大总管兼肚子里的蛔虫关楠，这是老板和秘书之间特有的一种沟通方式。
关楠：“好吧，我看老二和它媳妇在不在，在的话我建议它们可以一起。”关楠对目的地多少有点忌讳。
常悠然：“好。”
越靠近老侯师傅家的院子人越多，果真像姜江说的，村子里来了不少人帮忙，院子门口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这在将近凌晨的农村很少见。
走到能看到侯家院门，常悠然停下了脚步。
“咱们不知道村子里的规矩，不进去了吧。”
关楠心里有点害怕，头点成了拨浪鼓：“好！”
“你给小周打个电话，让他把姜江叫出来。”
等了一小会儿，姜江和小周才一起出现在院门口左右张望，关楠即时呼唤了一声，两人顺着声音走过来。
姜江：“你，你们怎么来了？”
“吃饭了吗？” 常悠然了解小周的性格，猜他一直没回来，大概就是没完成任务。
“嘿嘿，没顾上。”
“那就在这吃吧。”说完常悠然找了块石头坐下。
好像没有什么商量的空间，小周和关楠习惯于迅速服从常悠然的命令，关楠也坐了下来，还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姜江，小周在她两面前蹲着，和关楠一起开始摆弄饭盒。
姜江：…… 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两只狗，这阵仗有点大，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话坐下准备吃饭了。
因为没有桌子，小周先看了悠然一眼当做请示。
常悠然看着饭盒轻抬下巴示意，小周领会，和关楠一人一手拖着一个饭盒，举到姜江面前。姜江：……把脸埋到米饭里，迅速扒拉。
期间，村里有人路过，偶尔有人和姜江打招呼，一个说：“姜总男朋友来送饭啊。”说完就走了。
姜江和小周同时尴尬地把头低下去。
常悠然吸了下鼻子，假装不经意的样子，伸手接过了小周手里的饭盒，小周默默站起来挪到了一旁，松了口大气。
常悠然一手拖着饭盒给姜江当饭桌，另一只手刷手机，期间一直无话，见姜江猛塞饭，没抬头只说了两个字：“慢点。”
姜江这顿饭吃的，吃完都没记住吃了啥。
又怕常悠然举着累，又想无限延长这个奇怪的时刻，又想打破沉默说点什么，又被塞满饭的嘴巴弄得发不出声音，不知不觉中填饱了肚子。
“吃好了。”
小周和关楠收拾饭盒，关楠开口：“姜总还要多久？”
“老人走的突然，还要一会儿。”
“要通宵？”
“应该不用，这儿也没我睡的地方，弄完手上的活我就回去。”
关楠点点头：“那我们走了哈。”
“谢谢，麻烦你们了哈。”姜江和关楠对话，但一直有余光留给常悠然，可这个人像个木头一直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看自己。
三人走出了几步，突然停下。
姜江以为有什么事，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就见小周把饭盒交给了关楠跑了回来。“然总让我给你搭把手，然后和你一起回别墅。”
姜江把脑袋伸出绕过小周的身体，看见路灯下，已逐渐走远的两人不紧不慢，两条狗子溜溜达达伴在左右。这一幕她看的愣神，直到小周清了一下嗓子，姜江连忙掏出手机定格了这个画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