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晚》远山暮雨

16、着道

　　豫禾心绪杂乱，看着桌上冯若雪送的红绸，心中很大的不自在，索性一把包起来放到柜子里，一夜辗转。第二天顶着两个青眼窝起来，心中有些无所事事，又想着天气凉了，军营中幸苦，想给林远朝做件厚些的衣服。

　　在布庄挑了蓝色的棉布，付钱时，才忘记带钱，老板立马变脸，“姑娘啊，您这怎么买东西不带钱啊，这布我都裁开了，你不买我也不好再卖了啊”豫禾尴尬的笑笑，“对不起啊老板，我钱袋忘记带了，您先帮我留着，我回去取了钱再来。”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手，扔了一块银子给老板，冷冷的声音，“钱我替这位姑娘付了，把布给她包起来。”

　　豫禾转头，来人眉眼冷肃，穿一身素净的袍子，没有多余的装饰，但通身就是说不出的贵气，却又有些许阴郁。正是盛擎，他今日居然没穿官服，豫禾看到他不免愣了一下。回过神立马屈膝行礼，“盛大人也在？多谢您解围，我回去后就将钱送还给您！”

　　“送去哪？”盛擎面无表情的问她

　　“啊？”豫禾难得的愣住，疑惑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还钱？”，“这？”豫禾犹豫，锦衣卫她也不敢去啊，于是试探的问道，“我家离这里不远，要不然，大人您劳累一下，随我回去给您取钱？”盛擎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看她还愣着，拧眉道，“不走？”豫禾只好跟在他后边，一边小跑着赶上，一边吐槽，什么人啊！

　　打开院门请盛擎稍等，豫禾倒了茶，回屋去取钱。盛擎打量着简单狭小的住所，微微皱了皱眉。豫禾将银子递给盛擎，“刚才多谢大人，这个钱还您！”盛擎并不接，只看了看她，“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豫禾也看看他，有些紧张，“有一个多月了，”又将银子往盛擎跟前推了一下，“大人？”

　　盛擎这才道，“不必了，当初姑娘帮了盛某，还没道谢，这钱你收着吧。”说着起身就走，也没说什么。豫禾赶紧跟在身后送她。临到门口盛擎突然回头，豫禾差点撞上，“有事可以到肃远侯府找我。”说完扬长而去。豫禾心里骂道；什么人啊，既然不收钱干什么要来，反而跟自己欠他了一样......

　　盛擎回到肃远侯府，心里不痛快，他大哥看他一个人喝酒，也不管他的冷脸，凑上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稀奇了啊，你也会喝闷酒！”盛擎撇他一眼不说话。盛云又凑上去，“话说是谁给你不痛快了，这能惹得了你的怕是还没几个人？我想想，难道是成王府的永嘉郡主又缠着你了？”不理盛擎的冷刀子，自顾说道，“话说这永嘉郡主除了脾气差点，相貌家世都很不错的，你不考虑一下？”

　　盛擎终于忍不住，“你很闲？”“我可不闲，我还要陪你嫂子呢，还不是母亲身边的苏嬷嬷来传话，让我劝你赶紧成亲，说是永嘉郡主的母亲都说项到皇后那里去了。所以，你若是不想娶永嘉，就赶紧找个靠谱的成亲算了。听苏嬷嬷的意思，其实母亲对永嘉郡主还是比较满意的。”

　　盛擎听了糟心，又想起白天那张干净的面孔，一时更是烦乱，也不说话，只又一杯下肚。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也不知道为甚么会对那样一个女子动心。也许是很少喝酒，今日喝的有点多，昏昏沉沉中，仿佛梦到一个眉眼娟秀，温温柔柔的女子投入他的怀抱......等抬起头，确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盛擎猛地惊醒，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心里烦躁，干脆起身去了衙门。

　　李放凑过头，盛擎嫌弃的一把推开，“老大，听说了吗，副指挥使最近惹上官司了！”李放神神秘秘的说，盛擎撇他一眼，没搭话。李放摸摸鼻子，“听说陈副指挥使得小舅子狎妓，把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儿弄死了，后来才听说那女孩是吏部一个六品主事的侄女，被拐子给拐了，等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那个惨状，啧啧...要是平常人听到锦衣卫的名声，也就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了，偏着六品小官是个愣头青，上头也没有人，愣是告了御状，御史跟风弹劾，弄得副指挥使下不来台。”

　　盛擎听到这么一档子腌臜事，厌烦的皱眉，锦衣卫名声本来就不好听，偏偏有的人变本加厉。结果就是，皇帝大怒，骂了指挥使，指挥使气恼，不顾陈副指挥使求情，指派盛擎去查清楚。盛擎也是个不留情面的，直接抓了副指挥使得小舅子，还没等用刑，对方就吓的什么都说了。陈副指挥使找到盛擎，希望他手下留情，盛擎不理，明明白白报了上去，随即判了流放。

