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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珠胜看着奶奶和爸爸打电话,一直都是老人在说,而她爸爸只回答,别的都不关心,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庭似乎看上去不那么的和谐,各自有着小家庭没有再顾及长辈。
孙珠胜抱着暖水袋坐在奶奶旁边,等电话挂断后先一步说:“奶奶,你不怪爸爸吗?”
老人摇头慈祥道:“不怪,当初生下他没想会有今天,但这是自己的孩子,含辛茹苦把他带大,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我和你爷爷就没有那么重要,珠珠,你要知道,永远不要去责怪别人,因为我们这辈子其实什么也没有,生下来和死了都一无所有,只有血脉存在,我老婆子读的书少,但也知道好多大道理,一味地去责怪别人,只会把自己的缺点暴露。”
“我和你爷爷两个人有了你爸爸这样好说话,外人来说就是缺心眼的性格,可是这也有好处,不会像我们因为欠钱还债整宿的睡不着觉,心大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呢就随你爸爸,但也像你爷爷,有的时候想的开,有的时候盯着一个事情做。”
一个家庭会让孩子耳濡目染,奶奶的品行让孙珠胜学到了很多,因为长辈身上有着这些优点,所以孩子身上也会有,一张白纸是要用五彩斑斓的水笔在上面绘出最美的画,而不是被黑色墨水沾染的全是,最后变成一张黑纸。
“不管你爸妈做什么事情,我们都接受,女大不中留,有了自己的家顾不了这里,我们现在能吃能动,自己赚点钱在手里,这不是有你在我们旁边给养老送终吗?”
老人的玩笑话,孙珠胜听出一些心酸,含着泪水笑说:“有我在。”
站在家门口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有许多星星,数也数不清,孙珠胜抱着膝盖不说话,董扬佑看穿她的想法却不开口劝说,只有等到人真正想要别人开导她才会有用。
孙珠胜迷茫地仰望天空,小声问:“你说婚姻和家庭带来了什么?有时候看见我爷爷奶奶年龄那么大了,还在为了我们出去赚钱,一点儿福都没有享受到。”
问到对的人,董扬佑折着手里的千纸鹤,不知不觉就帮孙珠胜叠满一整个玻璃罐,上周是星星纸,这周换了,下周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花样。
“可能会带来快乐,也可能痛苦,就和我一样,男人出轨,女的受不了自杀,这是婚姻和感情带来的苦难,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摆脱这样的情况和奶奶说的是相同,接受。”
“不会因为一件事把所有的可能全部打死,你问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婚姻恐惧,当时我没有回答,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俩的想法一致,会有一件美好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孙珠胜盯着他麦色的脸颊,抬手揪了下他耳后的碎发,玩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都知道。”
董扬佑笑得很得意,“有读心术。”
纵使见多了生活的辛酸苦楚和不易,依旧认为会有一份美好降临在自己身上。
孙珠胜松手不再抓着他头发,眼睛一瞥,“还读心术,嘴皮子功夫,问和你爸爸说的怎么样了,一个字不说,安慰我的时候一个面孔,自己的事情又换了。”
董扬佑面色不改,依旧平静,淡定道:“不同,他错事这辈子做再多的善事都不会弥补,去寺庙拜他求的就是心安理得,可以更好的在位置上坐稳,如果他真在乎,在我来这儿之前就会绝对阻拦,因为我对他已经不重要,在那个家会成为和那个女人的隔阂,人一旦有了欲望和权利,想要的也会更加多,他永远不会满足。”
十六岁的董扬佑看穿了董辉的内心,他的那些关心有一部分是出于做父亲的责任,一部分是在外面的脸,尤其是他现在处于关键时刻,地位能不能保住就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十天,而那个年轻女人能够带给董辉的,除了利益、金钱和刺激,还有最根本的,男人骨子里想要的,崇拜。
木已成舟,那个女人家里再不认同两个人的关系,但还是会在关键时刻松手,会成为董辉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而这个垫脚石牢不牢靠就要看女人的家底厚不厚,台阶一旦变高,就会更加重和宽,同样不会轻易放弃。
“和我们的生活一样,有了这个就会想要别的,他也是,想要什么都抓住,所以道德层面的事情一概可以视若无睹。”
孙珠胜突然挺心疼他,感受过家的温暖,却一夜之间破灭,属实令人寒心,扯着他衣袖小声说:“董扬佑,太懂事不好,有时候你得像我一样学会装傻,这样有些烦恼就不会出现。”
坏主意让董扬佑憋笑,胸腔的起伏被羽绒服遮盖,“像你一样?和李言说的,装傻什么都不懂?这是在自欺欺人。”
“切,我再教你,还这么浪费我的心思,真的是。”孙珠胜眼珠子瞪大生气道,朝他翻白眼险些翻不回来,“不和你说话,赶紧走,以后我家不欢迎你。”
董扬佑对你家我家这两个字日渐敏感,捏着她耳朵低声问:“是谁说把你家当我家?现在变卦好意思?”
