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池沼》蛀牙四颗

7、第七章

　　太阳当空照，此时街道上晴空万里，正值正午，禾尚一条街格外热闹，附近的上班族和学生都来了。

　　莫郁熟练地领着傅武走进一家偏僻的饭馆，名字也格外随意，叫饿了就吃饭馆。

　　莫郁拉开椅子，向后厨招呼:“老板，和之前一样，两碗卤肉饭，我要加个鸡腿——”

　　他拖长音尾问傅武:“你要加啥？”

　　傅武靠着椅背，眼皮都不撩一下，“随便。”

　　店里只有老板一人，她利落地说好，手脚麻利地开始切肉做饭，没有多说一句话，同样，莫郁也得少说几句，这让傅武心情稍微好了些，跟莫郁搭档调查这件事他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但何先生的话就是铁律，他只能照做。

　　莫郁可惜地说:“卤肉饭不加鸡腿，就像上厕所不带手机，没有滋味。”

　　说这话时他拿着手机敲击，一刻不停地回信息，傅武的视线刚接触到亮光的屏幕，他就把手机抬高，抵着自己的下巴，目光盈盈。

　　“怎么，想窥屏啊？”

　　傅武噎住了，他确实想看莫郁在跟谁发消息，没想到被发现，他绷着脸，语气不善:“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何先生说让我和你一起调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你有歪心思，我就会上报。”

　　莫郁笑着反问:“你真觉得何厚菱是让你来监视我的？”

　　“原本就知道你笨，没想到笨成这样。”

　　傅武感到一阵毛刺顺着脊背滑进心底，扎得他浑身毒热，他现在是应该踢开桌子揍眼前人一拳，还是直接抓住他的脖子，让他闭上那张嘴……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闭上你的臭嘴。”

　　“好——”莫郁比出招牌动作——在嘴上拉拉链，“我开玩笑的啦，小武不会介意的吧。”

　　傅武:“我跟你不熟，你最好放尊重点。”

　　莫郁抽了双筷子，用纸擦得干干净净，语气轻松:“我们还要一起调查呢，这件事重要程度应该很高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搬到我家旁边，对了，另一位管事的，不知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傅武想到李维竹，心里有些不适，简短地说:“何先生说什么时候。”
　　“啧啧，何先生是你的父亲吗？”

　　傅武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了，莫郁便又柔和语调，碰巧此时老板端来饭菜，老人家友好地向两人笑笑，傅武面色一顿，沉默下来。

　　莫郁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随后示意傅武快吃:“快试试，大中午还不吃饭就要饿死了，人是铁饭是钢，别和吃的过不去，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提他了……那么来聊聊要查的东西吧。畋枰崖，你知道这地方吗？”

　　傅武没动筷:“十一区没有这地方。”

　　“怎么会呢？可能它不是个地方吧。”

　　莫郁又开始装起无知，让傅武颇为心烦，“你大可以不耍嘴皮子，说清楚。”

　　“说清楚就……”
　　莫郁放下筷子，将嘴里饭吞下，快快乐乐地说:“这不就有乐子自己找上门了嘛。”

　　傅武不动声色地拿起手中铁勺，透过变形的反光倒影看到几个穿着朴素的男女，他心下了然，眉头不自觉再次皱紧。

　　“吃完去兜兜风怎么样？”

　　傅武不回答，低下头吃饭，他吃得很快，饭刚进嘴里嚼两口就咽下肚子，恐怕连味道都没尝到，跟个机器人似的，莫郁啧啧两句，慢悠悠继续吃着。

　　“走。”傅武放下筷子，言简意赅地说。

　　莫郁付了钱，跟老板道完再见，晃晃悠悠地跟着傅武回到停车的地方。

　　两人车一发动，后面就跟过来了，浩浩荡荡几辆车，傅武车技跟功夫一样好，带着它们绕了好几圈，但被四面夹击，渐渐驶向荒郊野外里，脱离城镇，高速公路一路走向荒废的工厂。

　　周围突然安静空旷起来，枪声刹那间打破宁静，早知道他们刚刚离开了禁止开枪区，车窗挡了几发子弹，傅武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掏出放下夹层里的枪，他单手上子弹，然后把枪探出去射了几发，他游刃有余，莫郁在后座爬着怪叫。

　　“要死了啊！中枪了有没有保险啊？”

　　“闭嘴。”

　　傅武透过反光镜观察车辆，没心情听莫郁打诨，突然一辆车，从右后方撞了上来，傅武立马转方向盘，后面莫郁便被甩得一个扑爬，他抱怨着爬起来。

　　傅武游刃有余地猛踩刹车，一个漂移甩开快要齐平的车辆，后座再次传来痛呼声。

　　他专心致志地注视后视镜，给枪换弹，只听咻——划破空气，刺痛耳膜，一瞬间后视镜碎成渣，傅武脸色一下阴沉，如果说刚才还只是黑手党之间的小打小闹，现在就是真正的谋杀。

　　他将几个手榴弹丢给莫郁，“拉完就扔。”

　　然后自己探出头精准地射击架着狙击枪的车辆，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在心里默数车辆的数目，刚才他已经给下手发了短信，他们大概还有十分钟到现场。