　　陈副指挥使的老婆正拽着他哭闹，“你好歹一个锦衣卫副指挥使，连我娘家弟弟都救不了，我嫁你有什么用，整日被人背后骂，明里暗里的受气，如今我唯一的弟弟这辈子就毁了，我还活着有什么用，你干脆把我杀了算了！”副指挥使一脑门子官司，又气又急，“他自己做下的孽，我有什么办法，皇上都发话严办，你让我怎么救他！难道把我们一家子也搭上才算完吗。”心中暗恨盛擎，不就仗着自己是侯府公子，平日里就一副目中无人，这次敢明明白白的打自己的脸，盛擎你等着，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几日后，林远朝从军营回来，两人一起去看自己的的院子，“大哥，我置办了些桌椅家具什么的，东屋年久失修，我请人把屋顶整个修了一下，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我回头去买？”林远朝看着她，“幸苦你了，费了不少心吧！”

　　“这是我们的家，自己不费心，难道等着别人来费心吗。”豫禾笑着回到。林远朝掏出个袋子，递给豫禾“发了饷银，这个你收着，别亏了自己，多做几件新衣穿。”豫禾接过来看看，“你怎么全给我了，自己留着些啊。”林远朝又笑，“我的饷银当然给你管着，以后都给你好不好！”“呸，谁要替你管钱。”豫禾转身不理他。林远朝拉过她，“你不管谁管，不但钱要你管，我也要你管的。”豫禾看看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又想起冯若雪，皱眉道，“大哥，你去看过冯姐姐了吗？我前几日去瞧她，仿佛病的更重了！”见林远朝沉默不语，豫禾又试探了一下，“大哥...其实是知道冯姐姐的心意吧？”

　　林远朝叹了口气。“刘大人对我有恩，当初要不是他保举，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至于冯小姐的心意，我只能辜负了，日后再报答吧，谁让我有你呢，”说着拉起豫禾的手，“禾儿，别多想，这辈子你我是分不开的。”

　　豫禾笑笑，“我看是你多想了，冯姐姐虽然是是刘大人的义女，又对你我又恩，可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拿来报恩的，况且以冯姐姐的为人，定不会怪你我的。”随即不在多说，“我想把东屋收拾出来做你的书房，看看需要添些什么？”......

　　晚上，豫禾简单做了几样小菜，拿起筷子给林远朝不停夹菜，“大哥快吃，营里伙食差，你肯定吃不好，今日多吃点。可惜不能常回来......”林远朝哭笑不得，“你也快吃，我的碗里都放不下了。”两人都笑起来。

　　第二日一早，林远朝就要回营，豫禾替他收拾了干净的衣服，送他出门。这下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哎......

　　***

　　肃远侯府，管家拿着帖子来报，明日成王爷家的二公子成亲，问盛擎去不去，“大哥呢，让他去！”管家回到，“大爷陪大奶奶回娘家了，说是夫人娘家祖母大寿，肯定是回不来。”盛擎想了想，这成王府和自己家有亲，不能没人去，否则就太失礼了，就让管家准备贺礼。

　　第二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盛擎素来很少到这种场面，主要是他身份特殊，席间陈副指挥使也在，相熟的公子起哄，盛擎不好扫兴，多喝了几杯，刚放下酒杯，陈副指挥使要笑不笑的过来，“盛佥事，本官敬你，”“大人抬爱了，下官不敢”，“怎么，盛大人不给面子？”说着给旁边侍女递了个眼色，侍女随即上来添了一杯酒，盛擎不好拒绝，端起来喝了，又寒暄了几句。可能是喝多了，有些晕乎，主家见故，招呼盛擎去客房稍作休息。

　　路上偶遇永嘉郡主，其实也不是偶遇，永嘉郡主就是专门等他的，永嘉郡主一脸娇羞的行礼。“表哥！”盛擎皱眉，“前面乱，你一个女子快回去吧。”不再多说，越过她走了。永嘉郡主气的直跺脚。

　　盛擎想着歇一会就走，也就不拒绝。他一向惊醒，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醒酒的期间，总觉得喉咙很干，身上也有些烧，吱呀一声，模糊间一名女子进来送茶，端起一杯递给盛擎，“大人，喝杯茶醒醒酒吧，”一边将身子往盛擎那里靠，闻见女子身上的香气，身子莫名紧了一下，盛擎猛地惊醒，他平日里见过不少这样的事，知道是着了道，一把推开那女子。“哎，大人！”那女子见状，还要缠上来，盛擎反手朝她后颈一砍，女子倒地，撞在了桌案上晕了过去。

　　　盛擎避开人群跳出院墙，顺着胡同一路踉跄，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浑身仿佛烧着一般，好霸道的药性，强撑着看了看方向，转身穿入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