孙珠胜抬着下巴傲娇道:“我高兴,我喜欢,就变卦。”
红润的脸颊让董扬佑用力掐了下,冰凉的手摸到温软的皮肤短暂的上瘾,孙珠胜推开他的手,缩着下巴脑袋往后,“冻死了,你手怎么这么冰,我的捂手袋给你用。”
说着把装满热水的牛皮袋放到他腿上,自己抱着双腿缩成一个小球,“围巾就给我了吧,反正你买了两个。”
发挥自己不要脸到极致,到最后还是在她手上,孙珠胜笑眯眯的样子被董扬佑看在眼里,手抓着冰凉的围巾一角,“我的为什么给你?”
“之前你都给我了?今天这个怎么不行?”孙珠胜趾高气扬的让人说不出话,胆子都是因为身边人惯出来的,要是从前一个铅笔她都得还回去,现在只要是董扬佑的全都占为己有。
董扬佑不和她计较这个,手从围巾上松开,“明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孙珠胜不怎么过生日,从生下来到现在只吃过两次蛋糕,她的情况在村里已经好很多,有大一些的表哥表姐,是外出打工好几年,结了婚有了家庭才会买蛋糕,可没几年全都是小孩的了。
孙珠胜也没有需求,去年送的是一副黑色手套,可惜她不懂珍惜,丢三落四不知道被她扔哪里去了,现在突然问她根本说不出来。
“不想要蛋糕也不想要礼物,我就请你去吃顿饭吧。”孙珠胜把自己的生日提前想好,虽然才十一月,但真要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就只有三十多天,不过这是最初的方案,还可能因为李言的加入而改变。
董扬佑可不在乎这一顿饭,不过主动提及倒是想宰她一顿,“去沂水清湾?”
孙珠胜睁大眼睛盯着他说:“你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钱,还去沂水清湾,那边一个菜都要七八百,太贵了,吃不起,没出息。”
就知道她会说这种话,董扬佑压根没想真的让她请,爽快道:“我请你。”
“算了吧。”孙珠胜不往心里去,“阿姨留给你的钱省着点,以后你要用到的地方多了去,还是少花点,别倒是来找我借钱。”
前半句话还以为真的是在为他考虑,到后面变得离谱,董扬佑哼笑道:“拿我的钱包买东西,没见你这样为我着想,现在搁这里扯谎?”
