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晚》远山暮雨

35、番外

　　已经七个月身孕冯若雪很是孱弱，林远朝每日看着很是担心，两人成婚也很长时间了，本来冯若雪身体就不好，大夫言她不宜有孕，林远朝虽有遗憾，但也劝她。

　　可冯若雪在这件事上很是固执，“夫君，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我恐怕不能陪你一辈子......我想要给你生一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好，这样将来即便我去了...你也不会孤单。”

　　林远朝内心震动，握着她冰凉的手，痛心的摇头，“别想那么多，我只要你好好地，你一定会没事，我们还要一起白头到老呢！”

　　冯若雪温柔的笑着点点头，“好，我们要白头到老。”

　　大夫过来照常看诊，林远朝在一旁陪同，老大夫诊脉后收手，摸摸发白的胡须道，“夫人气血有些弱，还是要补一补，待我再开几幅安胎补气的药”林远朝见状安抚冯若雪，“夫人好好休息，我陪老大夫去开药。”

　　领着大夫出了房门，林远朝驻足，“大夫，请告知实情，我夫人到底如何！”

　　老大夫叹口气，“哎，不大好啊！一直以来是老夫给夫人请脉调养的，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尊夫人的身体不宜有孕，如今月份渐渐大了，大人身体弱，孩子在腹中怕也不好，恐怕生产时有危险啊！”林远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行礼，“还请大夫费心，务必保我夫人母子平安！”

　　老大夫又叹口气，“如今之际，也只能好生调养了，我先开几幅安胎药吧，或者将军再寻访名医，说不定有更好的方法。”

　　送走大夫，林远朝心里很沉，半晌入得内室，冯若雪已经睡着，如今她总是容易疲累，看着她纤细的手脚，脸色越发苍白，只腹部高高隆起，让人心惊，林远朝忧心，只嘱咐婢女好生照料。

　　转眼两个月过去，这日天气不错，玲珑提议，“小姐，你都在房里闷了几天了，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我让人抬张软塌放在院子里？”冯若雪近来越来越觉得疲惫，想了想也好，便由的玲珑安排。玲珑扶着她要出门，要去塌上坐会，冯若雪摆摆手，笑着说：”“躺了几天了，骨头都懒了，扶我转转吧，我记得夫君从南京给我带回来的那盆墨菊该结花苞了吧，我们去看看。”

　　玲珑也笑，“奴婢早上去看过，已经结了两个花苞了，奴婢扶您去看看？”

　　后院显眼处摆着一盆墨菊，约一尺来高，花叶轻翠，才刚刚打苞，顶端一朵已经半开，冯若雪细细的看着，眼中含笑。玲珑看她高兴，打趣道，“还是姑爷有心，知道小姐喜欢菊花，出一趟公差也不忘了给小姐送花，再过一个月，等小姐生下小主子，到时候小姐在姑爷心中更是无人能比了！”

　　冯若雪听她说这话，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只斥她，“就你多嘴浑说，！”玲珑不知自己说错话，只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冯若雪觉得有些累，“我们回去吧。”玲珑不明所以，只得扶着她转身。

　　突然觉得肚子疼了一下，冯若雪不觉站住想缓一缓，没想到越来越痛，额头冒出冷汗，玲珑看她情形，焦急的问，“小姐，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冯若雪喘着气，“我，我可能要生了......”

　　“什么？”玲珑惊了，这才入到九个月啊，这怎么办。也顾不得了，大声喊来人帮忙将冯若雪送回正房，稳婆都是提前备好的，小丫鬟们进进出出忙碌着，玲珑焦急，“小姐，你怎么样？”冯若雪满头大汗，只摇头唤道，“夫君......”“已经让人去找姑爷了，马上就回来，我再去催！”

　　玲珑忙跑出去拉住一个小厮，让他跑去找人，又喊人去请大夫。自己虽是个姑娘家，可也知道冯若雪这才九个月就要生，怕是不太好。急急忙忙安排好，又跑回产房......

　　今日不巧，林远朝正随上司在城外巡视，等家里下人急急忙忙找过来通报，林远朝吓了一跳，忙告假往回赶，等回去已经两个时辰后了，进的院子就见一众人忙忙碌碌，玲珑见着他的身影，仿佛有了主心骨，忙哭着跑过来，断断续续的哽咽着，“姑爷，姑爷您可回来了，稳婆说小姐怕是不好......”