　　正当他估计子弹数够不够用时，一连串爆炸声响彻天空，他瞪大眼睛，往后一看，莫郁把手榴弹一股劲全扔了，蹩脚的技术看到人心慌，他什么都没炸到，除了路边的田，绿油油的玉米炸出一个坑，

　　“你——”

　　“啊！他们上来了！”
　　莫郁手忙脚乱地爬下身，活像个要尿裤子的胆小鬼，咒骂堵在傅武嘴边，他敏捷地抬起驾驶座后的挡风，然后一只手把莫郁扯到前面，莫郁在副驾驶甩得四仰八叉。

　　一颗接一颗子弹装在挡风上，铁板砸出深深的凹陷。

　　傅武黑压压的眼睛一眯，右手迅速换挡，脚也不闲着，连续几个漂移甩开攻击。

　　可身后的车像脚底的口香糖，怎么都甩不掉。

　　傅武厉声道:“把其他枪拿出来，子弹填进去。”

　　“诶诶？我吗，可是我不会诶？”莫郁扶住额头，怪声怪气，“是这么塞？还是这么塞？”

　　“闭嘴！赶紧的！”傅武又向外开了几枪，此时后面的车已经追上车尾，左右各有一辆车堪堪齐平。

　　傅武一眼便看见左边车辆驾驶座里坐着的人，面色疯狂，甚至还带着莫名的笑容，一群亡命之徒，他心中大怒，雇佣他们的人定是抱着让他们死在这里也要完成任务的心，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在这里倒下，傅武黑如墨的眼中染上一丝暴戾，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他绝不能让人得逞。

　　他猛地向左边撞去，左车一个不稳，驾驶座里的人啧了一口，双手离开方向盘用最快的速度换弹，傅武不给他机会，几枪击碎玻璃窗，里面的人手臂中弹，面露痛苦，但她手稳稳地举起枪。

　　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在女人的眼睛里，黑发男人宛如杀神般面无表情，而危机警报已经在她头脑中疯狂鸣叫，男人眼中浓郁的杀意让她心惊。

　　她心中一缩，拿枪的手顿住了，在做出逃离举动前，子弹射进了她的头。

　　失去司机的车辆左右一摆，撞上路上的树，傅武抬手射向右边，而车里的司机向他露出血腥的笑，一颗子弹擦过他耳边，血液仿佛开始倒流，热气、湿气一齐涌上来，他狠狠地扭方向盘撞上去，一副胜券在握的司机面露不爽，他手中还稳稳握着枪。

　　“去死——”

　　他的话戛然而止，车辆瞬间失控撞向另一侧，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莫郁从副驾驶下探出头，“诶，台词还没说完。”

　　他慢悠悠地转头，手中还握着属于傅武的枪，风吹乱黑色的发丝，吹不散始终不变的笑脸，“lucky～”

　　傅武一把躲过他手里的枪，朝后面射击，心脏仍然加速跳动着，就在刚才，他差一点就要被一枪射中，但即便没有莫郁，他也有把握把敌人打败，突然一下变成莫郁帮了他，让傅武格外难受，心中又升起几分怒气和难堪。

　　稳住局势不过一会儿，身后传来激烈的枪声，傅武心中了然，是手下们来了，他变更速度，让车慢慢停下来。

　　停稳车，身后已经没有枪声。

　　傅武下了车，除了身上多出的火药气，他看上去依旧一丝不苟，一身黑衣衬得人凶神恶煞。

　　“傅哥，都解决完了，原本有几个活着的，自己开枪死了。”

　　“知道了。”
　　“把事情上报给何先生，再查他们的来处。”

　　“没问题。”胥新挠挠头，才发现车上还有个人，穿着打扮像个舞台剧演员，傅哥这是绑了个演员……？

　　“好可怕啊，我需要精神损失费。”

　　“还没上岗就有人来追杀，太可怕了。。”

　　“闭嘴。”

　　“好吧好吧，何先生会妥善安排我的工资的。”莫郁颇为无奈地叹气。“小武真是的，一点也不友好。”

　　一句小武让周围默默观察的手下们都沉默了，小……小武？！

　　傅武此时心情指数已然跌破最高值，他一只手掐住莫郁的嘴，后者无辜地瞪着眼睛举起双手表示投向，然后傅武感到手指沾上点点湿润，如同泥鳅般钻进他皮肤里。

　　男人触电般甩开手，厉声道:“这里没你事了！自己滚！”

　　“好吧……不过好像不好打车，难道我自己走回去么？小武……啊不，武哥送送我吧。”莫郁触及傅武危险的眼神立马改口，把献媚表演到极致，“你不怕我半途死了？”

　　如果可以，傅武像就地枪决他。

　　最后他神色变幻好一阵，紧绷着脸拿了另一辆车的钥匙，还是当了司机。

　　或许是他脸太黑，一路上莫郁安静不少，最后到魅影门口，要下车钱，莫郁才开始犯贱。

　　莫郁笑嘻嘻地将早晨大爷大妈给的瓜子放到副驾驶位。

　　“车费。”

　　傅武把瓜子全摔回到他脸上，却被车门给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