孙珠胜抬眼直视他认真说:“那你的饭卡那些钱怎么多出来的?就你那饭量三天就光了。”
事情又被拿出来,董扬佑提着她后脑勺的小辫子,一用力发夹掉落在地上,孙珠胜恼羞成怒地拍着他大腿,“不要碰我的小辫子,再揪我就把你头发扯光变成秃头。”
董扬佑见好就收,真的生气了又得想办法让李言帮忙劝说,欠个人情不如自己说,凑近她脸颊耐心哄道:“不碰了,别生气。”
“你又变黑了。”孙珠胜破坏气氛是一把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董扬佑脸,平和的一句话让本来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转头抓着后脑勺没忍住翻白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白眼翻的一个比一个溜。
孙珠胜嘿嘿傻笑,“体育课出去打篮球,像我一样待在教室里坐着多好,暖和还不累。”
董扬佑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冬天还会在外面穿着单薄的衣服跑步,问他为什么坚持这件事很久,他始终没有说,后来也就没再问。
“懒猪一个,回家睡觉。”董扬佑提溜她肩膀把人拽起来,在送人进家门后大跨步的坐上电瓶车,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淋在脸上刺挠,落在铁棚上响亮,孙珠胜小跑回家里把雨披找出来,又跑到他身边,精准的套在他头上,“好了,正正好好不大不小。”
董扬佑低头看了眼粉嫩的雨披,和他这肤色气质一定都不搭,但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只好接受。
“再也不见。”孙珠胜关上门大喊道,麻溜回屋脱掉外套立马躲进温暖的被窝,突然被屋檐上方的雷声吓到坐起来,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立马给董扬佑打电话,但半天没人接便自动结束。
雨越下越大,幸亏当时给了雨披,否则就是变成落汤鸡回去,但下大雨村庄的路不好走,尤其是从农村到县城这一条大路,还在施工都是泥土,很容易陷进去。
想到这孙珠胜又打了几通电话,都是没人接,着急的她待不住,穿着棉拖在地上左右行走,外面雨声像是物品爆炸那样恐怖,时不时的雷声令她担忧回去的路是否难走。
孙珠胜坐在门前,悄悄地把门打开,防蚊帘不严实,很快透风进入到屋内,冷得她直哆嗦,可内心的害怕和担忧足以让她忽略。
有些心意是藏不住,在极度恐惧的恐惧下,孙珠胜有许多话要说,但脑袋卡住根本无法想。
不好的想法越来越多,假设的事情越来越重,脸色变得惨白,孙珠胜慌乱地抓着手机做不了什么,上下牙齿在互相打架,联系不上人的焦灼让她思路断掉,连打开手机都成了难事。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慢慢变小,小到隔着门帘听到滴在地面啪嗒一声,瞬间让她从昏暗的世界回神,突然手机铃声把她吓一跳,直接摔到地面,手机屏幕碎了大半,手指划在上面的瞬间,指腹因为玻璃碎块流血,可她感受不到痛。
董扬佑到电梯才看手机,淋得全身上下都是水,没有一块儿是干的,点开后发现接近十个未接电话都来自同一人,皱眉拨通后听到那头呼吸声问:“我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
声音的出现让孙珠胜能够自主喘气,深呼吸后怕道:“下大雨怕你路上出事情。”
“小瞧我了,能有什么事情,这条路走了几百遍不会有问题。”电梯门一打开,董扬佑抬脚出去,钥匙直接插进孔里,向左旋转鞋尖抵着门往里推,大平层玻璃映入眼帘,对面不远处的农业公园还亮着灯光,送最后一批游客离开,寂静的房间因为他的脚步声而不再凄凉,但声音由大变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在所想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也平安到家,孙珠胜松口气后,身体懈怠下来说:“我瞎操心。”
董扬佑把钥匙和手机轻放到桌面,点开免提后,一手叉腰,一手倒水,轻笑道:“这算什么瞎操心?是你应该关心的,从你家出来,人要是没了得负全责。”
“不负责,没了就没了。”孙珠胜嘴硬道,刚才着急和迫切的好像不是她,现在又活蹦乱跳的关好门和灯回到房间和冰凉的被窝,短暂把被子捂热乎,“打哈欠了,不和你聊了。”
电话被挂断的迅速,董扬佑都没来得及和她说道别就这样没了声音,手中的玻璃杯拿到嘴角又放下,摇头笑着乐开怀。