　　林远朝喝斥她，“闭嘴，哭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一边脚步飞快的走到门口，有婆子看他一身铠甲，满脸严肃，这时也不顾害怕的拦住他，“哎呦大人您可不能进去，产房见血，您不好入内啊！”

　　林远朝看看自己满身灰尘，只好驻足。只听得屋里冯若雪越来越虚弱的声音，焦急不已，“大夫，快叫大夫来！”屋里有人大声喊着小跑出来，见着林远朝忙道，“哎呀大人，不好了，夫人怕是要难产，待赶紧叫大夫啊！”

　　林远朝焦急的转头，见正好老大夫来了，一把拎起来就往屋里去，也顾不得还一身戎装！“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我回来了，别怕！”冯若雪睁开眼睛看见是他，虚弱的笑着摇摇头。

　　林远朝安慰她，“别怕，大夫来了，没事的。”老大夫赶紧上前，诊脉片刻，眉头越来越紧，人参鸡汤这些是早都准备好的，赶紧让喝一口，大夫招呼林远朝出来，一边下笔开药，一边说道，“大人要有准备，夫人一向虚弱，我早说过不宜有孕，如今才又早产，怕是不好。”

　　林远朝一听急了，“请大夫一定尽力保我夫人，在下感激不尽！”老大夫叹口气，“老夫自当尽力，只是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得试一试了，赶紧去熬药吧！”

　　里间冯若雪虚弱的叫喊声听的人心惊胆战，药还没端来，之间稳婆满手是血的跑了出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行了......”

　　“大夫，快！”林远朝赶紧拉着大夫进去，之间冯若雪满面苍白，气息微弱，老大夫见状赶紧上前扎了几针.....半晌收了起来，只对着林远朝摇了摇头，便退了出去。林远朝踉跄了一下，面上恍惚。玲珑见状捂着嘴大哭。

　　“夫君，你回来啦！”冯若雪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虚弱测叫道。林远朝急忙上前几步，屈膝握住她的手，强颜欢笑，“是，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害怕了。”说着抬手撩起冯若雪额头沾湿的发丝，温柔的抚了抚她的侧颊。

　　冯若雪摇摇头，轻轻反握住他的手，“若雪不怕，有夫君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是，我不能再陪你了，对，对不起，又要让你孤单一人了.....”

　　“不会的，别说傻话，有大夫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冯若雪叹息流泪，“只是可怜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没办法让他陪你了。其实一直都是我在强求罢了，我知道...你忘不了豫禾妹妹，只是我想着等有了你的骨肉，就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夫君，等我走了，别忘了我好吗？”

　　林远朝心下震动，他一把抱住冯若雪，“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的错，你坚强一些好不好，别留我一个人，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我会好好待你，相信我好不好。”

　　冯若雪抬手摸摸他的脸，他胸前的铠甲硌的她生疼，这个让她刻入心扉的男人，从今就要远离了，“夫君，若是...有机会，替我跟..豫禾妹妹说声抱歉，是我的存在耽误了你们，还有...你一定记得别忘了....我”

　　冯若雪抬起的手猛然落下，“若雪，若雪你醒醒！“林远朝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他一向刚强，只是此时，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声哭了起来，紧紧抱住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生怕一放手她就不见了......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挡住了一室的悲痛！

　　***

　　林远朝一身素服站在后院，前日才刚刚办完林若雪的后事，他还是有些恍惚。下人来报，前几日大雨，因府里忙乱没人注意到，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盆墨菊被大风吹倒，花苞花叶已经被雨水打的没剩什么。看着下人一脸紧张，林远朝并没有苛责，俯身捡起一片残花，自嘲的笑了笑，“若雪，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天煞孤星，注定没有亲缘，你狠心带着孩子离开了，如今连你最喜欢的墨菊我也没有照顾好，”又叹口气，“说到底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没有让你真正开心过，你定然是怪我的吧！”

　　冷风萧瑟，吹起满地尘土，天地间只余一个萧瑟落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